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妖記》:風雲際會(二)
陶弘景一行人來到城樓之下,周圍的妖霧已經少了許多,但城門卻仍是緊緊閉著。
n陶弘景氣沉丹田,正欲向城樓之上喊話。可突然便有無數只利箭便從城樓之上落了下來,每一隻箭矢上都貼著一道鎮屍符。
「這箭....果然是用來退治殭屍的啊。隔著濃霧,他們這是把我們當作殭屍了。」陶弘景輕揮衣袖,將箭矢盡數收入袖中,笑道:「幸好他們沒潑童子尿,要不然,我這袖裡可得沾上一身的騷氣咯。」
「沒辦法,只能硬闖了。」雷鳴子身上雷光閃耀,他與風靈子相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後、便一如雷電、一如疾風般地往城樓之上躍了上去。
區區三四丈高的城牆,這對於他們而言,本該是輕輕鬆鬆就能一躍而上。可誰曾想,就在他們躍至半空之時,忽然感到自頭頂上方傳來一陣巨大的壓迫感,似乎是有什麼結界,硬生生將他們逼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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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師姐…小心!」陶弘景話音未畢,又不知從何處突然躥出來一道黑影,他正手執一把鋼叉朝著雷鳴子和風靈子刺去。
n「來不及施咒了….」陶弘景心念一動,想也不想就大甩衣袖,方才收進去的千百隻箭矢同時迸發,向著那道黑影勁射過去,伴隨著一聲怪唳的叫喊,那道黑影如刺蝟一般被生生釘在了城牆之上。
n「師妹?你沒事吧….?」雷鳴子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風靈子身上有無傷勢。
n「沒,沒事。」風靈子方才運力中斷、氣息受阻,可看著師兄這一臉關切的樣子,卻是全然察覺不到任何傷痛,心中反倒是開心極了。
n「唉,我說,現在可不是卿卿我我的時候哩,那怪東西還沒死呢!」陶弘景瞥了瞥嘴,用手指著那隻被釘在牆上的怪物。
n他沒有五官、不著衣飾,全身都是黑魆魆的,只有一排尖利的獠牙呈現出暗淡的紅色,上面還殘留著一些墨綠色的漿液。
n「這是什麼怪物?異種殭屍么?怎麼和尋常所見大不一樣。」雷鳴子疑問道。
n「這不是殭屍。」陶弘景搖了搖頭,沉思片刻道:「這是七煞之一的「魎」。看來,我們是陷入七煞奪魄陣中了」
n「七煞奪魄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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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是一種極為厲害的道法,施術人選用七個命帶七煞的人為陣引,召喚出魑魅魍魎魈魃魋這七隻兇惡的煞星來困守,施術人腳踏八門、牽一髮可動全身。」
他的師兄們久居方外,對於人間的道術了解得還不如陶弘景多。
不過這種陣法陶弘景也只在小時候翻閱雜書時見過,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識。
「僅僅憑著這七煞奪魄陣就能夠與殭屍大軍相抗衡么?」儘管方才已經見識了煞星的威力,可陶弘景對此仍是有些懷疑。
然而眼下情況危急,一刻都容不得陶弘景多想,他用千里傳音之術將話音送至樓上:「我們乃是雲遊的道人,聽聞新亭城外有妖孽作亂,故而前來助戰,並無半點惡意,蕭將軍何必如此?」
n「濃霧之中,錯把諸位當成是殭屍了。失敬!失敬!」一個渾厚雄壯的聲音自城樓上傳來,即使沒有使用道門的傳音之術也能叫人聽得真真切切,此人顯然是內力深厚、中氣十足。
「你說你們是來助陣平叛的,可有憑據?非是本帥不信任諸位,而是此事關乎建康百姓的安危,城門不便輕易打開。」
縱然他已知城樓之下的並非殭屍,可還還並未完全信任陶弘景他們。
n「憑據沒有,但我們是受了一位小兄弟之託來到此地,想必將軍你應當認識他。」
n「他姓甚名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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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
n「蕭練?」樓上那人遲疑了一會兒,跟著又像是和誰在商量什麼,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軍中沒有叫蕭練的。」
n「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蕭練他不是朝廷的人?可我明明聽到那個百夫長稱呼他為蕭蔘軍啊?」
「看來是沒辦法了!只能硬攻上去,先救出三師兄再和這些人解釋。」雷鳴子發出號令,三人很快就擺好架勢,準備再次衝擊城樓。
n而就在此時,原先被釘在牆上的那隻煞星也將身上的箭矢一一拔除,咆哮著向著陶弘景襲擊過來。
n雷鳴子和風靈子正欲催動咒訣、準備回援,只見身側又有兩隻黑影撲殺過來,又是兩隻煞星,「魃」煞和「魋」煞。
他們其一持鐵索、其一持雙環,招招直逼兩人的脖梗、心臟等要害之處….
