【試遣余衷】很遺憾，王菲已不能代表這個時代。

編者按：王菲和張國榮是關係非常好的朋友。兩人不僅在工作中合作過《戀戰沖繩》喜劇電影， 而且在生活中經常一起打麻將。

比如張國榮曾在綜藝節目《小燕有約》中爆料過老王的搓麻將趣事：

老哥最後一個表情有點鬼畜

又比如，張國榮曾在1999年和王菲在金像獎頒獎時，用麻將調戲王菲：

又比如在1998年採訪中，問及世界末日怎麼辦時，張國榮很坦率地答道：和王菲、劉嘉玲、唐先生一起搓麻將！！！

綜上可見，張國榮和王菲的友誼。

（其實是……綜上是可見張國榮多愛搓麻將……）

言歸正傳，這次分享的文章，講是張國榮的老朋友，華語樂壇中，遺世獨立而又神話般存在的女歌手王菲。（註：原文作者顧硬硬，具體轉載細節見文章末尾）

90年代，年僅二十多歲的王菲就被媒體譽為「傳奇」，2003年，34歲的王菲入選「20世紀中國十大文化偶像」。

她像普通媽媽一樣結婚生子養娃；又可以在成為人妻之後繼續瀟洒地唱歌——化晒傷妝、踩釘子、用紅色喇叭當話筒，秀大膽前衛之風；離婚後，她沒有抱著孩子四處找媒體訴苦；對於樂壇，她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可以說，王菲活出了許多中國女人所嚮往卻難以實現的新女性形象。

但是，2016年的「幻樂一場」演唱會，因為票價糾紛等因素， 王菲一度成為眾矢之的。

其實從2010年王菲首度復出以來，就一直遭受質疑。對於沒親身經歷過90年代末至20世紀初華語樂壇輝煌史的年輕一輩而言，更難以理解和認同王菲的樂壇地位。

也許傳奇終要歸入歷史。

很遺憾，王菲已不能代表這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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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遺憾，王菲已不能代表這個時代。

雖然她是很多人心中"女神", 也有大批人對把她"拉下神壇"表現出了極度的興奮。但所有這些人中, 有多少真正了解她是如何走上神壇、又以何種姿態立於神壇呢？

20歲(1989年), 王菲就在華語流行樂壇打開了事業局面。她的首張專輯《王靖雯》發行後即達到金唱片銷量。不算EP和精選輯, 1989年-2005年淡出樂壇前王菲16年間共發行了20張專輯。天賦和進取心都無可否認, 自然名利雙收。

2005年淡出時, 她收入位列福布斯中國名人榜(Forbes China Celebrity List)第5位。2010年/2011年復出做巡演會, 即登上第二年福布斯中國名人榜收入第3位, 和2012年的第四位。

不過, 讓她成為登上美國《時代周刊》首位華人歌手的, 是1996年發行的一張銷量成績不佳的專輯《浮躁》。

那這張專輯裡沒有她後來那些高流傳度的歌曲, 時年27歲的王菲將Brit Pop及Dream Pop元素加入其中, 除去兩首假手他人的歌品和一首純音樂，其餘詞曲創作均由她一手包辦。

《浮躁》銷量不佳的原因, 是曲風和當時的華語樂壇主流風格相差甚遠, 但也正是因為這張專輯體現出的另類、多元和國際化氣質, 讓她獲得了國際關注, 並登上《時代周刊》。

"《浮躁》誕生前，華語樂壇流行的是悵惋悲苦的"大情歌"，《浮躁》之後，大家都開始了"西化」運動，R&B，Soul、pop rock、indie rock、迷幻"…

必須正視聽的是, 近年來一直甚囂塵上的"沒有竇唯就沒有王菲"無稽之談, 早被竇唯親自否認過, 見下歷史考據↓↓↓

《浮躁》的製作人也不是竇唯, 是張亞東。

2016年, 47歲的王菲為自己的演唱會挑選的依然是冷門或全新的歌曲: 《白痴》《童殿》《With Tomorrow》,《塵埃》,《夢》。

20年過去, 在一片"老了不行了""金身已破""不努力不在意"的叫罵聲中, 華語樂壇依然找不出另一個集嗓音、創作、個性於一身，流行迷幻先鋒搖滾都能駕馭的歌手。

這是王菲的悲哀，還是樂壇的悲哀？

無論按唱片的銷量，音樂上的探索，個人時尚風格，生活理念, 還是社會關注的持久度，王菲早已超額完成了作為一名diva的歷史使命, 她坦然如故:「這泡影衰老 / 要去了 / 是時間到了 / 不打擾」。

打臉的, 難道不是噴子們罵了一圈後環顧四周, 發現新diva的厚望, 還是得寄托在竇靖童的身上？

很遺憾，無知、跟風、污名化....倒是挺能代表這個時代的。

手機普及後, 移動互聯網上出現了一個新物種: the new poor, 最容易被情緒控制，消費能力最差, 同時也最活躍的人群, 加速了社會言論走向暴戾的腳步。

The New Poor 完全get不到王菲自1993年9月發行粵語專輯《十萬個為什麼？》嘗試另類音樂的風格起, 到2003年5月底淡出樂壇的12年間的作品和表現有多麼優秀、先鋒、價值點在哪裡，只會說技巧技巧。

嗯，典型的綜藝選秀看多了的後遺症。輕且浮。

"幻樂一場"演唱會, 除了香港媒體, 大陸這邊幾乎看不到有誰(包括自媒體)報道/點評過曲目選排和現場效果營造出來的整體性、想表達的東西、舞美和風格設計、樂手和編曲、etc。音準和氣息上的爭論可以理解, 但菲粉和路人乃至噴子之間能且願意看到聽到的深度之區別，才更令人唏噓。

