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魂修復師

一、紋身的女孩

女孩拘謹的坐在昏暗的燈光下,水波瀲灧的眸子,瞥過角落裡盯著顯示屏的我,流露出一種莫名的哀傷。

我可以抽支煙嗎?女孩問。

張岩老師說,可以。於是女孩從身邊的粉色小包里掏出一盒包裝精緻的香煙,在她緊張的尋找打火機的時候,老師打著了手邊的打火機,遞了過去。

一絲淡雅的清香拂面而過,我轉過頭,看著她略顯蒼白的面容,兩彎娥眉下,閃著長長的睫毛。繚繞的煙霧裡,欲言又止的紅唇嬌艷欲滴。

我們是同學,相戀了八年。女孩的聲音充滿磁性,我想如果唱歌的話必然是我最愛聽的那種。

他追我追的很辛苦,我那時並不珍惜感情,傷害過他很多次。後來參加工作,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我抵擋不住他火熱的攻勢,嫁給了他。

一支煙抽完了,她的聲音還在我的耳朵里蕩漾。

剛開始我過著公主般的生活,可是不久,他就開始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不讓我穿暴露的衣服,一丁點小事會對我動手。

張岩老師從背後給了我一個手勢,我心領神會,把設備調到檢測模式。女孩手腕上的感測器開始工作,我用程序處理接收的數據。

談到她的被家暴的經歷時,她的心率、血壓都在升高。我輕輕嘆了口氣,這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面對這麼柔美的女孩,怎麼能夠下得去手。

三年前。說到這裡,她那磁性的聲音停了下來,她的生理指標都抵達了最高值。

我能再吸一支煙嗎?女孩的手輕輕顫抖。張岩提前點燃了打火機,遞了過去,女孩哆嗦的手竟然沒能打開煙盒。張岩熄了火,幫她拿出香煙,點燃。

他逼我辭掉了工作,用防盜門把我反鎖在家裡,甚至有一次把我的肋骨打骨折。我報了警,要離婚,他每次都痛徹心扉的跪在我面前要改過自新,但是過一段時間,又捲土重來。

我發現他和別的女人有來往,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衣服上有長頭髮,於是我鐵了心要離婚。

他陰險的笑著,拿出房產證和銀行卡,對我說這些都是婚前財產,離了婚我一無所有。我說凈身出戶我也要離開你這個惡魔,他又說區法院管離婚官司的法官是他家族的。他說為了得到我有多麼苦,他說他是多麼的愛著我,他說他不想讓任何其他人得到我... ...

陷入了深深的恐慌和絕望的我,開始走向不歸路。終於在一次去泰國旅行的時候,我假裝失手跌落到河裡,在他跳河來救我的時候把他拖入水底溺死。等路人施救的時候,他已經永遠離開了我。

監視屏里的各項指標都開始趨向平緩,我在氤氳的女士香煙和特別的香水混雜的氣息中,陷入沉思。

我們開始吧,張岩老師說。

女孩坐到了我身邊的設備里,我把一個接滿感測器的頭盔小心的套在她頭上,她捋一下長發,淡淡的發香沁入心脾。一襲優雅的長裙里,包裹著白皙而又性感的軀體。在左側鎖骨的邊緣,我看到一個小小小的紋身,給她帶好頭盔後,她仰面躺在儀器里,我才看清,那紋身是一個小小的翅膀。

三年來,我每天生活在惶恐不安中,當地警方調取了監控,認為是意外。除了我,沒有人知道這個秘密,我以為我逃出了牢籠,但是發現把自己關進了良心的監獄。

你用力去想,我對她說,把最痛苦最可怕的那一方面都想起來,不要壓制你的想法,這樣我們才能完整的捕捉到這些信息。

另一個屏幕里開始出現一朵藍色的火焰,軟體用火焰模擬捕捉到的思維,張岩老師稱其為靈魂。但這種用機器通過數據傳輸得到的靈魂和我們理解的靈魂,終究還不是一回事吧,我想。

在熊熊燃燒的藍色火焰中,一絲橙紅色的火焰開始出現。

就是它了,我啟動數據抽取軟體,捕獲這朵橙色的花朵。

在程序的催眠下,女孩進入了夢境,隨著那朵橙色之花的成長,她時不時驚叫。

這個程序我非常熟悉,跟著張岩老師讀碩士的時候,我負責開發腦機介面,就是這個程序的雛形。

橙色的火焰不再擴大,我迅速將其捕獲,然後導入數據介質里。這種介質是借中科院的名義定製的,由於腦機介面產生的數據量巨大,對傳輸速度要求也極高,任何現有的普通介質都無法滿足需求。張岩老師利用他的人脈,在863項目實驗室打造了一批超高速超大容量的介質,他又找人定製了水晶球,可以和數據聯動,水晶球里顯示著橙色的火焰。

