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難》第六十八章 陵陽子明

 周桐將手伸到自己面前,用拇指摳著食指上的指甲皮,並不理他。

  「周兄,周兄,」葉長青朝他伸著腦袋繼續挑釁,「你不是挺英雄的嗎?怎麼著,慫了?」

  「去你媽的,」周桐兀自摳著手皮,「我來浙江,是有要事在身,沒空。」

  葉長青嗤笑道,「不行,就說不行,不敢,就說不敢,裝什麼大尾巴狼啊。」

  「你他媽的,」周桐腦袋一偏,斜眼瞅他,「你一個手下敗將,少跟我跟前嘚瑟,小心我抽你。」

  呂瑤兒掃了葉長青一眼,旋即低頭吃飯,他知道葉長青明裡是跟周桐鬥氣,其實也是想激他同去,畢竟他並未掌握他所說的通靈術,多了周桐,打敗燭龍的勝算會大一點,她暗嘆此人該哭的時候就哭,該狠的時候就狠,一切都拿捏的恰到好處。

  葉長青也學起了他的樣子開始摳指甲上的肉皮,他邊摳邊用嘴吹,噘起一邊嘴角朝他翻眼皮。

  魚要咬鉤了。

  「葉兄你······」封居胥被呂瑤兒踢了一腳,不再言語。

  周桐見葉長青這幅德行,雙手搭在桌沿上,「在座眾人均是一身本事,封兄那巽風訣一使,大家瞬間便至鐘山,我那要事可以拖個一兩天,可你小子,」周桐朝他吐了口唾沫,可惜噴得很散,最後都落在來軍身上,來軍也就是輕輕擦了把臉,抖了抖衣服,葉長青把嘴角噘到了另一邊。

  「瞧不起我,你算什麼東西!狗雞巴一個!」周桐臉皮變得醬紫,他伸出手指沖葉長青的方向狠戳了一下,「誰不去誰是孫子!」

  「勇!」葉長青起身贊道,「那好,屆時各顯神通,我還想再見識見識周兄的太極先天八卦掌呢。」

  周桐見他如此說,態度變得和緩了一些,表情也沒有剛才那麼僵硬了,不過還是哼了一鼻子。

  宋彎月拿筷子敲敲碗碟,「既然大家心意已定,我們就擇日啟程吧。」

  「能帶上我嗎?」祁連雨偷偷瞟了眼來軍,「我懂點醫術,可以幫幫大家。」

  「醫者父母心,有勞祁姑娘了。」來軍朝他拱手抱拳。

  祁連雨羞澀還禮,「公子過獎了。」

  封居胥看著很不是滋味,就像蝶兒里的幾條小魚被老貓叼走一隻似的,呂瑤兒見他這樣,湊到他耳邊輕聲說道,「傻了吧,人早就芳心暗許了。」

  封居胥把頭一扭,啥也不說。

  呂瑤兒小聲嘀咕了句,「人心不足蛇吞象。」見他還是一副被搶了食兒的懊惱樣兒,就拿胳膊肘捅了捅他,眼神示意他該說點什麼了。

  「諸位鼎力相助,我封某人真是感激不盡,」他怕夜長夢多,果斷說道,「我們就先休息一夜······」

  他也不知道自己說的是否合適,不自覺看向呂瑤兒,呂瑤兒請請舉起筷子,幅度非常小的晃了晃,暗示他「快一點」。

  來軍看在眼裡,他輕咳一聲,「諸位均是當世英雄,茶足飯飽就是最好的休息,何必在乎今晚那張床榻,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依我看,咱們現在就去,剛葉兄都說了,憑著封兄的巽風訣,片刻便至陵陽山,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去吧。」

  周桐與葉長青啪一下齊刷刷站起身,異口同聲叫一聲,「好!」

  呂瑤兒與祁連雨輕輕頷首表示同意,封居胥拍桌而起,「諸位今日大恩,封某人沒齒難忘!」說罷朝眾人拱手行禮。

  眾人也朝他拱手還禮,一個個眼神堅定。

  「只是······」封居胥有些踟躕。

  「封兄是擔心胡嬰寧吧?」宋彎月牽起祁連雨的小手,另一隻手撫著她的手背,「祁姑娘的醫術想必各位都見識過了,胡嬰寧的傷已無大礙,如今雖然昏迷,三日之內就會康復甦醒,封兄不必擔心,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成仙之路,多有坎坷,且將兒女私情放下,待取得三易劍後,再來與她相見,屆時,少年英雄配娉婷美人豈不是錦上添花?」