n雷鳴子身形有如雷動,很快便閃至魃的背後,對其後腦之處猛地劈下一道雷光掌來,那隻魃煞的腦袋很快便被烙下了一塊焦印,重重地倒了下去;
風靈子則滯空不動,任魋闖入風陣中來,魋煞一入陣中,便被其中的無數道風刃劃開了千萬道口子,慘叫了一聲而後便摔落到地上去了。
n至於陶弘景,則是一邊閃爍遊走,一邊手掐獅子訣,大喝一聲過後,提叉的「魎」煞便被震飛了七八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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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俱是一招制敵,原想著這七煞奪魄陣也不過如此,就在各人均是鬆一口氣時,那三隻被打倒得不成人形的七煞竟然又如泥團一般重新聚成原狀了,還在醞釀著下一波攻勢.....
n「住住...住手,別....別打了!他們是來降妖...妖的!」是蕭練的聲音,他顯然是一路狂奔過來的,每兩個字之間都帶著一陣一陣的喘息。
n「停!」伴隨著樓上威嚴的一聲令下,不論是七煞還是官兵都停止了進攻。
n「他果然和蕭道成關係密切嘛?可為什麼方才蕭道成不願意放我們入城呢?」陶弘景托著下巴細想,「難道他騙了我?他根本就不叫蕭練?」
伴隨著蕭練的現身,誤會也得以解除,城門很快打開,從裡面走出一隊人馬來,把陶弘景一行人恭恭敬敬地迎了進去。
n眾人一上得城樓,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個威風凜凜的背影,他全身披甲,簪纓高立。一手按劍、一手憑欄;待聽得身後動靜,隨即便轉過身來,向著陶弘景一行人賠禮道歉:「方才蕭某行事過於愚魯,多有多罪,還望各位道長海涵。」
n雷鳴子回之一禮:「如今戰事兇險,將軍謹慎行事也是理所當然。」
n蕭道成看著相貌威儀的二師兄雷鳴子,心中一喜:「我看此人相貌不凡,方才在城下亦是神勇過人,若能為我所用,定能大破賊軍!」
n蕭道成如是想著,又悄悄打量了一眼風靈子,再想到:「此人雖是女流之輩,但遇事不驚、喜怒無形,亦或許是一名巾幗豪傑。」
n最後,又瞥了瞥一眼陶弘景,此時他正倚在牆上,斜望著蕭練,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一點沒把他這個守將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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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道成見此,心中暗生不悅:「此人不知禮節、站沒站樣。行事輕佻,不可大用。」
n「三位遠道而來,多有勞頓,我這就命人去布置好幾間廳房,來供各位歇息。」
n「這個就不必了,眼下還有一要務尚待解決。」雷鳴子心中憂急。
n「哦?願聞其詳。」
n「蕭將軍這幾日是否抓到過一個身高五尺、臉若老鼠、渾身黃毛的怪道人?」
n「噢?你是說那隻鼠妖?不錯,昨日張天師確有抓住過一隻鼠妖。」蕭道成說完,心中疑雲驟起,「怎麼?難道助陣是假,這群人的真實目的竟是那隻鼠妖?」
n二師兄素來與同門師弟們關係親睦,眼下聽得蕭道成把自己的三師弟稱為鼠妖,他的臉色也頓時陰沉下來:「蕭將軍,他不是鼠妖,他是我三師弟。既然抓錯了人,就還請蕭將軍早點把人給放了。」
n蕭道成聽罷,看了看他們身上的道袍,果然與那「鼠妖」有幾分相似,這才意識到是抓錯人可,他爽朗一笑、連連致歉:「原來如此,是、是本將軍的錯!來人,快去把那位神仙給請過來!」
知道雷鳴子的言語中帶有不平,蕭道成也不介意,不停地賠禮道歉,眼下非常時期,他寧願在部下眼前失了顏面、也不願與這三個強援發生摩擦。
n趁著等人的餘暇,蕭道成突然朝著人堆之中大吼了一聲:「練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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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暗叫:「糟了!」知道躲無可躲,他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走到了蕭道成跟前。
n「練兒,你這次又跑到哪裡去野了!?」
n「我….我….我就隨便周遊了各地….好增...增長一些見聞,學…學習…一些」
n蕭道成不等蕭練說完,「啪」地一耳光打在了蕭練臉上:「說什麼增長見聞!明明就是不想呆在建康讀書,跑出去玩鬧去了。」
n蕭練捂著發紅的臉頰,小聲說道:「伯父….眼下這麼多人,要訓孩兒的話,等到待會兒人少之時再訓也不遲。」
n誰知道,緊跟著又是一巴掌扇了過來:「如果你犯的只是家法,我又怎會在眾將士們面前來羞辱你?可你身為陳將軍的參軍,明明有公職在身,還跑出去貪玩,我難道不該當眾罰你么?!」
n蕭練滿臉委屈:「孩兒….這….這不是一看到戰事吃緊,馬上就心急火燎地趕回來了么,我還帶了三個幫手過來呢….若我留在建康,哪裡能找得到這些世外高人來當援軍。」
n「你還敢狡辯?!」蕭道成滿臉怒容,正高舉右手、準備再打下去之時,陶弘景急急忙忙喊了聲:「蕭將軍,我看他說得也不無道理,若非是曾與他萍水相逢,我們眼下也不會到這裡來啊。」
