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防線（下三）
上文：漢語防線（下二） - 知乎專欄
9.
nn「你們不是警察？」
nn「不是。」
nn「特種部隊？國防科技人員？諜戰機構？」
nn
「都不是。夏文先生，我們的組織是專門負責你這類犯罪者的。」
nn「我不是犯罪者。」
nn「你這類人構成的犯罪者。」
nn「那一定很難對付。」
nn「恰恰相反，掌握了特定的規律之後，二語犯罪者甚至比普通罪犯還要容易對付。二語者大部分是社會精英，但也有極少數走上違法犯罪的歪路。他們往往自命不凡且疏於防範，把二語當成無往不利的工具，反偵查意識薄弱到可笑。除了使用二語以外，作案手法甚至不如一個頭腦發熱的初中生。」
nn「都這樣？」
nn「大部分如此。只有極個別精明的犯罪者會把二語運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不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比如你身邊的這位香草女士，她所有的案件都是疑似犯罪而沒有直接證據，除了CN6681航班那次。如果她自己不認罪，幾乎無法用法律手段制裁她。」
nn「我沒想到過你們這麼了解香草…」
nn「其實不只是香草女士。整個國家的二語者都在我們嚴密關注之下。你以為二語者的比例有多少呢？對外宣傳的千分之一么？錯了，二語者的現存比例不足萬分之三。千分之一只是五年前的數字。所有二語者的40歲前死亡率比其他人高出二十倍。自殺、疾病死亡、意外事故，不知是超自然力量還是機緣巧合，你們這種人似乎天生短命。」
nn「張警官…恕我冒昧的問一句，您掌握什麼語言呢？」
nn
張鋒轉過頭直視著夏文說：「我是八年前成為的二語者，36是一位速成的二語者。」
nn香草說：「速成？有多速？」
nn36在隊伍的最後笑著說：「五天。」
nn她的聲音泛起陣陣迴音。
nn眾人走在地下長長的隧道裡面，張鋒說隧道可以規避漢語防線的監視，而隧道的盡頭通往和線人碰頭的酒吧。
nn36這時候跑到前面，把笨重的公文包丟到張鋒身上說：「你背著。」她跑跳的樣子讓人絲毫聯繫不起來剛剛這女孩還因為屍體而昏厥。
nn夏文低聲問道：「香草…真的有天才能在五天里學會二語么？」
nn香草皺著眉哼著：「嗯——」
nn一個漫長的折音之後，她坦然道：「我怎麼知道？或許真的有可能呢。」
nn她說完難過地吐著舌頭，臉上做出糾結的表情說：「這個什麼鬼麻醉儀可以拿下來了吧，現在我們不是統一戰線了么。再這樣下去真的要幾天合不攏嘴了。」
張鋒聽罷摘下了她臉頰的兩個創可貼說：「好歹也是個身經千戰的犯罪分子，別這麼矯情。」
nn剛摘下的瞬間，香草就清清嗓子說：「——」
nn夏文尷尬地笑笑，這段二語實在是不好複述。
nn張鋒說：「二語的繞口令還真難念。」
nn香草說：「舌頭不活動一下，都快打結兒了。」
nn張鋒指著前面的梯子說：「這裡再往上，就是酒吧的後門了。線人會在那裡直接和你們見面，如果有什麼突然事情，直接用這個手機撥0。」
nn張鋒說完遞給香草一台舊式手機，像這樣重量超過1g的手機已經許多年沒有在市面上出現過了。夏文印象中最近的一次還是香草在舊貨市場淘東西的時候，她買了一部舊手機，順便買了一個叫雨傘的玩意。
nn但香草肯定知道，因為都市上空的引力包絡，城市裡已經九十年沒有下雨了。引力線是一把無形的大傘，雨水會像瀑布一樣從城市邊緣傾瀉下來，進入水循環系統。
nn香草很欣慰的接過來說：「你們倒是挺貼心的嘛。」
nn兩人爬上梯子的時候，夏文轉過身看向隧道中的兩人說：「再見。」
nn
36說：「再見。」
nn夏文怔了一下，因為這個女孩說的是漢語的再見。
nn10.
