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妖記》:訶梨鬼母(三)

蕭練一進屋內,一眼就望見了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的一對夫妻,他們乾瘦的軀體抱在一起就像是一捆柴火堆在一起,蓋著一塊粗糙的麻布,眼神躲躲閃閃地望向這邊,甚是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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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一見及此,頓時也覺得自己方才所為,實在不妥。便朝兩位躬了一躬,走進前去解釋道:「兩位長者,適才是晚生無禮。皆因有急事相請,故而舉動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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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就好….我還以為你…你們是強盜。看…看貴人這幅裝束…哪瞧得上我們家這些什貨啊??放…放心了。」這對夫婦嘴上雖是說著「放心」,可仍是戰戰兢兢地縮在角落裡,也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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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向來直來直往,便把來時路上的所見所聞,一併說給這對山民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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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夫婦一聽此言,臉上立刻露出驚駭至極的表情,男主人把頭偏過去,猛地咳嗽幾聲,也不知是在掩飾些什麼。女主人更是一瞬間就躲進了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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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看了一眼這對夫婦,又回望了一眼陶弘景,見陶弘景一副無言無謂的樣子,心中疑竇叢生:「二位這是怎麼了?這座村子,近日可否有孩童走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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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夫婦臉色煞白,僵直了好久,才張口結舌說道:「這….這位公...公子,可否暫且迴避一下,容我們穿好衣服,再…再來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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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如此要緊之事,他們反倒不慌不亂?」蕭練心中縱有千般疑問,可嘴上卻也只應了一聲就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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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發現哪裡不對勁?」蕭練一出來就拉著陶弘景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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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勁的地方太多了。我覺得…不止是這對夫婦,整個村子裡的人,都在躲著我們。」陶弘景神秘兮兮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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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又是為何?我們看起來又不像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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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怕債主富怕賊。他們窮成這樣了,怕的恐非是盜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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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我們也不是債主啊?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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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債主,待會兒問清楚就明白了。」陶弘景說完,重重地打了個哈欠,「差不多可以進去了。」

天已朦朦亮時,兩人再次進到屋裡。

男女主人都是粗葛短衣之上罩著幾塊麻布,雖然簡陋,可到底是比方才那副模樣體面多了。看起來,也比先前年輕了許多。

一問才知,他們不過都只二十來歲,男主人姓馬叫馬賴狗,女主人姓張叫細花。他們雖然年齡較蕭、陶二人要長,但也許是隅居山中,久未見生。又或這是因貧賤勞苦而自慚形穢,所以面對著氣態軒昂的蕭練和清逸俊邁的陶弘景,氣勢上自然是低了許多,生怕觸怒了這兩位不知來自何處的貴人,連說話都是戰戰兢兢、小聲小氣的。

「你看,我早和你說過了吧…讓你不要穿得這麼招搖。」陶弘景捏著蕭練的衣角,到這個時候還不忘笑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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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沒去理會陶弘景,眼睛一直看著這對山民:「丟失的那名孩子,可是你們村子裡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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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說完,馬賴狗就使勁地搖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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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再問:「這方圓百里,就只有這一個村落,小孩不是你們村子裡的,難道還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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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賴狗的臉色慢慢變得難看起來,氣氛一時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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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不信,還要再問下去,陶弘景卻攔住了他:「他沒說謊,我一進村子就感受到了…這座村子,幾十戶人家中,無一個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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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大驚:「這…這怎麼可能?你會不會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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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有錯的,這是望氣術,通過各家各戶頂上的嵐態來感知地氣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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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嵐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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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嵐態就是風雲之變化,我望諸宅氣,狀若人形,白若練絮,晦弱不明,陽氣衰頹,丁口稀薄,不似有孩童居留。」陶弘景說完,眼睛瞥向屋主,頓了頓:「不知弘景所言,是否如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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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整個村子裡都沒小孩了…」馬賴狗說著,忽然就哀泣起來:「我們這是要絕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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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弘景銳利的眼神掃視了這一對夫婦:「那麼…村子裡為什麼沒有小孩呢?想必你們不會不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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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弘景一說,馬賴狗就嚇得「哇哇」大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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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細花一邊將丈夫拉回原座,一邊掩袖哀泣:「拙夫一時憶起往事,故而情難自禁。還請公子體諒一下為人父母的軟肋,勿要見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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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什麼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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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可知為什麼這麼大一個村子裡,竟無一個小兒嗎?其實早在十多年前,我嫁過來時,這座村子也滿是童言兒語,熱熱鬧鬧的。