我捧著這朵燃燒的火焰,小心的放到存儲櫃里。女孩已經安靜的進入了熟睡狀態,我按了一下按鍵,用程序把她緩慢喚醒。

那雙深沉的眼眸像換了一種色彩,褪去了灰色的暗淡和憂鬱,閃爍著青春與歡暢,她那凝脂般的臉蛋笑起來像初升的陽光那樣美好。我從未這樣輕鬆過,她說。好像回到了少女時代,她的聲音比剛才還要好聽。

你本來就是少女,我笑笑說。

哇哈哈,謝謝你!女孩捧過我的臉,親了一口,然後擁抱了張岩老師,揚長而去。

我滿臉通紅,落魄的站在那裡。張岩老師捧腹大笑,走吧,去吃飯。

工作室藏在酒吧的後面,酒吧其實是一個掩護,張岩老師說他根本辦不下來行醫資格證,只能地下運作。他說我這是可以拿諾獎的科技,淪落到酒吧一條街的小黑屋做實驗。我用鼻子哼了一聲,這麼黑心的諾獎科學家我還沒見過呢。張岩老師拍拍我的肩膀,你不要有內疚感啊,一個客戶不就收一百萬嘛,還不夠我的設備的折舊費呢... ...

從酒吧出來拐個彎就是一家正宗的日式料理,張岩老師喜歡這裡的刺身,他興高采烈的點了一桌子菜,然後問我要吃什麼。

牛排,我說。

你特么的跑到日料店吃牛排?

我點點頭,我說我工作累了後就特別想吃牛排。

幸運的是這家日料店竟然也做牛排。

先生要幾成熟?服務員指著我點的菜單微笑著問。

八成吧!

你這土鱉,張岩老師鄙視的看了我一眼。牛排幾成熟哪有要偶數的!

我想了想:75%?

穿著和服的服務員已經笑得樂不可支,好的先生,您稍等。

你也就適合在沙縣小吃呆一輩子。張岩老師蘸著芥末說。

我還真懷念跟你讀研的時候吃沙縣小吃的時光。一邊笨拙的切著牛排,我一邊說。

研究生課程最讓我感興趣的是腦機介面,儘管許多世界頂級公司都在這個領域進行研發,但張岩老師的思路別具一格,我也在他的指導下做出了非常成功的演示軟體。

正當我們彈冠相慶準備發表論文的時候,張岩被紀委帶走了,罪名是貪污經費。實驗室的同學們都很沮喪,婉拒了數百萬美元年薪的他,甚至賣掉自己的一套房子從國外背回來頂級設備,竟然因為15萬的經費是用不合格的發票頂的被人陷害。

項目解散後,我沒有心思再在這個方面做研究,應付完論文答辯,到一家數控公司找了份工作。張岩並沒有在監獄呆很久,出來後就辭職了,我也沒有再和他聯繫。

直到有一天,我休假的時候,一個人在成都的街頭遊盪,收到一個電話。

兄弟,要不要到麗都後宮來玩玩?

滾!!!.....啊?不對,這聲音,你是張岩老師!!!

坐在酒吧里,我捧著一杯雪碧,眩暈的看著搖搖擺擺的人群,張岩老師坐在對面笑眯眯的看著我。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啊。聽到這句,我警惕的疑惑著看著他。

你不覺得應該趁年輕的時候多談幾場戀愛,多認識幾個女孩嗎?

我搖搖頭說,那得有多累。

他笑出了聲,跟我來。

穿過喧囂的人群,不小心碰到女孩裸露的肌膚,那柔軟的觸感讓我面紅耳赤。張岩老師把我帶到了一個安靜的房間,門口掛著一塊牌匾,上書五個大字:靈魂修復師。

卧槽你怎麼弄來的這些設備。看到熟悉的設備,我忍不住脫口而出。

和你爭鬥的那些人,不過是為了權力和金錢。投其所好就好了,我的資歷威脅到很多人,那我選擇退出,條件就是給我設備。

這要是算貪污,得關多少年啊... ...嘖嘖... ...我撫摸著那些儀器,發現很多做了升級,讚不絕口。

願不願意跟我干?張岩老師問。

我苦笑一聲,老師,這些核心代碼都是我寫的,你把它們弄到我面前,就像我兒子一樣,還有的選擇么?

張岩老師突然緊張了起來,皺著眉頭看了我一眼。

回京辦完離職手續,我收到了張岩老師寄來的聯繫地址和工作證,撕開快遞袋子後,忍不住罵了一句:麻蛋。

上面寫著:工作證,成都麗都後宮,技師。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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