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普時間：鼻涕說

日報什麼情況？出差在外，無聊隨手寫一篇，都給上了（話說個人很看重的醫學人文系列一篇也不給上…），慚愧，對不住大家，本文將行修訂以饋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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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會流鼻涕，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但是恐怕很少有人會去思考鼻涕到底是什麼東西吧？好，現在請讀者們想一想，你會怎麼向沒有流鼻涕經驗的人（比如你家小朋友）解釋「鼻涕」是什麼呢？

一般來說，鼻涕是由鼻粘膜腺體分泌的一種粘液，這裡的關鍵是「粘」，大家的疑問一定是「粘」來自何方？根本原因是糖蛋白，所以可知，鼻涕是一種富含糖蛋白和水的物質（1），其實也是糖蛋白的存在，才能使得被風乾之後的鼻涕搖身一變而成鼻屎（booger）。

鼻粘膜的作用是加熱並濕化吸入的空氣，還有更加重要的，過濾空氣中的細小灰塵。對最後一個目的來說，帶有粘性的東西當然是最好的了，現在你們知道我在說什麼了，對！就是粘膜分泌的粘液。這些粘液可以粘附灰塵，繼而形成團塊狀的鼻屎，再由上呼吸道另一個重要「工具」——鼻毛負責將鼻屎一路搬運到鼻腔前端，正是你們手能進場靈巧運作的地方。

鼻毛雖小，但對於調控鼻涕的運行方向來說，作用極大，除了向鼻前端搬運幹了的粘液（「鼻屎」）之外，還負責向反方向搬運呈液態的粘液。。實際上，大家所不知道的一個事實上，鼻（呼吸道）粘膜每時每刻都在分泌粘液，之所以看不到鼻涕橫流的場面，是因為鼻毛的存在，將絕大多數粘液搬運到了喉嚨口，然後…然後就被我們咽了下去（是真的…）。

現在考慮鼻腔受冷的情況，這時候鼻腔（呼吸道）血管受冷收縮，一個後果就是鼻毛運動功能減弱，這樣，搬運工效率低了，自然貨物就運不走，鼻涕就會順著流出來。這裡的一個事實是，受冷並不增加鼻涕的分泌量，不過是鼻毛功能減弱，原來應該咽下去的粘液成了流出來的「髒兮兮」的鼻涕……

好了好了，可以把你們的手指從鼻前端移開了好么？我要繼續講下去了。

粘液分泌過多的情況，通常是粘膜受到刺激，發生炎症所致，常見原因就有感冒和過敏。和受冷相反，在這兩種情況，都是呼吸道粘膜的血管迅速擴張，粘膜開始充血水腫，繼而導致腺體分泌增加…這個情況其實和過敏更像一點，只是血管擴張的因素可能有差異，過敏的流鼻涕現象和組胺釋放有關。

同樣的，吃辣也會導致鼻涕的產生，這個是辣椒素擴血管刺激腺體分泌的後果。

流鼻涕在英語中有著特別形象的說法，稱之為runny nose，這看來是一種帶有英式冷幽默的特別表述方法，「生命不止運動不惜的鼻子」，可見夠忙的。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沒有，在感冒病重期間，鼻涕的性狀一般和病前期/後期不同，那就是「稀」了不少，沒有那麼「粘」了，這又是什麼原因呢？

俗話說，這種叫「清水鼻涕」，直接原因當然是如上所述的糖蛋白含量不足，根本原因則是（糖蛋白）合成跟不上分泌速度，鼻涕中的水含量要更高一些。每一個感冒過的人都會對流涕不止深惡痛絕，影響形象暫且不論，反覆擦鼻涕也夠雷人的，於是我們去找醫生。醫生說：你這卡他（Catarrh）癥狀還挺嚴重哈！

「卡他」是英語單詞的音譯詞，本身沒有意義，追溯其來源，可知其由兩部分組成，表示「向下」的Cata-和表示「流動」的-rrh，所以它的本意應該是「向下流」（2），確實是滿符合我們認知中鼻涕的形象的，事實上，「卡他」的這一層經驗性含義遠比現代醫學科學賦予它的「科學」意義來的早很多。現代醫學定義的卡他性炎症，要「無趣」很多，一本正經地認為這特指粘膜發生的一種炎症，不僅僅是呼吸道的，其他帶粘膜結構的人體腔道也可以發生卡他性炎症（3），比如說Diarrhea，也就是「腹瀉」，根據上文的分析，大家應該能感受到這個單詞「向下流動」的力量了吧？

相對於腹瀉，呼吸道「卡他「的鼻涕狂流對應另一個英語單詞Rhinorrhea，可見兩者結構十分相似，只是用代表「鼻」的前綴Rhino-取代了Dia-（表示「腹部」）。

鼻涕隨著身體免疫機制的介入，將會發生性狀上的變化，清水鼻涕逐漸轉向黃色更為「粘稠」的黃色物質，這其實是死亡白細胞和病原體的混合產品，一旦出現這種情況，預示著癥狀已接近終點，馬上就會好轉了。

除去一般情況，有一些「鼻涕」其實並不是真正意義上 的鼻涕（意思是其來源未必是鼻腔粘膜），比如「涕淚交加」當中的「涕」。讀者一定有經驗的是，如果傷心痛哭，那麼必有有「鼻涕」加持，但是實際上，這並不只是鼻涕。在解剖學上，人眼和鼻腔存在一根共享通道，淚水太多則會倒流進入鼻腔順流出來。下一次細心的你，不妨痛哭的時候摸一下「鼻涕」，看看是不是「粘」的，當然是不會「粘」的，因為：

不含糖蛋白！

但是，隨著哭泣時間延長，淚水量進一步增多，呈弱鹼性的眼淚也會對鼻腔粘膜產生刺激作用，這樣以來就會產生真正的鼻涕。於是我們終將得到眼淚和鼻涕的混合物，這個時候你再摸一下，是不是現在有些黏了？

參考文獻

1. Thorton DJ, Rousseau K, MucGuckin MA. Structure and Function of the Polymeric Mucins in Airways Mucus". Annual Review of Physiology. 70 (44): 459–486

2. Definition of CATARRH

3. Catarrh - NHS Choi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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