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氣長存(三)

1.

我隱約感覺到了一點危機,可是在媽媽的懷抱里怎麼會有危險呢?我的大腦已經完全被蒙蔽了。即使是捉妖師,被抓到弱點後,表現的和平常人也差不了多少。「你還會不會離開我了?」沉浸在這個世界裡出不來。身後的利爪已經完全成型了,只剩下最後一步,也就是插在我的心口裡面。

這鬼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可是它似乎忘記了,旁邊還有一個人。正當它要插進去的時候,一隻手輕輕捏住它的手腕,然後它發現它動不了了,這個鬼驚訝的看著刀疤男,驚訝這個除了臉上的刀疤外很清秀的一個人,居然可以一下子制服它!下一秒,它感覺不到自己的那隻手了,他魂體的一部分被分離了。這個男人的肉體讓他捏的那部分魂力完全消散了。

吃驚之下它直接露出了原型,黑氣狂亂的飛舞,沒了那蠱惑之力,我也一下子驚醒了,下意識直接將令牌貼上去。惡鬼慘呼一聲,向後逃去。居然敢用我母親來蠱惑我,這個是我的逆鱗。

「封!」刀疤男一個法印將它印在原地「我們現在還在鬼境裡面,讓它逃了就不太好辦了。」他說。

我從懷裡掏出一把小木劍,這是桃木做的,對這種邪物有天然的傷害。我將木劍插入它的體內,這惡鬼慘叫連連,它體內里一股黑煙順著七竅流出,一般的桃木確實很難直接殺掉它,但這是一株千年桃樹的枝條,辟邪的能力遠遠比普通的要強。「只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就能回家了……」在它有意識的最後一刻,它是這樣對自己說的。

它曾經是一個人,是一個老實的裁縫。他是全城手藝最好的裁縫,當時城裡的貴婦人都爭著讓他為她們做衣服,風光無限,連那些大兵們都對他尊敬有加。因為他們的司令夫人很喜歡他做的衣服。他這一輩子都只會做衣服,之後呢,戰火燒到了這裡。

日軍打了進來,他以為這個世界永遠和師傅說的那樣,只要你把一門手藝練到極致,到哪裡都吃香。

他晚了一步,城門關上了。他逃不出去了。

那些貴婦人們早就聽到風聲,直接就逃了,沒有一個人來通知過他。在亂世面前,他根本就沒一點用處。最開始的幾天,南京城還很平靜,他以為會平安的,他還是能回到鄉下的家裡,回到他那婆娘的懷裡,看看他兒子。

可是城裡的氣氛越來越不對勁,他鄰居張大嬸有一天被日本人帶走後,再也沒回來了。他發現這條街上的人越來越少,直到,兩個獰笑的日本軍人站在他門口,「請」他去軍營坐坐。大半輩子的平民生活讓他不敢反抗,順從的跟著走了。

甚至,到軍營後自己把腦袋放在那張桌子上。他明明在外面看到那麼多具屍體,但他還是沒有反抗。他以為,說不定這些日本人會大發慈悲的放過他,他心想只要他們今天不殺自己,以後每天供奉他們都行。

然後他聽到了刀出鞘的聲音,他睜大眼睛,死死看著眼前擺在桌子旁邊的這一個青花瓷瓶,以前他見過,這是市長的藏品。他不想死,他想他兒子,他兒子還在鄉下等著他回去,他想看兒子長大成人,做更好的裁縫。還有,那個十六歲就跟著他的婆娘。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刀落下,那一瞬間他沒有疼痛,他只是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輕飄飄的,那個青花瓷像是有引力一樣把他吸引過去,他甚至還能聽見那些日本人的笑聲。那段時間,不停地有新的同伴進來,裡面擠了好多。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個相同的執念,我不想死。

這個瓶子後來輾轉到很多地方,裁縫能感覺到靈魂,他漸漸的能離開瓶子一點點,最開始他只能在方圓一米的地方,當有一次,一個老人走進他的移動範圍,裁縫發現老人體內有個很誘人的東西,他吃掉了,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的移動範圍大了些,裁縫開心的來回走動,沒有看到身後,那位老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後來他的移動範圍越來越大,他想,有一天,他就可以回家了……

…………

…………

豪宅裡面。二叔的真力已經枯竭了,那些惡鬼還在前撲後擁,二叔已經殺死過它們好多次了,可是轉眼間就又出現了,他已經知道了,不將那個瓶子或者裡面的詛咒破壞掉,這些惡鬼們是不會死的。他們活著的執念太強大了。

他咬牙堅持著,只能祈禱我快一點,又擔心我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心身疲憊下,一不留神,一個惡鬼衝破了他的阻攔,來到了後面保護的人面前,直逼唐老爺子。二叔色變,可是他也來不及了。老爺子拿出一個玉佩,居然把那惡鬼擋在了一米外,可是他的玉佩也在以肉眼可見的出現裂縫,一點點龜裂,它堅持不了多久。

對於老爺子而言,死亡,就在一米外。令人敬佩的是,老爺子神情依然一點沒變,他在三十年前就見識過死亡無數次,死,是他的老朋友。更何況,到了他這個年齡,對死亡的理解比那時候深了何止一點兩點。他神色淡然的對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保鏢說:「超子啊,若是這次你活著出去了,幫我給我那兒子帶句話,就說放心,你爹只是去看你媽了。」

