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徒

「斯溫和大熊貓決鬥?我賭大熊貓贏!」

我奮力擠進人群,把手舉過頭頂,扯嗓子呼喊著。

「你這窮光蛋,有什麼可賭的?」雙頭龍不屑地問。

我用大拇指往後比劃,脫口而出道:「我還有一匹戰馬!」

低頭吃草的天劫,突然怔住了。

它不可思議地望向人群中的我。

彷彿不信我竟會拿朝夕相處的它來做賭注。

我叫涅沙,是個賭徒。

我一直堅信著一句話,叫做「搏一搏單車變摩托,賭一賭摩托變吉普」。

我相信,命運之神會站在我這邊的。

要知道,我曾經賭對了無人看好的翅膀,也曾賭對了劍聖贏下至寶。

雖然我現在輸得一窮二白,但只要給我機會,我就能翻盤!

而翻盤的機會,就是現在。

「天劫,相信我,等我贏了,就帶你去換一身漂亮的盔甲!」

天劫悶悶不樂地低垂著頭,馬尾在身後無力地擺著。

「天劫,你看好了,大熊貓肯定能贏的!不信,我分析給你看!」

我蹲在天劫的蹄邊,遠遠望著擂台,興奮道:「斯溫的輸出全是一刀一刀砍出來的,雖然傷害足,但是不如熊貓的暴擊和閃避上限高!只要大熊貓運氣好點,斯溫就沒有一絲勝算!」

天劫低鳴一聲。

下一秒,大熊貓轟然倒在擂台上。

獲勝者是斯溫。

我蹲在天劫的蹄邊,再也站不起。

像被人扇了一耳光,臉上火辣辣地疼。

「喲,這不是混沌之神的弟子么!」「怎麼會,你肯定是看錯了,混沌騎士才不會這麼落魄呢!」

我蹲在地上,眼神難以聚焦。

聲音越來越大。

「呀,我沒看錯呢!真的是混沌騎士啊!」「天吶,當年呼風喚雨的混沌騎士,現在怎麼像個乞丐啊!」

我艱難地抬起頭,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兩張臉。

是藍胖子。

我記得他。

他曾經自信滿滿地和我solo,結果輸了,想來應該是懷恨至今。

我又低下頭。

「隨你們怎麼說。手下敗將。」

「給我兩個面子,不要吵了!」

身為莊家的雙頭龍,牽著我的馬,出來打圓場。

我不敢抬頭看天劫。

我對不起它。

我不敢直視它的雙眼。

我怕我會哭出來。

我只是深深低著頭,咬著牙冷冷說:「藍胖子,當年你打不過我,現在也依舊打不過我的。別再來自取其辱了。」

「瞧他那衣不蔽體的樣子,哦,太可憐了!」「別嘲笑他啦,他現在可是連自己的馬都留不住了哦!」

藍胖子一唱一和著。

「哼。」

我冷哼一聲,猛然站起來,想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來日再找機會賭一次,搏個翻盤的機會。

誰知,蹲久了再站起來,我竟然會眼前一黑。

直愣愣地就往前倒了下去。

昏迷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夢見了師父。

師父對我說,萬物皆為混沌,一切都非定數。

師父又說,所以我教會你的幾個技能,都是隨機的,時強時弱,全憑造化。

我抱著師父的大腿痛哭,說師父我錯了。

我理解錯了您的意思,用這「混沌」去賭博,結果輸光了一切,就連您賜予我的天劫也輸了。

師父摸摸我的頭,又頓了頓,說,山窮水盡又如何,你人不是還在么。

夢醒來。

我已經被丟到了荒郊野外,沒有藍胖子,沒有雙頭龍。

也沒有天劫。

寒風陣陣,我這才發現,我身上什麼衣服都不剩了。

打了個哆嗦,我想要殺只虎剝皮做衣,卻在傷痕中發現,太久沒有戰鬥的我,甚至已經打不過一隻老虎了。

藍胖子的嘲笑聲與虎嘯聲擠入我的耳朵里,溫熱的血液覆蓋我的視線。

我想,我這個落魄賭徒的一生,就要終結於此了吧。

只是,可憐了天劫。

抱歉,我沒法救你回來了。

陣陣花香。

我這是,進了天堂嗎?

難道,一事無成的賭徒,也能上天堂嗎?

我睜開了眼。

蔚藍的天空被高聳的樹冠遮掩,蟬鳴鳥吟,流水潺潺。

我仍然是在這片森林裡。

「呀,你醒啦?」

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呀,你先彆扭頭,你被我家小白咬傷了,暫時先養傷別動!」

我微微皺眉。

小白?

女人的裙旁,趴著一隻滿臉委屈的大白虎。

正是昏迷前與我搏鬥的那隻。

女人名叫米拉娜,大白虎名叫小白。

她並不知道那場肉搏因我而起,所以認為是小白主動襲擊了我,因而對我心懷歉意,照理著昏迷的我。

我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

說著,我很快意識到一件事情。

我是沒穿衣服昏迷的……那我現在身上穿的又是什麼衣服?!

