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產階級焦慮：一次集體意淫，卻不失為一門好生意

如同前兩年人人都在談論炒股和創業一樣，現在人人都在大談焦慮。而這些談論中，中產階級最為焦躁不安，叫得最厲害。最後，關於這個話題主基調基本變成了「中產階級焦慮」。至於誰才是中產並不要緊，反正討論著討論著，中產階級的焦慮我們感同身受，照單全收。

01

中產階級為何如此焦慮？

突突上漲的房價讓資產不斷縮水，稀缺優質教育資源的加劇爭奪，工作壓力和對未來的不確定性，健康醫療及未來養老問題……這些都使得這個階級倍感不安，焦慮萬分。

沒完，更大的噩耗不斷傳來：社會階級在固化，階級上升的通道正在關閉。這對於企圖往上躋身富人階層的中產們，無疑五雷轟頂。他們還沒來得及見到法官，就聽到了宣判：你們再也無法擺脫這些正在困擾你們的焦慮，並且你們的孩子未來也將在這樣的焦慮中無力打滾。

逃離無路，向上無門，怎能不焦慮？

02

但，這可能只是一場集體意淫

看著這些呻吟的文字和打結的眉頭，有人主動入戲，有人嘴角微揚。不過，這場波及範圍極廣的中產階級焦慮怎麼看都像是一場集體意淫。有三點可以說明：

1、焦慮是普遍的，中產階級只是善於表達而已。

英國作家狄更斯在《雙城記》里說，「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可見，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焦慮，每個時代都有自己的焦慮。近代革命開始時，最為焦慮的也是社會的中層——小資產階級，他們焦慮民族的前途，他們翻譯國外著作，辦報辦學，奔走呼號，發動革命，這是屬於他們的時代焦慮。

當時間的車輪走到改革開放40年後的今天，由於長期經濟高速增長和發展不平衡，中國社會的每個階層都在經歷著劇變並日益分化，每個階層都有自己的焦慮。如果把社會粗略分成三個階層，底層、中層和富裕層，不難發現中層，即中產階級，在焦慮問題上只是最善於表達而已：

夾在社會中切實感受到的壓力讓他們有迫切表達的慾望，

受過的良好教育讓他們有充分表達的能力，

作為社會中堅力量讓他們熟練掌握各種大眾和社交媒體資源，

較大的群體基數讓他們的聲音更容易被聽見和引起共鳴。

底層中的人大多還掙扎在去小康的路上，雖有牢騷卻無暇吐露，也並非所有底層同胞都有范雨素一樣的寫作愛好和表達能力，更遑論見諸於媒體。富裕階層有強大的能力和社會網路能幫助他們解決自身的焦慮，倘若有他們解決不了的困惑，公開表達也必定曲高和寡，無所助益。

2、焦慮具有盲目性，偽中產和真中產都不例外。

在這批焦慮的中產大軍中，一部分人存在盲目焦慮。「中產階級」這個群體劃分模糊卻又囊括極廣，人們容易對號入座，接棒他人的痛苦。中產階級是一個西方詞語，象徵著一個相對富足的群體，過去在中國是稀缺物種，因此，不少人願意將中產作為奔小康之後的下一奮鬥目標。既然是奮鬥目標，那麼這個階級的焦慮自己也有必要提前關注一下。看完後深有同感，於是忿忿然變成了自己的焦慮。

日本管理學家大前研一在其《M型社會：中產階級消失的危機與商機》一書中提到三個問題：房貸是否給你的生活帶來了很大的壓力？你是否不敢結婚，或不打算生兒育女？孩子未來的教育費用是否讓你憂心忡忡？如果其中任一答案為是。那你就不算是真正的中產階級。n

即使在真正的中產階級內部，其實也存在著好幾個層級，每個階層的焦慮點也不一樣。而在普遍的中產階級焦慮情緒宣洩中，「中產階級」這個身份認同和集體標籤使得人們很容易受到感染，將別人的所有焦慮照單全收，迷失自己的目標和方向。

網傳中國社會階層劃分模型中，把中國社會分為1-9級，其中4-6級為中層社會，可以簡單理解為中產階級。在中產階級中，4和5的區別在於，4和上層有千絲萬縷的聯繫，5沒有。5和6的區別在於，5有自己的事業，6沒有。6和7的區別在於，6有一定的上升空間，7很難。n

