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因果報應的機制

因果報應有時候在佛教被嚴重誇大，導致很多學佛的人對因果的某種迷信和恐懼，因而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舉個比較著名的禪宗案例：

百丈和尚。凡參次有一老人。常隨眾聽法。眾人退老人亦退。忽一日不退。師遂問。面前立者復是何人。老人云。諾某甲非人也。於過去迦葉佛時。曾住此山。因學人問。大修行底人還落因果也無。某甲對雲。不落因果。五百生墮野狐身。今請和尚。代一轉語貴。脫野狐遂問。大修行底人還落因果。也無。師雲。不昧因果。老人於言下大悟。作禮雲。某甲已脫野狐身。住在山後。敢告和尚。乞依亡僧事例。師令無維那白槌告眾。食後送亡僧。大眾言議。一眾皆安涅槃堂。又無人病。何故如是。食後只見師領眾。至山後岩下。以杖挑出一死野狐。乃依火葬。

簡單解讀一下：百丈和尚講法的時候總有一個老人在旁聽，有一次百丈問他是誰，那個老人說自己是迦葉佛時代的出家人，因為人家問他「大修行者（證悟者、證道者）說法還要遵守因果法則？」，他回答說：「不落因果（不必再遵守因果法則）。」因為這個回答不如法，結果導致五百世的野狐身這樣的因果報應。然後，他問百丈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百丈說：「不昧因果。」這個野狐禪師頓時大悟，終於脫離了野狐轉世，獲得了解脫。

「不昧因果」是什麼意思？網上有很多解釋，我都不是很滿意，甚至有些解釋反而變成了「不落因果」。查字典：昧——不明、昏暗、隱藏；比如曖昧、蒙昧。不昧因果就是說不要隱藏因果，也就是說大修行者還是要遵循因果法則的。「不落因果」則是無需遵循因果法則。所以兩者之間的意義是完全相反的。

這段公案當然是要強調因果法則的實在性，敦促修行者努力修行，儘早解脫，以避免狐狸禪師悲慘的命運。

這個公案非常有名，我在很多地方都有讀到，但是人們似乎都非常津津樂道這種「野狐禪」，上千年來似乎就沒有人質疑過這個公案。但是這個公案有很多疑問：

一、量刑過重。憑什麼說錯了一個字就要變狐狸？而且要變五百世的狐狸？如果一個修行者因為這樣的一個小錯誤就落得如此悲催的輪迴中，吾等屁民平常滿口跑火車，豈不是永無出頭之日？

二、為什麼是變成狐狸？不是變成獅子、老虎、蒼蠅？或者直接下地獄？

三、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使得這位在迦葉佛時代就開始修行的可憐禪師變成狐狸的？是他自己非要變成狐狸嗎？顯然不是。那麼是迦葉佛生生給他按到狐狸胎中嗎？佛祖大慈大悲，怎麼會因為僅僅說錯了話而如此懲罰他？

四、為什麼懂得了「不昧因果」之後，就脫離了狐狸身？憑什麼脫離狐狸身？誰讓他脫離狐狸身的？為什麼馬上就脫離狐狸身，而不是等到狐狸壽命終止？

總之問題很多，這個公案在我看來編撰的可能性很大。

那麼到底有沒有因果報應？肯定是有的，因為我們可以時不時地看到某些惡人得到應有的報應，而某些做好事的人獲得了好的回報。可是為什麼也常常出現不長命，惡人活千年的不公平現象呢？有人因此說很多的因果報應要用更長的時間才能顯示出其效應，因為我們人類壽命太短，看不到後世的情況。

我再舉一個高僧說過的例子。他說某個人在自己的家鄉曾經是個大惡人，為非作歹、惡事做盡，最終引起鄉親們的眾怒，大家群起而攻之，這個大惡人後來逃亡到廣東一帶。到了廣東之後，這個惡人痛改前非，做了很多的善事，可是有一天他從船上掉到水裡，被另外的一隻船撞到，粉身碎骨慘死在河裡。家鄉的人很憤怒，認為惡人沒有受到應有的懲罰；而廣東那邊的人也很痛心，認為命運很不公平，這樣一個好人怎麼會有如此悲慘的下場。這個說法看上去合理，然而這恰恰就把因果報應給神秘化了，使得我們在因果面前只有匍匐在地磕頭求饒的份了。

那麼因果報應後面到底有沒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暗中操盤呢？有，這個操盤手就是「人心」或者「眾生的心」（三界唯心）。那麼人心如何在幕後操盤呢？因為在我們的心中，有幾個內置因素：真、善、美和公平。人之初，性本善。之所以不善，是因為我們有執著，有貪嗔痴。

我們要公平，可是因為有貪嗔痴，這個公平就變成了「非物理」性的公平，而是「精神層面」的公平。什麼意思？你罵我一句，可能什麼事情也沒有，但也可能招來殺身之禍。歷史書中有很多的記載，我就不再贅述了。我幫助了你，你可能「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也可能是白眼狼，連一聲謝謝都不說。這就是人心對於某個事件的「非物理性」所做出的反應。為什麼會這樣？就是我們內心的貪嗔痴所導致的。

這些貪嗔痴經過眾人的累積和抵消，就會產生很多形形色色的公平、不公平的因果報應現象產生。比如做好事遭惡報，因為你無意中碰了某個壞人的乳酪；壞事無人管，因為惡人背後有勢力，等等。

但是要不要做好人？還是要的，不是要圖好的回報，而是從概率上說做好人得好報的幾率要高一些。做壞事可能一時無事，但得到惡報的可能性會更高一些。確實有些壞人終其一生都沒有得到懲罰，但是幾率會小很多；也有好人終其一生都非常不幸運。只要人間還有貪嗔痴，這樣的不公平現象總會出現，直到這個人間變成一方凈土，而這還需要人類走很長的時間。

回到野狐禪的例子，很顯然這個報應太重，不合常理。但是毀壞三寶會不會下地獄？確實有可能。為什麼呢？三界唯心，我很相信這個世界確實有某些生命形式不是以我們可以看到的形態存在的。有些修行者達到很高的境界，卻也沒有完全透徹，還有些許貪嗔痴。如果他們看到某些人類惡意毀壞三寶、侮辱三寶，有可能暗中出手把這些惡人送到地獄中去。大修行者、大菩薩還是存在的，他們以各種不同的形態存在於我們這個社會之中。

總之，我認為並沒有沒有一個「物理機制」在後面運作因果報應，因果的產生還是基於「三界唯心、萬法唯識」這個本質，我們不必過於害怕因果，但又不能完全忽略因果。最好的方式還是努力消除自己的貪嗔痴，多做善事，從幾率上至少得到好報的機會更高，至少得到惡果的機會會大大減少。從「迷信」的角度來看，當我們努力消除貪嗔痴的時候，即使可能有某些不可預知的厄運落到我們的頭上，只要不是我們應得的惡果（純概率事件），大修行者在冥冥之中還是會出手相幫的。為什麼呢？三界唯心、萬法唯識，這個世界不僅僅是「客觀的、物理的」，同時也是「主觀的、精神的」。大精神是決然存在的，大精神之道（天道）就是要我們消除貪嗔痴，把我們內心的真善美髮掘出來，使得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美好。只要我們朝著這個方向前進，就能夠獲得大精神的庇佑，這一生就能獲得平安，生生世世都能獲得平安和幸福。所以說，一切的修行方法：念佛、拜佛、持咒、參禪等善行，都指向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