我一寸一寸地挪動腦袋,終於看清了此刻身上的衣服。

赫然是米拉娜身上的同款裙子。

米拉娜尷尬地看著我,羞紅了臉。

她說:「那個,我也沒別的衣服給你穿了……將就一下唄?」

我一臉嚴肅:「問題不在這。問題在於。你看光了我的身子。」

米拉娜一愣:「呀,你不會還想讓我以身相許吧?!」

說著,她的耳朵根都紅透了。

我就在米拉娜這裡暫住了下來。

雖然只能躺在床上養病,但看著她和小白嘻嘻哈哈玩耍的場景,總是讓我欣慰不已。

當年我和天劫也是這樣啊。

無憂無慮,隨風奔跑。

看著米拉娜在小白背上縱情歡笑,我忍不住想,等傷痊癒,一定要去贏回我的天劫。

我再也不會讓天劫離開我了。

米拉娜閑暇時會練箭。

我問她:「你的命中率如何?」

她搖頭:「什麼叫命中率?」

我吃了一驚,解釋道:「你連命中率都不知道?就是射箭出去,命中的概率啊?」

她接著搖頭:「無非就是零或者百分之百咯。」

說完,她又自顧自地拔箭,拉弓,瞄準。

咻地射出去。

我躺在床上,盯著正中樹榦的那支羽箭,忽然明白了些什麼。

輸了就是零,贏了就是百分之百。

所以,從來就不存在「大概率能贏」這種說法嗎?!

原來,「萬物皆為混沌,一切都非定數」,竟然是這個意思么!

我猛地跳下床。

森林裡的風很大。

直吹得我跨下裙擺獵獵作響。

米拉娜和小白齊齊回過頭看我。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濁氣後,再睜大眼。

「請借我6200金幣,我要去賭最後一次。」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兩條腿都在發抖。

米拉娜問:「賭?」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任憑風吹起我的裙子。

「抱歉,我說錯了。百分之百的勝率,也的確不能算是賭了。這將是一次虐殺。」

6200枚金燦燦的金幣,將會換來一把同樣金燦燦的武器。

這把武器,眾人皆知。

卻沒有人敢於持有它,因為如果掉落的話,他將承受不起罪過。

而我敢。

這把武器,是用來給窮途末路之人使用的。

這把武器,是用來給我這種一窮二白什麼都沒有了的可憐兒使用的。

有了它,我就有了奪回一切的資本。

這是我最大的,也是最後的賭注了。

這把武器的名字叫做翻盤。

也叫作聖劍。

我找到了藍胖子。

藍胖子正和雙頭龍喝著茶。

他拍案而起:「喲,女裝大佬?」「什麼女裝大佬,這是大名鼎鼎的混沌騎士啊!」

我聽著他的話,不惱也不怒,只是一步一步走近他。

我輕聲問他:「你敢和我賭上最後一局嗎?」

藍胖子像是被我的氣勢嚇到了,竟然沒有插科打諢,而是下意識地異口同聲問:「賭什麼?」

我走到他的面前,居高臨下,道:「老規矩,solo。你若是輸了的話,就把天劫還給我。」

藍胖子和雙頭龍八目相接,片刻後點了點四個頭。

他問:「那你如果輸了,又怎樣?」「你已經沒有可以拿來賭的東西了!」

我抽出裙子底下金燦燦的聖劍,直指他的心口:「我還有這條不值錢的命。」

聖劍身上,反射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冷光。

那一天,擂台下,人山人海。

以前都是我在台下賭檯上人的命運,今天,終於要倒過來一回了。

我的目光飛快地人群中掠過。

一個身穿藍色裙子的身影在人群里是那麼的顯眼。

我朝米拉娜點點頭,然後收回了目光,迎上了藍胖子。

藍胖子摩拳擦掌,給自己加了一個嗜血,身形頓時高大起來。

他俯視著我:「現在認輸還來得及。」「騙你的,已經來不及了,你現在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聒噪。」

一聲令下,四個我破空而出。

他們都是我在另一世界的投影,被我暫時召喚到此。

五個我把藍胖子包圍起來,冷聲問:

「手下敗將,你憑什麼和我打?!」

那一戰,我勝了。

隔空一握,一劍砍暈,圍毆致死。

擂台下的賠率全都錯了。

只有我才知道,真正的賠率是多少。

十零開。

十是我,零是他。

天劫高抬前蹄,仰天嘶鳴,慶祝著我的勝利。

我持著聖劍,目光再一次掃過全場。

下一秒,眾人歡呼。

掌聲如雷,不絕於耳。

我欣慰地笑著。

天劫,我回來了。

我不會賭了,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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