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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回十年前的我家看看

漸漸發現,回憶里我們走路的距離不是用千米而是用年。我離家有多遠,不是西安到北京的距離,而是我與從前那個年少無知自己的相差的時間。

/01/

前段時間總在做一個夢,我夢到我們家從前的樣子。

那時候我年齡小,每天瞌睡很少,一大早就起床,坐在沙發上聚精會神地重複看一個動畫片。電視櫃下面有一個抽屜,那裡面藏著我很多的玩具。沙發下面鋪著地毯,踩在上面軟軟的有些扎。客廳有一個大大的玻璃做的格擋,上面放滿了稀奇古怪的東西。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夢到過我回家一打開門就是從前的樣子,也夢到過我站在窗口看著遠方的城牆發獃,昨天我們夢了一場傾盆而下的大雨,不要命地湧進來。

其實只是有些想念從前的日子

/02/

最近搬了家。

新家的小區門口有一條小巷。小巷子里每天熱熱鬧鬧。

早晨上班的時候,有各種早點的攤販,他們熟練地攤著煎餅,煮著餛飩。

一旁路人們各式各樣。

年輕人們都行色匆匆,路過早點攤隨隨便便買一點早點,一邊走一邊吃,不浪費一點時間。

也經常會見到一些老人。他們通常起很早出來遛彎。也會有一些老人腿腳漸漸不好,被老伴用輪椅推著出來曬太陽。

小巷無處不透露著朝氣。

這條小巷,晚上回來的時候,又是另一番景象。

朝氣變成煙火氣。

夜色中擠滿吵嚷,吵嚷中擺滿了各種小吃攤,臭豆腐,炸雞柳,炒麵炒餅,花樣多到不行。

麻辣燙的攤子擺出關東煮的架勢,簡陋卻總是人滿為患。

街邊的各種小店紛紛在門口支起桌子,人們就坐在夜色中聊天喝酒說說笑笑。桌上的啤酒瓶七倒八歪,面前的飯菜漸漸冷掉,周圍的氣氛卻越來越熱鬧。

巷子盡頭有一個小攤賣炸茄盒,總是很多人在排隊。隔壁的炸肉皮偶爾會出攤,香氣惹人想起童年時候,外公炸的油酥。

/03/

小時候經常呆在外婆家。

外婆家住在一個家屬院里,院子有些舊,曲曲折折,有很多樹。

20號樓的三單元門口,有一個胖胖的女人,日復一日坐在那裡。什麼也不做,就是坐在那裡。

大家都說她年輕時候生過病,那時候家裡窮,醫療技術落後,發現的也不夠及時,腦子就燒壞了。

說起她,都叫她神經病。

「誒!我今天上學的時候撿了五塊錢!」

「真的啊!在哪兒撿的?!」

「神經病前面那個樓門口!」

她就好像是一個地標。

她的兒子住在這個單元的一樓。到了飯點,會給他端出來一碗飯。她就坐在乖乖那裡地端著碗吃完。

不管風雨雷電,春夏秋冬,她都不回家,就是坐在那裡。嘴裡念念有詞地說著些什麼,誰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也沒有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路過她的時候,經常會偷偷看她兩眼,不敢正大光明看,只敢偷偷瞄她一眼。

就這麼看了一整個童年。

前不久回去,發現那個單元門口空了。她的大衣她的椅子她髒兮兮的碗,連帶著胖胖的她,全都不見了。

仔細想想,總覺得她可能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渡劫,渡了一半,覺得凡間的人類蠢,不惜得與我們交流。但是又迫於任務,不得不觀察世間百態。就化成這麼一種方便的姿態,來看世間冷暖。只聞世事,但並不理會世事。

