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越時間的病人

「你好，請問您有什麼困擾？」

「醫生，您覺得我今年多大了？」

「雖然您看起來有七十歲，但是精神和體魄顯然都還很年輕。」

「您猜錯了，下周三是我的二十八歲生日。」

「抱歉，任何人都不會想到您才二十八歲。」

「聽我說，可能會讓你有些難以置信，我得了一種可以讓時間快進的病，或者說能力。」

「嗯…您的身份證明顯示您已經七十二歲了。」

「醫生，我是說，我實際活過的時間，只有二十八年。」

「我想我開始對您的經歷感興趣了。」

「第一次發現自己具有這種能力，是在我五歲那年。父母出門上班後，我抱怨了一句『要是他們能早點回來就好了』，然後他們就突然回家了。」

「您的意思是，他們提前下班了嗎？」

「不，我說那句話的時候是下午兩點多一刻，他們回家的時候已經六點了。」

「後來呢？」

「我沒敢告訴任何人這件事，只是自己偷偷在日記本中記錄了下來。」

「每次時間跳躍的時候您都會記錄嗎？嗯…我覺得用時間跳躍來形容更合適。」

「是這樣的，過了沒多久，我又跳過了三個月，直接到了暑假。一開始我還有點擔憂，不怎麼敢用這個能力。但到後來，等人的時候我會跳過，坐車的時候我也會跳過，只不過還是每次都會記錄。」

「您慢慢消除了對這個能力的擔憂是嗎？」

「是啊，每次睡覺前我都會跳過八個小時，然後瞬間精神飽滿。但也有副作用，每次發動它的時候，我都會感覺在跳過的那段時間裡，記憶出現了缺失和混亂。」

「沒有親自經歷過的事情，就算能夠以某種方式同步記憶，也會很勉強吧。」

「對，就是這樣。所以我一直不敢進行時間跨度太大的跳躍，直到那次工作…」

「別著急，慢慢說。要我給您倒杯水嗎？」

「不用了，謝謝，請不要打斷我…直到那次工作，需要兩年才能轉正，我就…」

「請等一下，我確定您的公司違反了勞動合同法。」

「噢噢，請不要打斷我。於是我就跳過了那兩年時間，成為了正式的員工。我一無所長，真的，沒有太多別的選擇。」

「您在之前最長的一次跳躍是多久？」

「四個月，因為暑假結束的時候，我突然想打雪仗。」

「您有沒有想過，這樣等同於直接丟失了兩年的生命。」

「當時沒有，因為我還年輕。該死，不要打斷我…只不過那次，我丟失了兩年間的記憶，我生命中的那個片段，是完全空白的。我的父母也在那兩年間去世，沒多久，因為與工作格格不入，我也被公司辭退了。」

「我想我可以再安靜一小會…」

「那次經歷過後，我用了很久，通過別人的口述和家裡的證據，才把丟失的記憶大體拼湊起來。整整一年半，我沒敢再跳過時間。」

「後來呢？」

「後來…還是忍不住，您明白的，當一個人有了一種能力，就會忍不住去動用。但是從那次之後，所有跳過的時間都沒有記憶了。」

「您的這種能力除了讓自己減壽之外，好像並沒有什麼作用。」

「省去了很多等待，我的生命中多了很多空白的片段，沒有過程和內容。有時候我更希望自己是冷凍人，冷凍人也跳躍了時間，但至少他們自己沒有變老。」

「聽起來很奇妙，但是好像值得相信。」

「我知道沒有人能治好它，只是一個人憋著太悶，所以我才來找心理醫生。」

「身邊的人或許會認為您是個瘋子。」我合上記錄本，希望能趕緊打發掉這個精神病人。

「醫生，謝謝您的傾聽，和您交談很愉快。真希望下周三您能參加我的生日宴會。」

「非常榮幸。」

「我知道單靠語言很難讓您完全理解我的遭遇，要是您也獲得這種能力就好了。」

「借你吉言。真希望趕快回家泡個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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