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寶玉：不是我選擇了最好的，而是那最好的選擇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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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何心秋的第86篇紅樓文。

此文略短，只講四點。

關於為什麼林黛玉小氣、敏感、愛使性子，而薛寶釵端莊、知性、善解人意，可賈寶玉偏偏選擇了黛玉而非寶釵？

我一直覺得有一句話可以說明：

不是我選擇了最好的，而是那最好的選擇了我。（泰戈爾）

其實，進而可以這樣說：

所有的選擇都是安排，所有的安排都是吸引。

1、上帝的安排。

曹雪芹就是他們的上帝。

他寫寶黛初見：

一語未了，只聽外面一陣腳步響，丫鬟進來笑道：「寶玉來了！"黛玉心中正疑惑著：「這個寶玉，不知是怎生個憊懶人物，懵懂頑童？"____倒不見那蠢物也罷了。心中想著，忽見丫鬟話未報完，已進來了一位年輕的公子：頭上戴著束髮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紅箭袖，束著五彩絲攢花結長穗宮絛，外罩石青起花八團倭鍛排穗褂，登著青緞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雖怒時而若笑，即瞋視而而有情。項上金螭瓔珞，又有一根五色絲絛，系著一塊美玉。黛玉一見，便吃一大驚，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象在那裡見過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寶玉早已看見多了一個姊妹，便料定是林姑媽之女，忙來作揖。廝見畢歸坐，細看形容，與眾各別：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寶玉看罷，因笑道：「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以後不管誰來拍這一段，我都建議此處插曲楊宗緯和葉蓓的《我們好像在哪見過》。

我們好像在哪見過。

你記得嗎？

嗨，小姐，這是我的名片。

嘿，大叔，這是我的素顏。

此間美妙，難以言表。

。

留白處供你想像。我寫不出。

再來看寶玉和寶釵的第一次非官方正式會晤。

曹公也是雞賊，薛寶釵在第四回就已經出現，卻一直拖到第八回才讓兩人對視：

寶玉掀簾一邁步進去，先就看見薛寶釵坐在炕上作針線，頭上挽著漆黑油光的鬢兒，蜜合色棉襖，玫瑰紫二色金銀鼠比肩褂，蔥黃綾棉裙，一色半新不舊，看去不覺奢華。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銀盆，眼如水杏。罕言寡語，人謂藏愚，安分隨時，自雲守拙。寶玉一面看，一面問：「姐姐可大愈了？」寶釵抬頭只見寶玉進來，連忙起身含笑答說：「已經大好了，倒多謝記掛著。」

注意，寶玉對寶釵說的頭兩個字是姐姐。

以後還真就把寶釵只當姐姐了。

2、宿命的安排。

賈寶玉前世是神瑛侍者，這個「瑛」字我很喜歡，不解釋。

林黛玉前世是一棵絳珠草。

他前世日夜澆灌，她今生眼淚來還。

典型的「我在春天種下一個女友到秋天收穫很多個女友」。

當然，一個黛玉就夠寶玉受的了。

而寶玉和寶釵也有宿命的安排，只是沒有那麼糾纏。

寶玉身上佩寶玉，寶釵身上就戴金圈。

一個上面寫「莫失莫忘、仙壽恆昌」。

一個上面就寫「不離不棄、芳齡永繼」。

只可惜，要寶玉莫失莫忘的是前世的那一株小草。

那讓寶釵不離不棄的又是誰呢？

莫非是那遠在金陵的甄寶玉？

3、現實的吸引。

很多時候，我們看似在選擇，其實只是在被吸引。

是賈寶玉選擇了林黛玉嗎？

不是，而是林黛玉吸引了賈寶玉。

一個癲狂，一個痴絕。

一個不愛讀書，另外一個就說「不讀書沒關係，我養你」，典型代表是前有李安，後有吳京。

哦，不對，黛玉沒那個財力，她從父親林如海那裡繼承的遺產還不知道去了哪裡呢。

黛玉自己身子弱，她也想不到那麼遠，假如寶玉以後家境沒落人生落魄（事實上也是如此）怎麼辦？再沒有人可送燕窩吃怎麼辦？

就一定是跟隨寶玉顛沛流離嗎？

我看未必，以黛玉受不得氣的性格，沾不得陽春的身子，她能堅持多久？

沒辦法，人生就是如此的艱難，總是容易被拆穿。

當然，只看眼下，黛玉的「我就喜歡你做自己」這對寶玉來說無疑是如聆綸音。

而寶釵的「你要好好讀書啊以後好當大官光宗耀祖封妻蔭子」這無法不讓還未通人事的寶玉覺得面目可憎。

黛玉好嗎？

好。

寶釵差嗎？

不差。

愛情裡面，沒有好壞之別，只有是否恰時之分。

現在的賈寶玉以後未必就不是甄寶玉。

但曹公的可貴之處就在於，他始終沒有讓賈寶玉變成甄寶玉。

否則那就是《西廂記》。

4、萬有引力。

我紋身、抽煙、喝酒、說髒話，但我是好女孩。

恩，這樣的好姑娘只有紋身抽煙喝酒嗨葯打架泡夜店的好男孩才配得上。

多插一句：上圖為大衛芬奇的電影《龍紋身的女孩》里的女主角。電影很不錯，可以找來看。

此文為何心秋原創，授權知乎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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