第二年,我就給家夫生了個白胖小子,我們給他取名叫虎子,他長得可真是虎頭虎腦…..這亂世里,日子雖然苦了些,可這麼寒一日暖一日地也過過來了,眼看和虎子長到了七八歲,能幫著孩兒他爹去山上拾柴伐木了,我們想著,日子總該好過了些吧,哪知虎子竟然忽而失蹤了!

我們急得可是肝膽欲裂,帶著大伙兒前山後地的找....仍是半個人影都沒見到....那幾天,我們閉門在家,日日夜夜哭得像個淚人。

後來一出門才得知,不只是我們家虎子.....村子裡所有的小孩都一個接一個地失蹤…不管他是呆在凄清荒涼的深山中,還是擠在父母溫暖的懷抱里…沒有預兆、沒有痕迹,一眨眼就不見了!

那幾個月里,偌大一個山村,日夜哀哭,恍如人間地獄....可憐我們這些為人父母,守著孩子的遺物,心裡像是被剜去了一塊肉。自此,家家戶戶,均不再生育了,誰願意自己的骨肉淪為他人的盤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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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細花越是說到後來,越是止不住眼淚。她把披著的麻布扯了下來,捂在自己的臉上,一個勁地大哭。不多時,眼淚竟把厚厚的一層麻葛給浸得完全濕透了。

他男人雖是背向而立,但看他渾身發抖的樣子可知他一個七尺之軀也在抽泣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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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好端端的,怎麼會失蹤?難不成是....?」蕭練狐疑地望著陶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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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細花聲淚俱下,繼續說道:「我們也是後來才得知….孩子們不是失蹤,而是被吃掉了啊!這座山中,來了一個妖怪,專吃小孩的妖怪,據說有人在半夜路過時,看到她趴在地上扯小孩的腸子….原來我的虎子,你不是走丟了,你是被妖怪抓去吃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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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蕭練心中一驚,「那個妖怪,可是一個身形佝僂、蓬頭垢面的婦人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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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就是!」女人切齒說道,「就是她….這個妖婦,從前她把全村子的孩子都吃了!現在沒有小孩了….她就每天每夜地遊盪在山林各處,逢人便問:「你看見我的孩子了嗎?」路人若是幫他找到了小孩,小孩便被她吃掉。若是沒有幫他找到小孩,路人自己便會被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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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蕭練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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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麼了?」張細花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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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是了!我們來時看到的那名阿婆,應當便是妖怪了!」蕭練眉頭緊鎖,來回踱步,「你們既知山中有妖,怎麼不請僧道來降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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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細花又開始抽泣了起來:「我們也想著替孩子報仇啊!這全村上下,有哪一個不願把那天殺的妖孽除去?我們也曾舉全村之財力,請臨近州郡的高僧道人來此降妖,可是他們,領著數十弟子,帶著諸般法器,一入深山,竟無一人幸返!從此之後,那座山林,就成了無人膽敢涉足的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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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用眼神瞥瞥陶弘景,似乎在說:「怎麼辦?你搞得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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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細花也趕忙追問:「怎麼….公子,你們要去山裡嗎?聽小女一句勸,不…不要去啊。玄壇道人,幾十年修為的得道高僧,都折在那妖手裡屍骨無存了!妖怪作惡多端,自有老天收拾,犯不著再搭上兩條年輕的性命….我家虎子,要是活到現在,也該到你們肩頭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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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弘景看看女人,又回望了一眼蕭練,聳聳肩、兩手一攤:「她說得對,我這次怕是無能為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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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憤而跺地,地上頓時顯出一道三寸來深的印痕:「不試試怎麼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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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弘景冷笑:「試試?試試就沒命了!你知道我夜裡為什麼感覺不出那阿婆身上的妖氣嗎?你知道那妖叫什麼,有多大的神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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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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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出這般妄言我也不怪你,我也是聽了方才主人的描述才知她來歷的,此妖名為訶梨鬼母。古代王舍城有佛出世,舉行慶賀會。共五百人前去赴會,途中遇一懷孕女子訶梨,訶梨隨眾人行,不料中途流產,而五百人皆舍她而去。訶梨歷經喪子之痛,遂發下毒誓,來生要投生王舍城,食盡城中小兒。後來她果然應誓,投生王舍城,化作鬼母,誕下千子,千子俱是鬼王。訶梨鬼母與其子日日捕捉城中小兒食之。」