3、同儕壓力和階級固化引發的集體性恐慌。

焦慮是由壓力、不安全感等一系列因素引起的內心的不安和恐慌。而媒體語境和社交圈中普遍瀰漫的中產階級焦慮容易引起集體性恐慌。以前面提到的「階級固化」為例，當這個話題被普遍關注和討論時，就會形成同儕壓力和集體恐慌。階級固化這一命題一旦成立，就成了想要實現階級跨越者的災難。

哀嘆階級固化下的無力感聽多了多少覺得有些可笑，說得好像之前每個人都在做鯉魚躍龍門的努力一樣，真實的情況是其實好多人覺得躺在原地挺舒服。而今你告訴我上升的通道正在關閉，不單通過努力實現升級的可能性越來越渺茫，就連躺著不動也會跌入社會底層，破滅了幸福感和安全感，孰能不恐慌？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說，中產階級焦慮是集體意淫出來的痛苦。

03

中產階級焦慮正變成一門生意

你看到的是焦慮，別人看到的是生意。為什麼說中產階級焦慮是門好生意呢？因為焦慮是一個利於商業化的情緒。

前幾年，互聯網創業做產品做營銷都講究抓「痛點」，似乎越痛越有搞頭。事實上，經過一次次的市場檢驗，發現很多所謂的產品痛點都是拍腦袋來的偽痛點，推演出來的需求都是偽需求。消費者根本就不痛！

而焦慮情緒正在整個社會中被喚起，「焦慮點」越來越成為一門生意的入口。在傳播心理學上，所有這些被濫用過或即將被濫用的「點」，如「痛點」「癢點」「興奮點」「焦慮點」，其實都是以產品或服務為媒介，利用消費者的各種情緒來找到與其溝通，產生理解共鳴的一個接觸點和情緒出口。

但在眾多情緒中，痛是最不容易被喚起的，因為相比喜悅、興奮、焦慮，痛的層次更深。如果消費者感覺到痛了，一定是大規則上的極度不合理，絕非是單純靠改進和優化產品可以解決的。

好在找到讓人焦慮的事情，卻很容易，如果實在不好找，就巧妙地喚起某種焦慮。所以，越來越多的公司把解決焦慮，尤其是中產階級焦慮作為一門生意。

看一下這些聰明企業的宣傳話術：

我懂你的知識焦慮

中產階級，不能沒有保險

中產階級財富增值焦慮，XX教你如何跑贏通脹

XX金融，用人工智慧服務中產階層

中產階級焦慮大致可以分為競爭的焦慮、教育的焦慮、財富的焦慮、健康的焦慮、未來不確定性的焦慮……從而衍生出了眾多生意，比如知識付費，終身學習，私立教育，培訓，賺錢技能，基因檢測，跨境醫療，健康管理，保險等。

<中產階級焦慮與解決方案對照表>

製圖by車太閑

從目前看起來，這些焦慮的生意做得很不錯，相當一部分企業都獲得了融資，很多已經在市場上獲得豐厚利潤。

04

中產焦慮症的治療

一些人在焦慮不安時，有些人則看到了機遇。盲目焦慮沒用，如果能利用焦慮這點，或許你還有機會在創業路上小賺一筆，說不定還能實現階級跨越，走出屌絲的意淫，真正步入中產階級，感受下他們的焦慮。或者走出中產階級焦慮，進入富人階層的焦慮圈。

當然，作為焦慮的個體，如果你有以上焦慮症，可以對號入座，去各明星公司里找解藥，有些療效還真是不錯呢。要鞏固療效，也不妨看看90後，95後們，畢竟他們是未來世界的主人。人家壓根不想跟你一個階級，人家焦慮的才不是你們千軍萬馬爭著過的獨木橋，他們在二次元，動漫，電競，音樂，繪畫，修仙，喊麥，直播以及眾多你輩們聞所未聞的領域玩得正high，他們像花兒一樣綻放。

如果真要焦慮，不妨在你的焦慮清單上加上一條：如何才能在即將到來的人工智慧時代讓自己不至於變成無用階級中的一員？

不畫地為牢，也許是最好的焦慮症治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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