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洗心卷-劈山救母（七）：巨浪滔天

楊天佑一行撐著雨傘急匆匆的往山下趕去。剛下了玉壘山，遠遠便瞧見灌江口南邊擁著百十號漁民，冒著磅礴大雨，在那裡俯首祈求。定睛望去，才發現前日夜裡被掀翻屋頂的龍王廟早已不知所蹤。

楊天佑心中疑慮，忙帶著楊戩一路向龍王廟奔了過去，走近一瞧，才發現一道人影被牢牢的捆在了一塊木樁上，在雨中掙扎不休，叫罵不已。眾人圍著木樁在雨中俯首顫抖，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心中十分懼怕。

「二哥！」三妹失聲叫道，幾乎哭了出來。那被捆在木樁上的便是楊昭，他見父親對母親之事仍舊置若罔聞，心中氣憤交加，便跑下了山。沒想到剛出了山口，便被一群上山熙攘的村民給按住，五花大綁的抬到了這木樁前，牢牢的捆住。任他如何叫罵，那些村民也置之不理，只是跪倒祈求。

「老二！」楊戩將雨傘遞給三妹便跑進雨中，欲要解開繩索，只是剛一動身，便被幾位壯漢起身攔住。

「吳伯，發生什麼事了，為何綁這我家老二？」楊天佑看著緩緩起身的吳老頭，沉聲道。

「唉，龍王爺發怒啦！」那老者滿臉泥漿，抬頭回了楊天佑一句便又俯首拜倒。

「龍王爺發怒跟我有個屁關係，抓我作甚？」楊昭聽罷吐了一口雨水，怒道。

「楊昭閉嘴！」楊天佑見楊昭仍是叫罵，氣不打一處來。三妹見此趕忙山前將傘遞了過去，為楊昭遮雨，楊昭瞧了三妹有些蒼白的臉，心中有些懊悔，便不好再罵，狠狠的朝楊天佑吐了口唾沫，轉頭不再言語。

「姓楊的，你家二崽子做的好事！」只見一位虯須大漢拉著一少年起身，混著泥漿急促的向前來。這少年左眼眼窩隱約可見一片紫青，便是前些日子和楊戩打架的二虎了，這大漢則是二虎的父親。

「大奎兄弟何出此言？」楊天佑望著雨中走來的大年，皺眉不悅。

「哼，如今這龍王廟倒塌，龍王爺爺發怒了，和你家二崽子脫不了干係！」大奎厲聲道。

「你這是何意？龍王廟倒了，再修一座便是，怎地與我家老二扯上關係了？」楊天佑眉頭皺的更深了。前夜裡老二在龍王廟不小心招惹了三首蛟怪，毀掉了龍王廟，這事情本是他楊家的錯，他楊家本就為此地漁村所不喜，再加上又是妖怪作亂，若是說了出去，怕是在這灌江口待不下去了。是以楊天佑縱然心中有愧，但也只好夾著尾巴不吭聲，只打算修廟的時候過來多出幾份力和錢財即可，好歹暗地裡算是給諸位鄉親賠罪了。

「什麼意思？你家二崽子偷了龍王爺的貢品，讓龍王爺爺發怒了，毀了龍王廟！」大奎怒道。

「可有證據？」

大奎冷笑一聲，一把將二虎拉到跟前，「前日夜裡，你家二崽子乾的好事，全被我家二虎瞧見了，這就是證據！」

楊天佑沉默無言。楊昭偶然去龍王廟偷些吃食，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這孩子本就不信鬼神，不敬天地，他楊天佑又是修道之人，這小小龍王又如何值得他費腦筋？是以也沒有加以阻攔。這二虎所說，怕多因平日里與楊昭兄妹有隙，不過想趁此機會將他一家攆走罷了，雖說時間雖對不上，但是楊昭確是做過這等事情，便也難以抵賴。縱然他修道數百年，遇到這等鄉村皮事，也是頗為頭疼。

見楊天佑不吱聲，周圍人群聳動，叫罵蓋過雨聲起伏不定，大奎心裡便有些底氣，瞧了楊天佑一眼，便拍了拍二虎道：「二虎，把你那天晚上看到的給大夥說說！」

二虎見眾人盯著自己，吞了口唾沫，便娓娓說道：「前日夜裡，我出來上茅房，遠遠的便見到一條影子從山上竄了下來，我想著大晚上的該不是什麼猴子跑了山莊尋吃的了，便跟了上去，沒想到那人影下了山便朝碼頭不遠的龍王廟奔去，待那影子進了龍王廟，我便尋到窗外。沒想到是楊昭跑下山來偷龍王爺的貢品來了，他見左右無人，便將廟裡的貢品裝了去。「

「那這龍王廟是如何毀掉的？」楊天佑眯著眼睛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後來我便回去了，半夜裡就聽見幾聲驚雷……」二虎有些吞吞吐吐。

「哼，前日夜裡的雷聲相比大夥都聽見了，定然是楊家二崽子偷了貢品，龍王爺發怒了！」大奎見二虎窘迫，便放聲接道。

"呸！狗崽子，你敢冤枉爺爺，信不信再打你個滿地找牙！"二虎一出口，楊昭便知道這崽子肯定胡說八道，轉頭吐了幾口唾沫大罵道。

「二虎，你敢胡說八道！」楊戩也是氣急，昨日夜裡老二差點命喪妖怪手裡，又如何去偷龍王廟的貢品，一聽就知道二虎不忿先前被兄弟倆暴打，當即站出來指著二虎喝道。二虎一驚，忍不住退到父親身後，想來前日里確實被打的不輕，對楊戩頗有懼意。

