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志怪小說《暮客棧》之 反舌

城西玉馬河出而入琢水，南向三百里匯白陽河。琢西萬山村有名林大者，性乖戾，量狹好訐。幼習文，三月即輟，所識寥寥而自居多學，每強辯，徒逞口舌，詞窮則怒，至於穢言，罪鄉里無數。

林大販陶為生，佣小工，動輒叱罵，未有足百日者。嘗賃騾車載陶，行遲則鞭之，行疾亦鞭之，半日，騾竟倒斃，周身無完膚矣。其主年花甲而孤寡，憑所賃自養，聞騾死，嚎啕尋償，林大梗頸對曰：「老畜無種，貪食而力衰，當死。」花甲孤寡者聞之暴跳，氣涌而厥，路人急捶其背方緩，皆怒目。

是夜，夢中見一玄衣者入，指其曰：「是此人否？」又一騾淋漓隨入，曰：「然。」林大驚疑，欲斥來人，初張口，玄衣者探爪扳其齒，上下豁裂，又拔舌出，倒轉乃還，曰：「口業深重，無故害命，今罰汝反舌。」遂驚作，自覺咽痛徹骨，以手探之舌竟反生矣。

此事去數十里，雖耳聞久，然未曾親見。某日林大販陶過，以求購故，近而觀之，確然反舌失語，其狀甚詭譎。後與眾人論此事，山客曰：「唇齒傷人，甚於刀兵，口舌上下，造業猶深，今有林大反舌之罰，世人皆應以之為戒也。」

推薦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