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食糧 | 讀《失明症漫記》有感

你為什麼會寫這樣一部冷酷的作品？

雖然我活得很好，但這個世界卻不好。

若澤·薩拉馬戈筆下的文明社會，在全國人民都陸續失明之後崩塌。它脆弱得在讀者們的意料之中，骯髒的快速又令人不堪想像。

我們大抵活在一個文明社會，每個人都儘力在外人的面前表現得符合禮節。但一旦外人離開了，我們轉身翹起腿就變成一個摳腳大漢。看似穩定的社會，存在著太多不穩定的因素。就好像我們身體中必不可少的原癌基因，即使企圖將正常的細胞變成癌細胞，找不到突破口時，抑癌基因抑制住了正常細胞的叛變，但當惡劣環境和壞生活習慣共同作用，日積月累，腫瘤就出現了。

穩定的世界失去平衡後再找回安定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就好像得了癌症的人，可能治癒也可能死亡。

想讓文明社會享有真正的穩定，我想需要大多數人都達到慎獨的境界，而需要過多久，不得而知。我自知自己這樣的一個看了書後感觸頗深的人，也做不到慎獨。

小時候學寓言故事，不是當成笑話看，就是學會答出它採用了誇張手法還是比喻修辭等等。因為幼稚，不知道笑話的內核原來藏得是悲哀。

有一則小學就學的寓言故事，叫《掩耳盜鈴》。我們大多數人都不會幹掩耳盜鈴的蠢事。但，會幹壞事。好像壞事不被人發現時，人還是個好人。這就像書中吃壞肚子的盲人們，找不到洗手間，想著每個人都看不見我，於是就……

剛剛開始犯錯可能會不安，會愧疚，良心會自責，一旦漸漸習慣，人就變得肆無忌憚、厚顏無恥。掩耳盜鈴，即使我成功掩住了別人的耳朵，這件壞事也是客觀存在的，而這些客觀存在都是文明社會中的不安定因子，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就病了，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慶幸的是，故事中的他們，在失明的那段時間，都還有強烈的求生慾望。即使生在迷霧中，活在惡臭下，甚至被脅迫出賣肉體……都想生存下去。

「我們被迫生活在這個地獄裡，在我們自己打造的這個地獄中的地獄裡，如果說廉恥二字還有一點意義的話，應當感謝那個有膽量進入鬣狗的巢穴去殺死鬣狗的人。」「是這樣，但是廉恥不能當飯吃。」「不論你是何人，你說得對，總有人用恬不知恥填飽肚子。但我們呢，我們已經一無所有，只剩下這最後一點當之有愧的尊嚴，至少我們還能為享有本屬於我們的權利而鬥爭。」

故事的最後，人們一個接著一個恢復了視力。但是世界已經不是失明前看到的那個世界，我嘗試著想像自己是故事中的一員，因為缺乏勇氣，我只寧願在苦難來臨前，用死亡來逃避一切。

薩拉馬戈說，「人類發明了殘忍。」 但我想，應該是有的人類發明了殘忍，也有的人類傳承了堅強。正是他們還生存著，世界才有了重新走向正軌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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