nn酒吧里的空氣略顯悶熱，夏文分不清瀰漫的味道到底是白葡萄酒還是波子汽水
nn。但夏文肯定這一定是一個很懷舊的地方，因為酒吧里還在放著上個世紀的音樂。
nn那是一種古老的語言，一種陳舊的旋律，而他已經徹底聽不懂歌詞的意義了。對於二語者來說，通常無法理解下級語言音樂的內涵。就像沒人會從猩猩叫中聽到什麼感情共鳴。
nn「夏先生？過來，過來。」
nn在酒吧迷幻的燈光下，角落裡坐著一個中年男人。雖然一時間看不太清楚，但夏文很快認出來，這個所謂的線人就是剛剛醫院裡龍華新聞的那個記者鄭全！
nn香草臉上倒是沒有太多驚訝，像是早已預料到這位落魄大叔還會與他們再度相見。
nn鄭全說：「夏先生，很高興見到你。醫院的事情…我先說聲抱歉吧，只是工作需要而已。」
nn
夏文說：「那件事已經翻頁了…不過，您這是什麼問候方式？」
nn鄭全說：「古語言里入門的語言邏輯。夏先生你聽懂歌詞了么？它說…」
nn「Now Im living in andream」
nn鄭全突然吐露出一種極其弔詭的語言，緊接著嘿嘿笑著說：「它說，『現在我宛如活在夢中。』」
nn香草說：「是英語？」
nn鄭全說：「沒錯沒錯，曾經在這個星球上最有影響力的語言，已經滅絕很多年了。就像恐龍一樣…哈哈，多偉大的身軀，最終也只是化石而已。」
nn酒吧里音樂的曲調變得更加迷幻，即便夏文聽不懂歌詞的內容，卻能聽出旋律里的落寞。
nn香草說：「And I dont think Imnever gonna wake up。」
nn鄭全瞪大了眼睛，驚愕地說：「您也學過這種古語言么？」
nn香草搖搖頭說：「我只是在複述歌詞的內容而已，並不知道它在唱什麼。」
nn
鄭全說：「意思是『而我從未想過要醒來』。好了咱們談點正事吧。張警官把事情跟我講的七七八八了。我這邊的情況先講一下，一方面我是龍華新聞的獨家記者，另一方面…也是漢語防線的一個介面。漢語防線核心成員應該不到十人，每個人掌握一個近萬人的下級組織，大部分是他們的狂熱粉絲。成為下級組織的成員需要一個引薦人員…對於你們來說，這個引薦人就是我了。」
n「早知道張警官和我看中的是同一伙人，就不用去醫院玩那麼一出了。」鄭全自嘲地笑笑。nn鄭全說：「我也不知道二位喜歡什麼，就隨便點了兩杯東西。」
nn言罷，服務員端上了兩杯湛藍色的東西，夏文遠遠聽到了其中翻滾的氣泡聲。
nn香草把杯里的東西一飲而盡說：「看來你在漢語防線里待的時間不短，能說說這組織目的到底是啥么？」
nn鄭全說：「我猜…保不準是因為根語者。」
nn夏文聽了，連忙壓低聲音道：「鄭先生也相信根語者存在？」
nn鄭全說：「別擔心，這酒吧的人大多喝的酩酊大醉，而且在這裡天天吹牛扯皮的人加起來有三大車。不用壓著嗓子說話，這裡天天把聯合政府罵個狗血噴頭的都不在少數。」
nn「其實…不是我信。」鄭全抿了一口氣泡酒說：「是漢語防線好像都信。這幫人自始至終就堅定根語者存在。」
nn夏文搖搖頭說：「可是根語言的學習難度要百倍於二語，再算上各種因素，實際學習成本只會愈發誇張。張鋒說二語者的實際比例只有萬分之二…那全球的根語者很可能只有個位數，甚至於零。」
nn
香草說：「即便根語者存在…又能怎樣呢？語言終歸是語言…漢語防線發動襲擊又是為了什麼呢？」
nn夏文說：「可你不是利用二語搞了一架…」
nn香草當即打斷說：「那跟語言無關，我說了那是因為駭客技術。二語只是載體而已，本質上……跟我接入客機網線，用微型計算機入侵是一樣的。語言是運輸信息的工具而不是武器，至於運輸什麼完全取決於個人。即便你掌握了根語言，你也無法做到跟我一樣的程度。」
nn夏文冷哼一聲說：「我又不想一年犯法四千多次。」
nn香草別過頭說：「三千五。」
nn鄭全連忙擺擺手說：「好了好了，二位都消停一下。漢語防線到底想從根語言上得到什麼，說實話我不清楚。但他們除了對根語言感興趣，還對夏文先生你…很有熱情。」
nn夏文說：「熱情？什麼熱情？」
nn酒吧前台突然傳來一陣連續的碎裂聲，一個披著厚重大衣的男孩似乎跟人吵了起來。夏文抬起頭來，看見男孩站在椅子上正在和人爭執。
nn對方是酒店的服務員，身材很是健碩。那男人吵的面紅耳赤，氣急敗壞地把又一個酒杯摔在男孩的腳下，嘴裡依然在止不住的叫罵著。
nn男孩突然眼淚直打轉，他指著對面的服務員說：「給我閉嘴！」
nn
男孩直接被揪著領子提起來，他因衣領的束縛而呼吸困難，青筋也根根顯露。他死死地凝視著抓著他的男人說：「閉嘴！」
夏文明顯聽出來男孩最後一句是漢語的閉嘴，但在聲音中感到了一種截然不同的語調。那話語在耳膜里沉澱，就像是焊進聽覺神經的鐵水，滾燙而沉重。nn霎時間整個酒吧安靜了下來，靜的讓人不寒而慄，連夏文的酒都不再發出氣泡聲。
nn而後的十秒鐘，當夏文終於隱約猜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音樂剛剛到達高潮，香草正微微輕啟她粉潤的嘴唇。
11.
未完待續，每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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