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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霍費爾:蠢人比惡人更可怕

迪特里希·朋霍費爾(1906-1945),德國牧師、神學家,曾參與抵抗納粹的運動。惡意,因其意圖明顯,尚可以通過正義的力量加以糾正。愚蠢是一種道德上的缺陷,而不是一種理智上的缺陷。可能是出自善意的愚蠢則不同,它穿著善的外衣,更具迷惑性,也更具有破壞性。

對於善來說,愚蠢是比惡意更加危險的敵人。你可以抵抗惡意,你可以揭下它的面具,或者憑藉力量來防止它。惡意總是包含著它自身毀滅的種子,因為它總是使人不舒服,假如不是更糟的話。然而面對愚蠢,根本無法防衛。要反對愚蠢,抵抗和力量都無濟於事,愚蠢根本不服從理性假如事實與一己的偏見相左,那就不去相信事實,假如那些事實無法否認,那就可以把它們乾脆作為例外推開不理。所以同惡棍相比,蠢人總是自鳴得意。而且他很容易變成危險,因為要使他揮拳攻擊,那是易如反掌的。所以,應付愚蠢者要比對付惡意加倍小心。我們不要再三努力同蠢人論理,因為那樣既無用而又危險。

要恰當地對待愚蠢,認識它的本來面目是必不可少的。

十分肯定的是,愚蠢是一種道德上的缺陷,而不是一種理智上的缺陷。

我們驚訝地發現,由於某些特定的環境,產生這種情況,即有些人智力超群,但卻是蠢人,還有些人智力低下,但並非愚人。我們得到的印象是:愚蠢是後天形成的,而不是天生的;愚蠢是在某些環境中形成的,在這種環境中,人們把自己發展成蠢人,或者允許別人把自己發展成蠢人。我們還進一步注意到,比起不善交際或孤寂獨處的人來,在傾向於或註定要群居或相互交往的個人或團體當中,愚蠢要普遍得多。

由此看來,愚蠢是一個社會學問題,而不是一個心理學問題。它是歷史環境作用於人的一種特殊形式,是特定的外部因素的一種心理副產品。

更進一步地觀察就會發現,任何暴力革命,不論是政治革命還是宗教革命,都似乎在大量的人群當中造成了愚蠢的大量產生。事實上,這幾乎成了心理學和社會學的一項規律。一方的力量,需要另一方的愚蠢。這並不是人的某種天生能力(例如理智上的能力)遭到了阻礙或破壞。正相反,是這一類力量的高漲已變得如此可怕,以至於它剝奪了人的獨立判斷,人們放棄了(或多或少是無意識地放棄了)自己來評價新的事態的努力。蠢人可能常常十分頑固,但我們切不可因此而誤認為他很有獨立性。人們多多少少會感到,尤其是在同蠢人談話時會感覺到,簡直不可能同他本人談話,不可能同他進行肝膽相照的交談。同他談話時,你碰到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一連串標語口號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這些東西有力地控制他。他已被他人作祟,他的眼已遭蒙蔽,他的人性已被利用、被損壞。一旦這些愚蠢的人交出了自己的意志,變成了純粹的工具,他們就能做出任何最為罪惡的事情,但他仍然始終不可能了解這些事情是怎樣的罪惡。在此,存有人性能被惡魔般地扭曲的危險,它會對人們造成無可補救的損害。

然而正是在這個方面,我們意識到,蠢人不可能靠教育來拯救。他所需要的是救贖,此外沒有別的辦法。迄今為止,企圖用理性論證去說服他,絲毫沒有用處。在這種事態中.我們可以完全明白,為什麼試圖去發現「人民」真的在想什麼是徒勞無益的,為什麼這樣做對負責地思考和行動的人來說也完全多餘。正如《聖經》所言:「對上帝的畏懼,是智慧的開端。」換言之,治療愚蠢的唯一辦法,是靈性上的救贖,因為唯有這樣,才能使一個人像上帝眼中負責任的人那樣生活。

不過,在關於人的愚蠢的這些思考中,也有一點值得安慰之處。我們沒有任何理由認為,大多數人在所有的環境中都是愚蠢的。因為很長時期里造成這種情形的主要原因是:我們的統治者希望從人們的愚蠢之中,而不是從人們認真而獨立的思想判斷之中,獲得更多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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