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哥談文房（第六篇）：北京的一大特產——京派毛筆(上)

作者簡介：吳哥，一成天混跡於文房圈兒的「土八路」。

于非闇老先生寫《我怎樣畫工筆花鳥畫》這本書時，生活在解放後不久的北京。當時還有許多老湖筆店，除少數幾家外，大部分不過是勉強維持生計罷了，像前面提到的「吳文魁」和後面要講的「賀蓮青」都是如此。1956年公私合營後，許多老字號就此消失在了那段歷史中。關於這些老字號的來龍去脈歷史沿革，在很多介紹老北京風土人情的微信公眾號、個人博客、報紙、雜誌上都有人專門寫過文章，就不當文抄公重複了。就揀幾家現在市面上還能見到買到的老字號毛筆店（或品牌）做個簡單扼要的介紹。以下排名不分先後：

甲、戴月軒湖筆庄

中華老字號企業，現經營傳統湖筆及其它文房用品、金石篆刻、名人字畫等。東西琉璃廠均有門店（東琉璃廠73號是總店），所售湖筆品類齊全，涵蓋高中低檔價位，可對應不同需求的書畫愛好者。其自產的高檔湖筆堪稱工精藝絕，無論自用還是禮尚往來，都視為佳品。「戴月軒湖筆製作技藝」現已列入北京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乙、新賀蓮青湖筆

老「賀蓮青筆鋪」是比戴月軒年頭還要早的湖筆店，戴月軒就是由賀蓮青出來自立的。民國末期已是慘淡經營，1956年公私合營後併入戴月軒湖筆庄，就此退市。大概10年前吧，又被發掘出來恢復字型大小，品牌目前歸一家北京文化公司所有。他們與故宮博物院展開合作，仿製宮廷御筆，做工精良，包裝考究，有皇家氣派，售價極其昂貴。這個品牌我只在展會上見過，毛筆包裝華美到極致，筆桿都是名貴斑竹，筆頭用料考究，做工非常到位。但明顯這樣的包裝，這樣的筆桿裝潢不是拿來用的，與那個公司的人攀談，人家自認是定位高端商務禮品。這樣的老字號恢復與我的理念背道而馳，筆庄就是做毛筆賣毛筆的地方，它的生存與它的顧客緊密相關。筆庄做出來的筆不是用來作畫寫字而是都為了送禮用，就失去了它生存的土壤，遠離了它的主要顧客群。這種所謂的「老字號」是不可能撐下去的，是群盲目不懂市場，善於投機鑽營，熱衷炒作題材的「文化商人」培育出來的怪胎。不出我所料，幾年後這個所謂的「賀蓮青」消失匿跡了。剛才我用百度搜了下，這個牌子在網上搜不到了，搜出來的信息，都是數年以前的。

熟悉毛筆圈的朋友可能知道2014年底到2015年初發生的一件怪事。那一年大江南北各毛筆廠都買不到原料了，筆工也請不到了。這些東西這些人都去哪了？原來有家北京文化公司老闆特有錢，號稱把一年所用的毛筆原料都給包圓兒了。知道人家怎麼買嗎？筆廠進原料那是按質定級論價（比如一級、二級、等外毛），人家大老闆出手闊綽，只要是做筆的材料按最高價收，你筆廠乾瞪眼沒轍。那年原料價格暴漲，各筆廠就勢跟風漲價，平均價格上浮二到三成。這次價格波動，與當年紅星宣紙價格上漲有的一拼。毛筆廠拿著錢買不到原料，聽說連做毛筆的筆工，人家大老闆都給挖走了，讓你筆廠活兒都沒得人干。轉眼2015年北京文房四寶展會前一個月，我接到了這個公司打來的電話，上來就吹公司老闆實力如何如何雄厚，已經壟斷了毛筆業的上游供貨渠道，只要跟他們合作，保證能獲得最大利潤，保證雙贏，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堆。我說我們單位有自己的供貨渠道，對他們沒興趣，誰知道這公司人還真鍥而不捨，三天兩頭來電話，說展會當天在北京某酒店會召開產品推介會，歡迎我去，我當然最後也沒去。這大老闆估計是前兩年炒紅星紙炒昏了頭，找不著炒作題材了，就逆向思維，既然作畫寫字的紙可以炒，那作畫寫字用的毛筆同樣能炒。但他好像忘了一件事，雖然投入巨資幾乎壟斷了一年的毛筆原料，可第二年第三年的原料能壟斷嗎？要是能把未來十年的原料都壟斷了，把天下所有毛筆廠都給擠兌死，那叫本事。要沒這能耐，還是哪涼快兒哪待著去。到了2015年下半年，就沒再聽說這個公司的什麼消息了，到了2016年初，一切又都恢復正常了，不過漲上去的價是落不回來了。想那大老闆不惜重金收上來的一堆「毛」兒，估計最後都喂蟲子了吧？

這是文房圈子中一次失敗的炒作案例。各種千奇百怪的炒作，我這些年見得太多了，硯台能炒、各種名石能炒、老墨能炒、宣紙能炒、老筆能炒。這些被炒的東西如果確實需要確實喜歡，可以買，記得要量力而為。口袋裡有點兒閑錢也可以買，奉勸一句不要把這些東西當成投資，升值與否看得太重，小心財迷心竅著了別人的道兒，成了擊鼓傳花的最後一棒，那可就真成能「傳輩兒」的老物件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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