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畏酷暑,放空一切:雙飛在德薩「睡大覺」
萬永婷
本文刊載於《典藏投資》,第119期,2017年9月號。
北京德薩畫廊總有新鮮事。自2014年在草場地開幕以來,這個已有40年歷史的國際畫廊就不斷的與更多當代備受關注中國藝術家們合作。從梁半、陸新建到雙飛藝術中心,德薩在不斷往當代與前衛藝術靠攏時,也維持著他們的風格。與798的即效性展覽不同,在這個講究翻桌律的快餐時代,德薩提供了堪比美術館長度的展期,從2017年7月8日到9月10日,德薩北京展出雙飛藝術中心的個展《外置一代》。揮舞著「雙飛出馬,必有後福」的大旗,德薩與雙飛聯手展示出在漫長夏季吹著冷氣睡大覺的標準姿勢。
對於行為藝術愛好者而言,必定相當熟悉「雙飛藝術中心」這個以不嚴肅的語言創作極其嚴肅的作品的新生代激浪派組織。這9位畢業於中國美術學院新媒體系的藝術家,抱著天馬行空的想法,於2008年創立了「雙飛」,並以「藝術中心」的名義展開世界範圍的行為藝術活動。成員包括崔紹漢、黃麗芽、王亮、李富春、楊俊嶺、張樂華、孫慧源、林科、李明,他們平時散居各地進行各自的創作,不定時的又以幾人群集或全員到齊的方式進行浮誇且辨識度高的集體活動。雙飛熱衷於角色扮演,總是即興又奪人眼球;他們關注當下的各種議題,從藝術、體制、社會現象到個人的思考,從他們的命名「雙飛」開始,以富含腥羶色的次世代表現方式解構了藝術的嚴肅與高雅,極盡嘲諷之能事。雙飛是藝術圈中的後現代龐克,他們發行雙飛幣、拍MV、扮演恐怖分子、在五星級飯店洗牛奶浴...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雙飛,與高雅藝術的期望介入百姓生活反向操作,通過他們自身相當沒有看頭的年輕男性身體,大剌剌的介入藝術現場,赤裸裸的展示出他們這一代的發散性思維,邀請觀者加入他們以庸俗為表現方式的無止盡的派對。
波希米亞精神的民工
2017年在德薩北京的這個夏天,雙飛藝術中心在德薩藝術中心搭上9張上下鋪,以雕塑媒介為主--因此他們穿著印有「雙鵰」的粉色背心和短褲--意圖進行民工般的生存和創作體驗。他們提出藝術家應該是具有波希米亞精神的民工,同時「具有精神遷徙性、受虐和施虐性,以及事不關己性人格」。帶著些許達達主義和虛無主義的理想,開幕式現場除了有他們以睡大覺的方式進行的活體雕塑演出,以及9名志願者罩著黑色斗篷觸摸著他們身體局部的翻模的兩組行為藝術之外,展出了青銅、黃銅、陶土、兒童彩色泥塑作品。他們這次信息量過大的驚人口號是「不畏酷暑、放空一妾、塵歸於土、水乳交融、肥而不膩」。
為了在開幕式演出時成為活體雕塑,成員們在開幕式之前吞服了安神葯,讓肉體不受控制,即便能隱約聽見嘈雜的人聲,他們也無法睜眼或起身,更無法擺出適合拍照的睡眠姿勢,只能以最自然的方式呈現睡眠。在幽默隨意的表皮之下,雙飛以無比嚴肅的態度經營著他們看似輕挑的作品。美國文豪馮內果曾說,最好的笑話總是伴隨著痛。在雙飛的歷來的作品中,除了混雜無序、激昂亢進和無聊低級的笑話,更多的是與其它青年藝術家群體相同的觀念討論和可輕易理解的反抗。表面上看來,這次雙飛藝術中心似乎收斂了許多,不再那麼惡搞,展出的雕塑作品也相對的有模有樣。除了在衣著和言詞上保有一些細節的娛樂性,這次的作品少了許多幼稚的元素,令人擔心雙飛是否終將屈服於藝術的菁英主義,趨向安靜、形而上與虛無,讓他們標誌性的可讀性削弱?至少目前從觀眾的反應來看,還是令人滿意的。在遍地觀念藝術的北京,不乏挑戰常識的前衛作品,但總是誠意不足、套路有限,這次的雙飛沒有肉體橫陳.卻更加赤裸裸地呈現每個人最不願意與人共享的生活細節。
集體生活是早年社會主義的實際情況,對70或80後而言,人民公社已經是歷史辭彙,當下的中國只有社會底層的民工、住宿舍的學生、付不起整租房租的小青年才會有這樣的暫時性狀態。為了準備這次的展覽,雙飛成員們在德薩扎紮實實的過了前後將近十天的集體生活,除了作品之外,在展廳的各處都能看見他們生活與共同創作的痕迹。雙飛仍然是特別的,在這麼多年之後,他們呈現出的集體生活竟然能如同他們一直以來的作品一樣缺乏個人主義,是什麼樣的統一意志能讓9個藝術家保持著削弱個人特色的集體表現方式?在沒頂公司中,徐震擁有一票否決權,在雙飛這裡,他們更多的是讓楊俊嶺決定,在整合多元化意見的同時,不讓連貫的理念被片斷化的展演撕碎,並達到團體力量遠大於個人加總的結果。
從初生之犢無所畏懼的非主流,到日漸步入中年成為主流群體,他們熱情不減,拒絕被控制,還以手寫大字「爭分奪秒」遮蔽了展牆上的前言。而男孩們終會長大,面對時間與空間的延續,不羈的雙飛也開始了與藝廊的合作,雙飛藝術中心能否持續他們的精神,值得繼續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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