  「哦,」封居胥雖然還有些放心不下,見她都如此說了,再流連不去,顯得自己很窩囊,他強打起精神,再向眾人抱拳,「諸位請隨我來院中。」

  眾人起身跟隨他來到院中,封居胥不好意思的請呂瑤兒、宋彎月、祁連雨轉過身去,繼而對來軍說道,「來兄,你知道我每次一使巽風訣,就那個啥,我的衣服可否請你代為保管。」

  「哈哈,」來軍爽朗地笑道,「我還以為什麼事呢,那就趕緊的吧。」

  封居胥當著三個大男人的面麻溜把自己脫了個精光,葉、周二人把頭扭向一邊,唯有來軍盯著他那話兒看了會兒,封居胥胎息內視,口中源源不斷的湧出津液,眾人均感到一股強勁的氣流徐徐逼近,還沒等弄明白怎麼回事,院中一干人等全部凌空而起,朝西翱翔飛去。

  封居胥裹挾眾人飛至皖南,見一處福地,九峰形似蓮花,山形峭拔凌空,更見主峰上刻有「東南第一山」的遒勁大字,他將眾人輕放在主峰峰頂平坦處,自己則骨肉凝聚,重現真身,來軍立馬把衣服丟給他,封居胥麻溜穿戴妥當,其餘眾人才從恍惚中清醒過來,立起身活動活動筋骨。

  「當真是人間福地啊,」來軍感慨,蘭花指摳摳臉頰,「眾位且看,」他指向面前一座高山,「陵陽山北隔長江與天柱山相望,仙氣氤氳不散,諸位再看這邊,」他指向東南,「東南又越太平湖與黃山同輝,安徽『兩山一湖』盡收眼底,這陵陽山又稱九華山,怪不得李白會吟唱『昔在九江上,遙望九華山,天河掛綠水,秀出九芙蓉』啊。」

  祁連雨跟著他吟唱的節奏點頭細品。

  呂瑤兒見她這樣,只覺好笑。

  封居胥極目四眺,見陵陽山間,遍布深溝峽谷,垂澗淵潭,流泉飛瀑,空氣中滿是甜絲絲的香氣,他迎著香風徐徐吟道,「青山與白雲,方展我懷抱。」這是胡嬰寧在會稽山香爐峰上吟唱的詩句,他當時就記在心間。

  「還是等我們凱旋後再吟詩作賦吧,」葉長青走到懸崖邊,他將手箍成一個桶形,大喊,「上仙!上仙!」

  其餘眾人也從詩情畫意中回過神來,跟著他大喊,「上仙!上仙!」

  深谷中喊聲回蕩,可惜無人應答。

  來軍拍了拍葉長青的肩膀,「葉兄有所不知,我曾追隨壺公修習幻術,他老人家給我講過世間仙怪來歷,這陵陽山中的陵陽子明,原姓竇,是位隱居的高人,他特別喜歡在旋溪垂釣,葉兄且看,」來軍指向懸崖下旋轉不息的一泓溪水,「此溪中曾有一條白龍,憑著湍流的溪水,隱匿其中,山民多為所害,陵陽子明用釣龍之車將其擒獲,白龍百般討饒,陵陽子明動了惻隱之心,將其放走,後又釣到一條白魚,剖開魚腹,中有丹書,上面印有服食煉丹之法,他便照著丹書中的法子,到黃山採集五石脂,和葯食之,終於白日飛升,羽化登仙,就在陵陽山上結廬修行,後又一人名喚子安,前往陵陽山拜其為師,子明收其為徒,師徒二人竟日在陵陽山詩酒唱和,也不知怎地,子明某日突然不知所終,只留下一封書信,將釣龍之車傳於子安,告訴他要想成仙,得憑自己的造化,子安便在旋溪便竟日垂釣,終無所獲,最後大限將至,賚志以歿。山民感念他師徒二人保一方水土平安,就將子安埋于山中,釣龍之車當了陪葬品。」

  呂瑤兒眯著眼再來軍身後看著他,封居胥多次提起釣龍之車,他從來不發一言,今日眾人前來,他才和盤托出,嘴巴可真牢啊。

  「啊?」封居胥慌了,「這可怎麼辦啊?都陪葬了到哪兒找啊,總不能拿把鋤頭把整個陵陽山翻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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