n陶弘景嘴上在幫蕭練開脫,心中卻是暗暗嘲諷:「這小子可真會邀功,說得好像我們沒碰到他,就不會過來降妖一樣。」
n蕭道成見陶弘景也如此說了,也就不便再多責罵:「既然這位真人都幫你求情了,那前事我可以不再追究,但是接下來的日子裡,你若再度逃跑,伯父我定饒不了你!便是你阿爹找我求情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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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捂著臉頰、立下承諾:「伯父放心!放心!先前我在建康是因為悶得發慌,這才逃了出去,眼下大敵當前,我巴不得殺個痛快呢!你就是趕我走、我也不會走的。」
n蕭道成捋了捋鬍鬚,點了點頭,臉上滿是欣慰之色:「要是你爹現在此處、聽了你的這番話就好了。記住,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咱們蕭家沒有怕死的男兒!」
他嘴上雖是對蕭練勉勵有加,可沒人知道,他在內心深處,裝的卻是另一番說不出的衷腸:
「你這孩子,怎麼就不明白我打你的用意。先前戰事未起,我把你留在軍中是希望你能跟著我好好學學處世之道。如今妖兵作亂、新亭朝不保夕,我巴不得你走得越遠越好。只不過這些話我不便在此時說出,怕影響了士氣。我打你豈是因為你當時離家出走?我打你是在怪你不該在此時回來啊!你是我們蕭家唯一的種,我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你沙場殞命?」
n蕭道成正訓著蕭練,不知不覺間,黃塵子已經被人綁了過來。
「蠢東西,聽不懂我說的請字么?怎麼不幫道長把繩索解開?!」蕭道成喝退左右,親去給黃塵子鬆綁。
n黃塵子解綁以後,第一件事就是伸了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
n風靈子笑他:「三師兄,你不是說你一人便可將這些殭屍全部降服么?怎麼殭屍沒降服,你自己倒是被降服了?」
n「嘿…..這可怨不得我,要怨就怨這夥人太過陰險,本來我用鑽地術搜尋殭屍的足跡…結果鑽到了新亭城外,這時不知道從哪兒突然跑出一個臭道士召喚出了七隻怪物來打我。本來嘛….那七個怪物也不是我對手,可我不知怎地,一到了這城附近就法力驟減,再加上他們七個、哦不,八個打我一個,所以我這才一個不小心被捉了去。怨不得我、怨不得我….」
n雷鳴子聽完他這一番自辯,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師弟,敗就敗了,找這麼多借口,也不怕人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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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弘景則從中聽出了端倪:「你說你遇到了一個道士,他是不是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張庭雲?」
n蕭道成插話道:「正是張庭雲張天師!多虧了張天師幫我們結成法陣、置備法器,這才令那些殭屍不敢靠近新亭。」
n「哈哈哈...什麼天師,早就是陳年舊事了,貧道道行低微、功德淺薄,有何資格妄稱天師?」
自天上輕飄飄落下一個人來,羽扇綸巾、青袍鶴氅,恍惚之間有神仙之概。雖然年紀輕輕,只比陶弘景大了十歲,但是一舉一動間都極顯宗師氣派,完全褪去了稚氣。當然,與稚氣一同消失不見的,還有那副越名教而任自然的超脫氣質。
「不才正是龍虎山正一教教主張庭雲。祖輩的天師賜號早已在三國期間便被曹操削去,而後門派分裂,道統不張,我雖然是祖天師的第十八代孫,卻早已不再享有天師之名了。諸位直呼我名號即可,不必多禮。」
張庭雲說完之後,向著眾人作了一揖,滿城將士不約而同地對其還之以禮。
蕭練施禮完畢,偷偷瞄了一眼張庭雲,見其清冷俊雅,舉手投足之間儘是非凡氣態,不由得感慨道:「看他的年紀不過二十左右,只比陶弘景略大了兩三歲的樣子,想不到竟然已是一教之主了。」
然而,初次見面,張庭雲給陶弘景留下的卻是另一番印象:他的儀錶完全是造作的,言語完全是違心的。
他用淡然的語氣和莊重的姿態做掩飾,竭力想把自己身上的傲氣壓制住。可若是細看他的眼睛,便能發現,在那雙瞳孔之中灼灼燃燒的野望,絲毫不比大將軍蕭道成要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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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對史實的改動很大,大家在閱讀過程中發現與事實有較大出處的地方請勿當真????
因為待會兒要去看《變5》了,所以今天就早點更新;
小侄子高考成績出來了,明天要出去聚餐,停更一天,後天繼續更新,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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