「好啊，大伙兒瞧瞧，楊家老大又要打我家二虎了？」大年見楊戩出來威脅自家兒子，得理不饒人。楊家本就是外來戶，為漁村人所不喜，先前龍王廟倒塌，大奎站出來說是楊家老二所為，大夥便二話不說將楊昭綁了來，眼下二虎又有聲有色的說道一番，早已認定是楊昭所為，見楊昭楊戩還敢如此囂張辯解，哪裡肯依。

「楊天佑，你教的好兒子！」

「得罪了龍王爺，早晚得受到懲罰……」

「龍王廟都毀掉了，我看那，要扔進河裡祭龍王才行！」

「對，要裝在籠子里祭龍王！」

……

「諸位鄉親，二虎年歲尚小，何故聽信一面之言呢？」楊天佑眉頭深擰，聲音高了幾分。楊昭只是偷龍王廟的貢品而已，若是受罰綁上幾日倒也認了。只是村民愚鈍，竟要以楊昭祭龍王，以求龍王寬恕，那也得看龍王敢不敢！

「哼，怪不得前些時日，龍王廟裡的貢品總是少了許多，若不是二虎瞧見，還以為龍王爺享用了！」姜大爺聽罷顧不上大雨磅礴，抹了一把雨水大聲指責道。

「不行！咱們灌江口世代受龍王爺保佑，才能靠水吃飯，如今龍王爺發怒，以後還怎地下水？」一位青壯漢子跳出來指責道，面目有些猙獰。

「你家二崽子壞了大伙兒飯碗，以後還讓大伙兒怎地過活？」

「對，一定要綁了扔進河裡祭龍王！」

「祭龍王！……」

楊天佑聲音微寒，仍是耐著性子說道「諸位鄉親，我楊家願意再建一座龍王廟給諸位賠罪如何？」

那吳伯聽罷忽地抬頭道：「哼，你懂什麼？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灌江口全靠這龍王爺賞飯吃，這兩日大夥冒雨正要再建一座龍王廟，剛一動手，這龍王廟便被一聲霹靂粉碎，龍王爺不受供奉，哪裡還肯賞飯吃？你瞧瞧這雨，龍王爺得有多大的怒氣！」

「你再建一座龍王廟管屁用？又不是你得罪的龍王爺！」大奎冷笑一聲。

楊天佑悠悠嘆了口氣，「養不教，父之過，我家老二若真的犯了這等事情，也應該由我這個父親來償。」楊昭聞言，微微看向楊天佑，見父親神情複雜又有些無奈，心中稍暖，當下心中有些後悔與父親爭吵。

「得罪龍王爺的又不是你，我們只要你家老二給龍王爺獻祭！」

「對，只要他獻祭！」周圍人群紛紛嚷道。

……

楊昭見此間鄉民圍著他一家人叫罵不已，平日里本就對他們多有非議的鄉民此時的眼神猶如雨中的餓狼一般，就差惡狠狠的撲上去咬上一口。沒想到平日里的戲耍給父親和兄妹帶來這麼多的麻煩，想到這裡心中懊惱不已，「楊昭啊楊昭，平日里沒見給父兄多幾分好事，沒想到今日卻被這些蠢貨給辦了，若然死了就死了吧，也好過總惹是生非。」楊昭眯著眼看著髮絲上不斷顫抖的玉珠，突然想到那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心下更加沮喪，「也不知道目子現在在哪裡，還會不會來救我？」

「轟隆——」一聲巨響，打斷了喝罵聲。只見灌江口河水雨中翻騰不息，一道丈高的浪頭拍擊在碼頭。而後浪潮不止，一道又一道巨浪向碼頭捲來，「呼啦！」碼頭邊數十條漁船頓時被擊的粉碎，只餘下些許木片在浪中隱約翻滾，而後便被浪頭卷進河中不見了蹤影。

「我的船呀！」人群中一聲痛呼，眾人才想到今早山雨下的離奇，漁民們還未來得及將碼頭上的漁船拖到岸邊，不想這雨越下越大，灌江口竟然翻起來巨浪，將這碼頭上的漁船盡數拍散。眾人驚呼，不少人紛紛離開龍王廟往碼頭上趕去。這漁船乃是灌江口漁民安身立命的所在，如何不急？

「楊天佑！你看看那灌江口，老朽在這裡一輩子了，灌江口哪裡會有這等水浪，分明是龍王爺發怒啊！」姜太爺大聲喝道。

「將這崽子扔進河裡！」眾人見河水翻騰，連碼頭漁船都毀了去，早已怒不可及，紛紛將怒火燒向楊昭，已經有幾位壯漢挽起袖子上前，解開木樁，竟然要動起手來！

「轟——！」又是一連綿巨響，眾人迴轉一看，早已驚駭不已。只見整個灌江口中一道十數丈高的巨浪湧起，急速向碼頭撲去。

「快跑！」楊天佑見如此情形，又如何能顧得上恩怨是非，運氣大喝一聲，聲音隆隆而響，猶如五雷轟頂，前往碼頭尋船的村民頓時被驚醒了過來，哪裡還管得了漁船和龍王爺，頓時慌張不跌的遠離水岸向高地跑去。

楊天佑兀地踏步上前，一把抓住綁住楊昭的繩索，用力一扯，繩索應聲而斷。楊昭尚未反應過來便被楊天佑緊緊的抓住臂膀幾乎被拖著向前奔去。

「走！」楊天佑招呼楊戩一聲，便帶著三兄妹離開龍王廟。

只見巨浪滔天，風雨肆虐，百餘號人向山口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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