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少年劉文展捏著一把汗

01-29

開學一個月了，本該上高二的劉文展同學還沒有上學。有媒體問他有啥打算，他說等攢夠了錢就出國留學。意思是不在國內讀書了。他才十六歲，聽著這豪言壯語，禁不住為他捏一把汗。成才不易，尤其是自學成才。他不到我們國內的學校讀書，要自己掙錢出國讀書，這條路能走通嗎？我們看著能不憂心嗎？

上高一的時候，也就是2016年秋季和2017年春季的時候，劉文展同學發現自己就讀的于都縣實驗中學在收補課費。他在中考的時候，考了580分，獲得了免費讀書的資格，這筆補課費他可以不交。但是，他知道，有的同學交這筆錢很困難，心生憐憫，於是不平則鳴。今年春天，他實名舉報了於都實驗中學的違規行為。他舉報的最高級別是國家信訪局。效果是有的，沒多久，他就等到了學校方面的「談話」，大意是讓他不要這麼做，既不好也沒意義。

劉文展很奇怪，學校怎麼知道是自己舉報的呢？一定是于都縣教育局把自己出賣了。於是，他接著反映，違規行為不但沒有糾正，而且自己被出賣了，要求查處和追責。說著說著，下學期結束了，暑假開始了。在他舉報的問題沒有得到解決的時候，暑假過完了，他等來了班主任的通知，讓他不要再來讀書了，學校不願再接受他。

劉文展如實記錄了自己的遭遇。很幸運，他得到了媒體的支持。沒幾天，「劉文展」成了網紅。你可以問問度娘，「劉文展」有多紅。

我也是在斷斷續續的閱讀中，慢慢知道了「劉文展」的來龍去脈。地點是江西省贛州市的于都縣。學校是一所民辦學校。收補課費是真的。劉文展的舉報，沒有一點錯。但是，有關方面的反應，叫人受不了。看著這棵好苗子有可能被摧殘，大家又都坐立不安，心急如焚，於是不得不起來搖旗吶喊。

三令五申，不準收取補課費，這是人所共知的常識。公辦學校，知道這是高壓線，不知道有觸碰者沒有？但是民辦學校有，這不，劉文展就讀的于都縣實驗中學就是。老師補課，不發補助，沒積極性。發補助，錢從何來？如果不羊毛出在羊身上，那就得辦學者（老闆）自己掏腰包。事實上，沒人做賠本買賣，尤其是國家規定無利或者微利的民辦教育，你可以去查查賬簿，看看他們到底是不是無利或者微利？

還有個例子是醫院。世界上最大的醫院是鄭州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床位最多，盈利頗豐。按國家規定，這種醫院是不該賺那麼多錢的。可事實上，越是規定不準賺錢的單位企業，越是賺得盆滿缽滿，成為巨大的吸金黑洞。這種怪相造成的惡果就是，我們的看病痛苦指數很高，苦不堪言。

于都縣實驗中學的董事長不傻，既然投了資建了學校，接下來就是盈利回本了。回本周期越早越好。要是老師補課不收補課費，那就得自掏腰包，這是賠本生意，絕對不幹。現在這類民辦學校都有清一色的辦學模式，到處挖點優質生源為自己裝門面，然後招收大量繳費學生，充當炮灰，相當殘酷不人道。需要警惕的是，竟然有大量的家長趨之若鶩，根本沒有當冤大頭的意識，年復一年，屁顛屁顛地送孩子來，求取安慰，求取自得。作為旁觀者，難道看不出這是滑天下之大稽的鬧劇嗎？

面對劉文展的舉報，從於都縣教育局到該縣這所實驗中學，都登台表演了，可惜表演得很砸鍋。對於出賣劉文展的情節，于都縣教育局矢口否認。對於辭退劉文展的決定，學校說這是班主任的私自行為。事情鬧大了，這所學校用解聘校長和班主任的辦法為自己擦屁股。看來看去，咋看咋噁心。他們為了佔有道理，還先行把劉文展污名化，說他不好好學習，心不在焉，自由散漫，其實是早就想開除他了。當然，迫於壓力，他們一行人也登門道歉，可在劉文展看來，他們是道的狗屁歉。又是讓劉文展「改正」，又是讓劉文展「閉嘴」，又是讓劉文展不要愛管閑事，反正是你劉文展必須屈服，否則，我們才不要你呢！

想想也是，不讓收補課費，等同於割肉，怎麼能讓學校整改到位？出賣劉文展舉報信息，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誰願意出來擔責？事情出來了，都在找東西擦屁股，至於找的啥東西，是磚頭是樹皮還是衛生紙，又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只不過，他們各自的表演，實在過於卑劣，不但讓人看不起，還很憤怒，真想一巴掌拍過去，拍死個龜孫。

各位，其實更深層次的思考，應該是劉文展咋就出淤泥而不染、橫空出世、躍然紙上、一呼百應呢？你要說教育萬馬齊喑了無生機，你看劉文展不是站出來了嗎？他不是自顧自地在舉旗吶喊嗎？他那篇2500字的回應文章，寫得挺有水平，有理有利有節，看得出是一棵多麼好的苗子啊。

舉報學校違規收取補課費，一個維權的劉文展是怎樣煉成的？這個問題應該浮出水面得到大家的關注。媒體也應該深挖一下劉文展成長的土壤，有何富足的營養？眾人皆睡我獨醒，劉文展百折不撓的認真維權品性從何而來？不少網友說劉文展說出了自己不敢說的、不敢做的，這背後到底有何蹊蹺？有何警示？有一點請放心，劉文展背後沒有陰謀，沒有勢力，他還很單純，他不過就是按照國家規定在維權，他一點錯都沒有，錯在學校，錯在教育局，我們應該全力呵護他，給他力量，給他關愛。我們伸出雙手幫助他，其實也是在幫助自己。

少年劉文展說，「現在我每天都在讀書，而且希望將來能接受更好的教育，希望未來能出國留學。」接受更好的教育，希望出國留學，看來少年郎不僅被國內教育傷透了心，也看透了國內教育。他還說，「我討厭那些坑我的人。他們就是跪久了，站不起來了，腿已經變形了。」你看看你們這些成年人，墮落的多明顯，一個少年人，穿過層層意識形態的阻隔和王者榮耀的誘惑，把你們的淪喪看得清清楚楚。正直這個詞是少年劉文展從課本和老師嘴裡學到的，當然，其他媒介其他成年人，也都一直在公開的教育少年們做人要正直。只不過，教他們正直的人都知道，成年人的處世法則里沒有正直這兩個字。最糟糕的是，在他面前，一群是跪壞了膝蓋的精緻小市民，一群是腎虛直不起腰的精英，他們仗著成年聚集的資源長期霸佔著這個社會的主流陣地，充斥著越來越小的話語空間，他們要命不要臉。（嘿嘿，這是雜文家王wusi老師說的。）

王老師的批評，更加讓我們對少年劉文展的成長捏著一把汗，濕漉漉的，很不舒服。這孩子在應試教育的戰車上，沒有兩耳不聞窗外事，倒是家事國事事事關心，一副茁壯成長、要成棟樑的勢頭，謎底是啥？到底抗擊病蟲害的能力有多大？會不會因為一些不可抗拒的因素夭折在途中？……說實話，這才是叫人憂心之處。作為良知未泯的人，真有無數關於他成長的問題需要提問，需要答案。或許，這應當成為我們共鳴的支點和起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