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命人》| 第十五章：血淚

公元前203年九月 卯時 烏江

歲已入秋，雖然地處偏南方，晨曦的風中還是夾雜著絲絲寒意，烏江畔的濃霧還沒有散去，木柯和莫心並肩站立著，神情嚴肅，一刻都不敢放鬆。

「是時候了嗎？」木柯看著莫心，眼前的女子已經褪去了斗笠與面紗，鼻樑以下的部分有兩塊血紅色的大斑，這是曾經為奴隸的標誌。她的手在霧中撥動了兩下，搖了搖頭。

「還不行，再等會。」

木柯只得再退回原處，已經放在懷中的右手只能再一次放回身後，從天蒙蒙亮開始，這已經是他第四次詢問了，但是莫心好像還在等待著什麼。

濃霧四周的風漸漸大了起來，本來安穩的霧團變得極其不穩定，開始向四周消散，這是很危險的信號，木柯一臉焦急地望著，但是莫心還沒有表示。

風越發生猛了，莫心的眼睛眯的很小，木柯知道她正全神貫注的盯著一個地方，那就是這一片濃霧的中心。

遠處的山巒中間悄悄翻出了魚肚白，有一縷微弱到幾乎不會被查覺的紅光在濃霧間輕輕閃過。

「就是現在！」莫心聲嘶力竭的喊著，只看到木柯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瓶，下一秒，身影就消失在了風裡。

公元前203年九月 戊時 烏江

時間回到五個時辰之前。

木柯四人感覺沉沉的撞在了地上，醒來時，果果和莫心正一前一後的夾擊著賢者。看到莫心的瞬間木柯不禁叫出了聲，「莫心？！你不是復焱的叛徒嗎？你怎麼...」

木柯看著莫心一片止水般的眼神，終於明白過來自己和唐明這盤棋原來從落子就錯了。賢者原本是背對著木柯的，聽到他語氣的卡殼還是沒忍住轉過身來，那眼神中充滿了同情和悲哀。

「你們終於知道錯啦，真可悲啊，恐怕...」話音未落，賢者感覺空氣中撥動了幾旋，她也不慌亂，輕巧的轉了個身，雙腿微微分開了一些弧度，只看到背後的石壁轟然倒下。

「暗器都放的那麼剛猛，你還真是個人才啊。」賢者將腦袋轉了回去，發現莫心還是毫無表情的看著她，她又改變了一個姿勢，幾秒種後，另一側的山石被擊落。

接下來的幾分鐘，莫心依然這麼站著，賢者好像也只是不停地搔首弄姿，只是除了木柯他們在的一處，其他幾側都被山石敝住，從高處俯瞰，宛若一個巨大的茶缸。

突然賢者笑了一下，她在解除陰陽眼之後笑容又變的迷人起來，眾人只看到她微微抬起了左手，做了個後搖的動作，然後好像指尖與什麼硬物接觸了一樣，她彎曲了一下手指，沒有用力也沒有出汗，臉上的笑容還是一樣明媚，只是原本懸在左手臂下的空氣轉眼變成了一柄多邊形的長劍。

「怎麼可能，她竟然徒手接住了無名！」麒一聲啞然，他沒感覺到兩行冷汗正從他的臉頰邊滑落。遠處的莫心還是一臉平靜，只是微微皺了皺眉。賢者把玩著那個奇怪的物體，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了，做式將那柄長劍變成了一個圓球，她在手上顛了顛，扔了回去。

「別老是那麼嚴肅嘛，送你個球讓你玩玩。」但是旁人根本看不見球的飛行，他們只看見她從賢者的手中消失，幾秒後在莫心的方向發出了一聲巨響，煙霧消散後，莫心還是站著。

她不過後退了幾步，臉上的斗笠和面紗都不見了，露出了鮮紅色的大斑。

「我知道你打算布陣困住我，不用這麼麻煩了，我還有很多時間，你有什麼計劃請便。」賢者抬了抬手，周圍原本圍住的山石都滾去了一個方向，而她只是靜靜地走到沉睡的霸王身邊，用手指划過了他硬朗而滄桑的臉龐。

莫心一個瞬步到了四人面前，不等眾人開口便念了一個咒，木柯等人旋即又暈了過去。

莫心的第三空間

「這是？」第一個醒過來的麒摸著腦袋站起來，拍著四周的牆壁一個勁的嘟囔。

「這是我的空間，和剛剛你們看到的暗器一樣，都是我們...」莫心像是想到了什麼，急急的改口，「我的能力。」

等到最後一個天佑醒來，莫心招呼眾人聚在一起，「現在時間緊迫，我們必須長話短說。木柯，獵魔的計劃已經失敗了，我們必須馬上放棄這個念頭了。」

「可是...」木柯猶豫著，看到莫心擺了擺手，「不過我們也不能一無所獲的回去，最起碼我們要把賢者的血淚拿到。」她看了看果果，那雙眼睛已經有八成都陷入了黑色，天道的人都明白，如果一雙眼不再有任何白色部分，那這雙陰陽眼也算是廢了，同時攜帶陰陽眼的人也會徹底失明，陷於永生永世的黑暗。