看完了,看夠了,也便走了。

什麼不也帶走,什麼也不留下。

酷斃了。

院子里外公看下象棋的地方

神經病坐著的樓再往前走兩步,有一個石墩子和幾張石桌。

院子里的老爺爺們經常坐在那裡下象棋。

來早了就可以上場,來晚了就圍在旁邊指點江山。

外公從前特別喜歡下象棋,並且下得很好。沒事就跑去那裡露兩手。

那時候大家還都沒手機,每次到了飯點,我外婆就會讓我下去把外公叫回來吃飯。

不過通常叫了和沒叫差別也不大。

畢竟象棋是以吃掉對方的帥為終結,而不是家裡的飯做好了就能起的了身的。

我外公在我上初中的時候去世了,那個擺放石桌石墩的地方漸漸也被拓寬成了道路,停滿了車輛。

說起來,我也好久都沒有看別人下過象棋了。

下象棋的地方再往前一個路口有一面磚牆。

我和朋友吵架的時候互相寫過彼此的壞話。

「XX大笨蛋。」

「你才大笨蛋,你是豬!」

「XXX考試零分!」

這是我們當年那個年齡能罵出最惡毒的話了。

周末的時候,我爸媽有空了,就會接我回家。

我家住在城牆的旁邊。透過窗口,就能看到巍峨的城牆。

天氣好的時候,還能看到城牆上騎自行車的遊客說笑著路過。

小時候外婆家距離我家大概五站路,外婆家院子門口有一棟電信大樓。是那個年代很高很高的樓了。我站在我家窗前,透過窗口,就能夠看到那棟樓。

我家樓下有個小花壇,我上幼兒園的時候,拿著小鏟子小耙子帶一個來我家做客的小朋友下樓玩。在那個花壇里挖了奇怪的草拿上樓給我媽看。

我媽看了以後驚訝地說是一種叫馬齒菜的野菜。還誇我厲害。

我當時就像受了國王鼓舞的士兵一樣,一鼓作氣帶著小夥伴下樓挖了滿滿一小桶野菜,我媽用那桶菜給我包了一頓餃子。特別好吃。

那頓餃子的味道,我至今記憶猶新。

從我家小區門口進來,有一個巨大的下坡。

上學前班的時候,我媽每天風馳電掣地騎著一個大摩托接我上學下雪。

摩托車開進小區以後,順著下坡一溜煙開到車棚。

我們再從車棚走回家。

我每次都會走在高高的台階上,我媽或者我爸走台階底下。

我會得意地告訴他們:我比你們高!

這個把戲玩了多久都不膩。

/04/

回憶回不去了

前段時間回西安,去我外婆家,打車打到小區門口。

一路走回去。

發現從前和我一起上學的同學家那棟老舊的樓已經拆掉了,改成了新樓。

郵局門口的那段台階還是那段台階。可是從前我需要跨11步能走完的路,現在只需要跨8步了。

日積月累坐著神經病的那個樓也沒變,可是再也沒有人坐在那裡了。

下象棋的老爺爺們也都年歲已高。擺象棋的石墩被扔在道路的一旁上生了厚厚的青苔。

那面寫過彼此壞話的紅磚牆,經過多年的雨水沖刷,那些句子也跟著歲月一起漸漸變得斑駁。

我自己家的小區,窗外越來越多的高樓聳立。外婆家門口的電信大樓早已被掩蓋。

我家樓下也拓寬了道路,小花壇被夷為平地,更加整潔,卻再也沒不會有可以用來包餃子的馬齒菜了。

現在的我在北京工作,想回家了買張高鐵票,四五個小時就到西安。下了高鐵直接坐地鐵,不到一個小時就能到家門口。

到了家,我爸還是我爸,我媽還是我媽,我外婆也還是我外婆。

可是我家,好像並不再是從前的我家了。

漸漸發現,回憶里我們走路的距離不是用千米而是用年。

我離家有多遠,不是西安到北京的距離,而是我與從前那個年少無知自己的相差的時間。

我可以回到那個地方,可是卻再也回不到記憶中的那個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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