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陶庵夢憶》有感

看到作者的介紹才知道張岱原來是明朝人,《陶庵夢憶》很早便讀過一遍,起初覺得非常驚艷,作者對於景色、事物的描寫可以如此精妙。每篇文章展開來都像一幅幅畫像似的,語言精美華麗卻又恰到好處。然而總覺得缺少了一些什麼,整本書讀來固然十分美,但是好像就剩下了美了。如此,卻又感到一絲絲的膚淺,像是一個精美的大花瓶,擺著客廳里,來的客人都說好看,但是僅僅是好看了。

古來寫文章的,怕是有窮有富,有喜有悲的,人生平平坦坦,家裡殷實富裕的,文章大多平氣,而若是人生坎坷,家境窮苦潦倒,總有一番不平之憤,而這不平卻是藝術深刻的來源,想來這世道終究還是苦難的多吧。正如托翁所說:「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卻各有各的不幸」。這不幸才是創作的素材,力量的源泉。而張岱的這本書,更多的是屬於第一種。書中寫遊記、寫物、寫人,獨具一格,偶然還有明朝沒落後的感傷。但僅僅於此了,風流瀟洒,不過是公子哥的吟詩對唱。雖然精美,卻止於精美。

從文體來說,張岱的四字用得很好。精通古文的作家不經意間就會冒出四個字來,無論是多麼提倡白話的魯迅,在其文章中也有許多的四字。四字並非不好,只是用的多了,形式單一,加之字數限制,所能出現的變化實在有限,初次讀來,覺得節奏琅琅,但是讀得多了,就會有些厭煩,甚至有些華而不實,流於形式了吧。這點,漢賦可以為證,多為四字,並且許多是為四字而四字,太過死板了。

張岱的這本書,還是非常具有格調的,這種格調是尋常百姓家所不存在的,是填飽了肚子,讀完了詩書,還能閑下功夫,拿起硯台,鑒賞把玩,甚至還能去妓院聽曲,湖上賞月,和朋友雪天飲酒。張岱寫得非常唯美,具有畫面感,卻又點到為止。但是散文也罷,其本身是類似音樂這般時間的藝術,畫面是靜止的,音符卻是流動的,具有畫面感的文字往往很難寫長,只能止步於靜物的描寫,更是很難深入挖掘一些其他東西了。總之,美則美,然而只是花瓶罷了。

總之,張岱的這本書取名《陶庵夢憶》,頗有夢回明朝強盛時期的意思,在那個時代中,張岱的生活或是美好的,但對於許多人而言,或許卻連夢憶的資格都沒有。書可讀,讀完後,也可拿來仿寫公園的景色,但是要從公園的景色里挖掘一些世間的「真理」,還是太天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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