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龍貓泡芙有個約會
每次去東京前,我都會在心裡默默列出一張「想去」的list,結果到最後總是在「好想回京都」的心情中,放棄了一項又一項。
這回早安小姐來接我,約在歌舞伎町的霓虹招牌下,第一次坐在汽車裡看流動的新宿,彷彿進入屏幕中《深夜食堂》的片頭,響起那首《思ひで》,那種寂寞的感覺啊,若不是第二天要去大使館,估計我會當場買一張新幹線車票打道回府吧。當然,我一點兒也不討厭東京,只是自己在日本久居的第一個地方是京都,總覺得日本就應該是京都那樣,有老房子小巷子、隨處寺廟神社。在東京總容易迷失,新宿站的地下通道換乘,眼前堆積的只有人頭和五顏六色的站台指示牌,不喜歡這種很容易淹沒個體的地方,去幾次迷幾次路。
有人說,這也正是大城市帶來的好處啊,就如同走在中環天橋上想的,「沒有人會多瞟你一樣,無論你穿成什麼樣、以怎樣的步態在行走、在做什麼。」第二天去逛「蔦屋書店」書店,很代官山的洋氣風格,現代感的設計,圓筒型的大燈發著黃光,那些殿堂級的雜誌和無數獨立小眾雜誌躺在燈光下,全部都熠熠生輝的樣子。除了書店裡的配套設施星巴克,和同樣裝在玻璃房子中的「Familymart」,周圍還有好幾家小資到爆的咖啡館,以及一堆開在玻璃房子里不知道賣什麼的精品店。
這大概就是代官山的氛圍,一種超越中產的、象徵品味與追求的生活。回看照片,才發現這家「蔦屋書店」,無非就是滿大街都能看到、沒事晚上就散步過去逛的「TSTAYA」,那個土黃色的招牌不見了,換成了複雜的漢字加細金屬招牌,一種優越感呼之欲出。
掃街拍照,坐電車或地鐵什麼都看不到,還是得步行,日本的街道總有很多驚喜,要去碰,比如一個轉角爬在便利店上面的巨大金剛、櫥窗里造型萌死人的貓咪擺設、賣得空蕩蕩的肉鋪。我們從澀谷走到代官山,又一路暴走到三軒茶屋,再走到下北澤,全程大概有7公里。
我指著路邊一個「XX二丁目」的牌子,「你看,剛來的時候連這個幾丁目都覺得好有日本風情,垃圾袋自行車都拍了一堆,現在簡直連神社寺廟都覺得大同小異了。」
「多想重新找回一點旅人的目光啊……」互相唏噓。
暴走到三軒茶屋站時已經精疲力竭,想來這裡是因為一部叫《西瓜》的日劇,劇中四個女人共同居住在「happiness 三茶」,要穿過小溪和一片長長的菜地才能到玄關,田園風光得好像不在東京都內。結果走著走著發現氛圍不太對啊,居然是在轟隆的大高架下和三條大馬路的交叉口,又彷彿是在新宿一丁目找深夜食堂撲空了的失落。
接著往北穿過太子堂商店街,走去下北澤。知道這個地名是畢業論文寫日本深夜劇,找了一堆當材料看,結果有一部蒼井空姐姐演的叫《下北澤陽光燦爛的日子》,說的就是這兒。
除了日劇尋蹤,下北澤附近還有一間特意尋訪的小店,叫「白鬍子泡芙工房」,裡面賣的都是龍貓造型的泡芙。店鋪是世田谷代田站旁的一棟老式小洋房,目之所及充滿了龍貓元素,掛鐘是「貓巴士」,廁所的擦手巾到紙巾筒到小擺設通通是龍貓。
儘管這麼隱蔽,倒是有好多西裝革履男和住高級住宅區主婦光顧,都是一整盒外帶回去。好少像我和早安小姐這樣坐在門口的露天木椅上,點杯咖啡好好歇息的。
頭上戴綠葉的是原味、戴櫻花的是草莓味,到7月還會出現新的桃子味,另外兩個只戴帽子的是抹茶紅豆和巧克力味。因為要造型,端上來的泡芙摸上去特別堅硬,在留了一系列影之後才開始糾結要從哪裡下口,這就是把食物做得太好看的一大壞處。後來就眼睜睜看著龍貓的眼珠子和鼻子掉在盤子里,像慘不忍睹的肢解現場。
泡芙店是老太太和一個笑得很甜的年輕姑娘一起在經營,不像是來打工的女大學生,也許是祖孫倆。問可不可以拍照,倆人都熱情地說儘管拍。拍著拍著,才發現老太太在擦冰櫃的玻璃,「擦乾淨沒有灰塵了,拍出來會比較清楚噢。」可惜泡芙這東西沒法打包,想一想,跋山涉水找親自吃到的東西才比較可貴嘛。
從下北澤搭小田急轉山手線到新宿,然後再轉中央線去東京站搭新幹線,只要區區兩個小時,這就是京都和東京之間的距離,高科技時代的距離,而不是江戶時代騎馬、步行的距離,但這兩個城市真正的距離,倒是比從前還要更遠的樣子。第一次看到傳說中東京站的紅色西式風格大樓,四周是彷彿穿越回香港中環似的鋼筋玻璃寫字樓,在太陽下銀光閃閃,晃得人根本睜不開眼睛。
那一瞬間似乎明白了微妙的偏差感,東京的色調是那麼明亮,而京都總是昏暗的。一個需要安全感的人,還是適合躲在京都的陰翳里,跟著谷崎潤一郎先生一起禮讚吧。
(東京站)PS
最大的驚喜,是清晨五點夜行巴士停在一個叫「鯰澤」的服務區,腦袋昏沉沉的下車,一抬頭瞬間就清醒了,真的就是《富士山下》的感覺,真理就是美景永遠要撞。
白髭のシュークリーム工房
地址:東京都世田谷區代田5-3-1 1F?2F 近小田急線世田谷代田駅西口
(正在搬往杉並區高井戸東3-21-21)
營業時間:10:30~19:00
人均消費:1000~2000日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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