這，是the new poor們無法跨越的"階層"。

在死氣沉沉的庸庸碌碌中活著的new poor, 前途無望，內心苦悶浮躁， 愛湊熱鬧， 樂於用鍵盤造神, 也喜歡看著"神"們在(鍵盤)敲擊聲中倒下。

精明的商人, 如自帶"為屌絲民眾表演"屬性的王思聰之流，並不是不懂票價和任何商品一樣, 只會遵循市場經濟規律, 而是他們更知道: 賺new poor們的錢, 直接收費是行不通的, 他們掏不出幾個鋼鏰兒, 你需要在人的本能上下點功夫, 比如賦予他們存在感，比如幫他們表(宣)達(泄): 我這麼窮, 你、憑、什、么、賺、這、么、多、錢！

龔琳娜們從來無意真的分析講解音準和技巧, 否則她們會像胡彥斌或者耳帝那樣和顏悅色平心靜氣, 她就王菲演唱會連發8條微博的潛台詞很明確，並且只有兩個: 1. 標榜自己是真正的藝術家; 2. 你票賣得太貴了, 賺錢太容易了, 憑什麼~

聽說你和兩任老公生了兩個女兒，你憑什麼還賺那麼多錢？

聽說你和好幾個朝陽區仁波切有染，你憑什麼還賺那麼多錢？

聽說你前夫李亞鵬把你的錢全賠光了， 你憑什麼還賺那麼多錢？

聽說你前夫竇唯坐地鐵吃便宜麵館很潦倒， 你憑什麼還賺那麼多錢？

聽說，聽說，聽說....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簡直是這個時代的最強音啊~

反正把她唱得不如從前跟她的私生活扯到一起, 站在道德制高點污名化王菲, 既不花錢又出了氣還不用負擔法律責任。

然而王菲永遠置身事外。

所有的"戲"，都是外界給她加的。這也是王菲如此難寫的原因。出道以來她接收的中長篇採訪少之又少(1994年、1998年CNN、2011年楊瀾訪談錄), 就算採訪也從不剖白自己的所謂來時路心聲和渴望, 不可窺探得就像一個迷。

而她憑藉自身的天才與勤奮早已積累起的巨額財富, 為她屏蔽了大部分她不想要的東西。對看客的任何行為，她從不回應, 也無需在乎。

君不見，就連引得無數公號為之狂寫"體面"讚歌，封"神"成"仙"的竇唯，不都試過用憤怒、辯白、燒車發泄、沉默、遁世這好幾種方式來對抗紅塵看客們的偷窺，打擾，和臆斷么？

不管你是她的粉絲，還是黑子，對於王菲，大家能做的事情都只有一件: 目睹她在這樣一個時代里孤獨地探索著自己, 再目送她駛向自我的彼岸。

王菲在舞台上的形象非常耀眼: 優雅、靈動、出位、還帶著點兒小小的哀傷，組合在一起, 就是一種中國觀眾極少見到的女性形象，童真又強大，散漫卻悲憫，耐人尋味，令人難忘, 當然也會老，但什麼時候都不會過時。

而舞台下真實人生中的情慾，溫柔，青春容貌，愛與被愛，刷微博，逗悶子，買包包，換男人，養女兒...這所有俗世的樂趣，她和普通女人一樣，嚮往，擁有，也失去。自己獨有的情感密碼和生命體驗，最終也只能靠自己達到完整和超越。

鋒菲複合新聞剛出時，微博上一片嘩然。挺者有之，罵者更多。前經紀人發微博聲援，滔天口水中王菲的回復讓人感到清風拂面。她問：「plus好用嗎？會不會太大？」

什麼叫「仙兒」？ 在這個充滿套路的時代，沒有套路，就是「仙兒」。 這和她信不信佛，唱不唱金剛經，打不打玻尿酸, 有什麼關係？

當年王菲在台灣發行《執迷不悔》，有人說她的小平頭造型與關淑怡如出一轍，分不清誰是誰；八卦刊物登載李克勤笑著對周慧敏說的話:"你看你，擋了多少人的道，《容易受傷的女 人》唱到街知巷聞又如何，可惜歌紅人不紅，誰人記得她？」

連王菲的名字都不曾提及，生怕她沾了光。

可是，誰會因為幾首歌，因為音準和音量輕易粉一個人十幾年甚至幾十年? 我們只不過以被這個女人的天賦和成就吸引開始，以愛上一個充滿了人性的女人告終。

某樂評人說:"王菲上神壇，至少因為有了《浮躁》《寓言》這兩張靠商業包裝永遠也包不出來的專輯，只有對藝術有追求的人，才會透支自己和老闆的談判籌碼去做那樣的音樂，然後再去唱《人間》《紅豆》《流年》《旋木》之類的歌去賣錢還人情"

賈樟柯的經典之作《小武》里有個橋段: 5線小城汾陽的舞女給小武唱了首王菲的《天空》。所以什麼是藝術家? 上一個藝術院校就是藝術家了嗎？ 真正的藝術家要能替芸芸眾生講出他們頹然張口卻表達不出的情緒，或高山流水，或暗夜海嘯。

這一點，龔琳娜的《忐忑》《金箍棒》《法海不懂愛》做不到，自詡音調準，氣息足，勤練習，百度百科赫然自封"中國新藝術音樂創立人"的龔老師還是好好反思一下吧？ 為什麼你的歌不會被至少一代人單曲循環？

所以，以輕盈的姿態, 我們絕不向這個new poor的時代低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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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本文來源：

（本文由作者顧硬硬原發於私人公眾號，後由「香港電影」轉發，並更名為《很遺憾，王菲已不能代表這個時代》具體轉載細節如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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