蕭練聞言驚駭不已,這個訶梨鬼母之來歷、作風,果然和女主人對山中妖怪的描述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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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迦牟尼聞之此事,逐趁鬼母外出之際,藏匿她其中一名兒女。鬼母回來後遍尋不獲,慟哭於道中,最後只好求助釋迦。釋迦勸她將心比心,「他人有子,亦如汝愛之,亡子家亦行道啼哭如汝,汝反盜人子殺噉之,死後當入太山地獄中。」母聞是語,便恐怖。頓悟前非,成為護法二十諸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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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她既已被釋迦降服,成為了佛教護法,怎麼還會為害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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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弘景搖搖頭:「這便是費解之處….難道說鬼母是惡念未消、積習未改?所以復來人間作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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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辦法降服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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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弘景嘆息:「訶梨鬼母乃是釋迦牟尼的二十護法之一,靈通廣大,能與神佛鬥法。我這種小道士,談何降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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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佛祖的護法,佛祖他怎麼也不出來管管!」蕭練氣憤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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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只是呆在這一片小小的山林中,只要注意提醒路人不要入山即可。若貿然出擊,驚動了鬼母,引其下山出林,到時候,恐怕不止是一州一郡。全國的小兒都要被她吃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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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的眼中滿是不甘:「那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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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走咯!」陶弘景慵懶地伸張雙臂,打了個哈欠。隨即便向主人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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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蕭練指著陶弘景鼻子罵道:「降妖除魔不是你們修真之人的職責所在嗎?豈可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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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降妖除魔是我的職責了?我又不是那些包攬事務的酸儒庸吏,我可是無職無責,一身逍遙。」陶弘景滿臉的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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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了,你是想跟著我一起逍遙快活呢?還是想和鬼母一起相逢陰間呢?哈哈哈哈哈!」陶弘景說話時一臉輕佻,似乎絲毫沒有把鬼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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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未畢,陶弘景人影已逝,如穿堂之風,倏爾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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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氣得肺都快炸了,連道別都來不及,躍上屋頂,飛檐走木,死死追著陶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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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弘景雙手束在腰後,在彎折起伏的山路間翩遷而行。腳尖一點,便飛過了一道峽谷;衣袖輕揚,便掠過了一座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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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蕭練,則是騰挪跌宕、攀枝踩岩,動作大開大合,雄渾壯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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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山間,一如白鶴,一如猛虎,前驅後馳,引動山林,直教那竹波松濤、陣陣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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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著村子的輪廓越來越遠,陶弘景這才緩緩地收氣、屏息,最後側卧身子,緩緩躺在了一顆松樹的葉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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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憩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蕭練氣喘吁吁的聲音:「你…你跑不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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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蕭練累成這副模樣還要逞能,陶弘景只是微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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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你為什麼一走了之?!那個小…小孩目前生...生死未卜…大..大丈夫仁...仁以為己任,豈可愛身貪命….管…管她什麼鬼母鬼婆,我…我蕭練一…一劍斬了…她!你…你這貪生怕死之輩…我….我蕭某…沒….沒….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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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畢,蕭練就癱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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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弘景輕輕從樹下飛落,笑了笑:「蕭公子誒!你可別生氣了,你且看看這是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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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練扭動脖頸,左顧右盼了好幾遍,這才恍然大悟:「這是昨晚我們來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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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很快蕭練又重新迷糊了:「你良心發現了?不怕鬼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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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弘景拿拂塵柄輕輕敲了敲蕭練的腦袋:「哪有什麼訶梨鬼母喲!我是做戲給他們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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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做戲?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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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弘景笑容之中儘是深意:「他們做戲給我們看,我們就做戲給他們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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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舊文字(十八線影評人,不入流小說家)

作者專欄:尋妖記 - 知乎專欄(主要寫小說,偶爾寫影評)

作者公眾號:電影冊子(主要寫影評,偶爾寫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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