「可是，那血淚還是在賢者身上啊，我們幾個，如果她真的認真起來，我們四個都接不住她三招吧。」麒看了看麟，還有木柯和莫心，他也知道對於那個姑娘來說時間已經不多了，但是想到賢者，他突然發自內心的感到恐慌。

「我們不必和她過招，我有一個計劃，」莫心看了看麒麟，然後轉向木柯，「皇帝，白玉瓶帶了嗎？」木柯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瓶，「你是說這個？」

「對，麒還有麟，你們雙身獸化後合作發動的獸吟能持續多久啊？」

「這個...最多五個時辰。」麟看著麒，他止不住地搖頭，「不可能啊...我們最多一次也不過三個時辰啊兄弟！」

「現在沒時間管那麼多了，等會出去之後你們兩個就開始獸吟，天色已經暗了，賢者自大的性格她也不會閃躲，我會將我的暗器混在你們的風嘯之中。放心，她的熵魔之力現在還被天道困著，不會對你們怎麼樣的。」

「然後呢？她還是有陰陽...」木柯脫口而出的時候恍然大悟過來，只見得莫心終於嘴角翹起了一些，而其他人還是聽得一頭霧水。

「沒錯，你們的獸吟一定要堅持到她不耐煩了開啟陰陽眼的那一刻，只要她打開了陰陽眼，我一開始布置暗器劃的傷口以及這江畔的沙石都可以逼她催出血淚來，到那時候，皇帝就是你出馬的時候了。

那個小夥子，你就負責留在一邊照看這個陰陽眼，千萬別卷進我們的風暴中來。」

所有人都點了點頭，麒麟已經開始做式，木柯偷偷地瞥了一眼果果，她好像神智又有一些迷亂了，莫心看了眼木柯，兩人對視了一下，點了點頭。

「時間緊迫，我們現在就出發！」

公元前203年九月 卯時 烏江

木柯明白，像賢者這樣的人物是不會給予自己第二次機會，他必須一擊致命。那個白玉瓶是木柯還是趙匡胤時候最喜歡的玩意，後來到了天道就成了自己的護身玉，那麼多年了，不知道在自己的身側吸收了多少天力，現在也是該檢驗一下的時候了。

麒麟的獸吟依然兇猛，怪不得賢者會被困著五個時辰都無法移動，怕是兩個小傢伙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木柯感覺得到自己慢慢地接近了那個紅點，他明白那就是賢者的位置。

他嘗試著用白玉瓶接一次，但是獸吟太過剛猛了，加上混了不少沙石與莫心的暗器，第一次取淚失敗了，木柯不得不落地，等待著第二次機會。

他又一次嘗試著前進，這次木柯比以往都更接近賢者，他甚至漸漸看到了她的輪廓，他掏出了白玉瓶，伸手準備取淚。就在快成功的時候，賢者的陰陽眼突然一閃，右手打落了靠近她身側的白玉瓶。

「原來你們的目標是血淚啊，我還以為你們想殺我呢木柯，沒出息！」賢者笑了起來，卻被龍吟嗆了兩口，木柯跪在地上吐了兩口血，他俯身撿起白玉瓶，發現還好只是出現了兩處裂痕。

木柯想，不能這樣，現在賢者知道了自己的目的一定會更加小心了。他盤坐在地上，麒的聲音混在獸吟之中沖了過來：皇帝你在幹嘛呀，我們真的快不行了！你快啊，你快啊！

突然木柯想到了唐明，想到了那一年在臨淄城樓的情景。

他們第一次下棋，唐明執黑一路橫衝直撞殺氣騰騰，而當年的木柯沒有還擊，而是避其鋒芒，最後成功將唐明吸引到左上方的陣地之後，在左下角完成了屠龍。

木柯笑了起來，是啊，聲東擊西那麼簡單的道理自己怎麼就忘了呢。他飛身向賢者的右側撲去，而將潛龍扔去了紅色彌散的左側。

木柯感覺自己被賢者攻擊打中了，他吐了兩口血，而潛龍則成功接下了紅光。獸吟在這時候結束了，麒麟一臉虛弱的倒在地上。

公元前203年九月 辰時 烏江

木柯將血淚裝回了白玉瓶，他扭頭看了賢者一眼，她還用手遮擋著光，想來是獸吟的影響還沒有緩過來。他踉蹌了兩步，木柯看了看莫心的方向，兩人只相差十步了，木柯想，總算是完成了一件事，現在只需要帶上果果撤回天機就可以了。

木柯的笑容僵在了半空中，他看了看自己的腹部，一把刀貫穿而過，是無垢。他回頭看，兩個身影緩緩的落在了賢者的身側。

破軍，和唐霞。

「開了陰陽眼還那麼狼狽嘛，賢者？」

「主人，你需要我做些什麼。」

「殺了他們。」賢者收起了戲謔的表情，她感覺自己被耍了，獠牙慢慢地變長，臉上布滿了殺意。

「殺光他們，一個不留！」

她身後，一直沉睡的項羽突然嗆了兩口，不停地呢喃著，「阿姬！阿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