「啪—」一個碎裂的聲音。老爺子閉上眼睛,這時候,超子猛撲到老爺子面前,替他擋著。只有十厘米,只有十厘米,惡鬼離超子只有虎口放鬆時候食指和拇指中間那麼長的距離,那惡鬼……消散了。

二叔面前的惡鬼也接連消散了,那小子……他做到了。二叔很累,但是他還是堅持著,門開了,我拿著一片青花瓷器的碎片,走了進來。看見一片狼藉的場面,各種傢具古玩的碎片在地上,我往裡面走,最裡面,二叔扶著裡屋的門口,翻天印和一些符咒還沒來得及裝在乾坤袋裡,在一邊散落著。

我急忙過去扶著二叔,二叔有氣無力的說了句:「臭小子……幹得好。「說完就暈過去了。

9.

鬼境消散,周遭的環境扭曲著變回原來的樣子。霧氣散了,月光皎潔的把地面鋪上一層銀輝,一具穿西裝的屍體趴在地上,身上有無數的傷口,看起來十分慘烈,而且他的魂魄也消散了,真真正正的死去,不入輪迴。

他身邊倒著一個破碎的瓶子,剛才那個惡鬼死去,這具屍體就已經軟了,從頭頂摔到地上,不碎才怪呢。這時候刀疤男走上前去,從還沒完全碎掉的底部拿出一個盒子,轉身就走。連跟我打聲招呼都沒有。

我瞬間不開心了,不過剛才是他救的我,也不好意思就這樣。「哎,那個我也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剛才謝謝你。」我對著他的背影說道。沒想到他居然停了下來,頓了一下,回過頭,眼睛看著我說:「你命本不該絕,無需謝我。」

說完他走了就再也沒有回頭。

我也上前拿了點碎片,就回去找二叔了。

…………

…………

五具屍體在面前的棺材裡擺著,二叔在為他們超度。昨天二叔足足睡到中午在慢慢醒過來,但看起來臉色還不是不好,勉勉強強為他們做完法事,下葬後就讓我開著車和他一起回到了鋪子。

在車上,他不停地咳嗽,精神比剛才還要萎靡,我很擔心,是不是很嚴重啊。但是二叔他沒和我說,我準備等回到鋪子里再好好問他。車停了,我幫二叔打開車門,扶他下來,一直扶到床上,讓他休息著。

在床上,他嘆了口氣,道:「可能以後不能捉妖了。」我聽了大驚失色,二叔是衡山捉妖派的掌門人,一心想要振興門派,這一下子對他打擊多大?我忙問怎麼回事,並擔心的望著二叔。

原來早在那次體內入怨氣,就對他的身體有很大的影響,不過當年他師父在他體內留了道神符,居然包裹住那怨氣,讓它無法對二叔造成傷害。可是這次,真力過度消耗,再加上傷到了內臟,那怨氣擴散出來,遍布二叔的體內經脈,他還怎麼敢運真力?他只要一用,那怨氣就瞬間衝到他的大腦,佔據之後,恐怖的負面情緒會讓他變得六親不認,變成殺人狂魔。這對一生正道的二叔是多大的打擊啊。

不僅這個樣子,那怨氣還在不停地侵蝕著二叔的身體,如果任由這樣下去,二叔的壽命只剩下三年了。我感覺好像五雷轟頂了一樣。我十歲的時候徹底變成了個孤兒,二叔是我唯一的親人,他從我很小的時候便陪著我,為什麼我只對母愛那麼渴望?因為父親這個身份已經有了替代品,二叔在我父親死的這些年就是我的父親。

後來的幾天我瘋狂地翻閱古籍,想找到消除怨氣的方法,而且我直接把鋪子給關掉了,除了看書的時間外,就是陪著二叔說話。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終於找到了,一本書上說天山的雪蓮可以清除怨氣。

可是這天山雪蓮十分珍貴,只會在一些極其危險的地方出現,而天山茫茫那麼多,想找到為數不多的雪蓮,實在是不簡單。但是,去找了還是有希望的,總比讓二叔在家裡等死要強的多,再說,我一定要讓二叔復原,不惜一切代價。

我準備瞞著二叔自己去。

因為天山的危險,二叔最清楚。當然不包括普通人在的地方。

那裡不僅僅有鬼神的力量,還有大自然的力量,稍不留神,便死無葬身之地,這是一次冒險。我花了幾天的時間準備,正當我準備的這段時間,一個人找上門了。

這個人就是唐老爺子旁邊的超子。他一直覺得是我救了他的命,唐老爺子看出來了二叔的身體出了狀況,特意讓超子過來看看,結果正好撞見我準備一些器材的樣子。

他過來先問了下我二叔的情況,我只是想瞞著二叔,就沒對超子說假話,他一聽我要去天山,那裡有點危險,便也要跟著一起去。他的理由很簡單,第一,那天二叔是因為他們才受傷成那個樣子;第二,他以前當兵的時候去過天山,對那裡很熟悉,他也跟著去成功率更大一些。

我拗不過他,只好同意帶著他一起去。他看了看我準備的裝備,說還好我多瞅了一眼,你這裝備一看就是業餘的準備的,於是超子自費又新準備了一套專業的。而且還通過老爺子的關係,找來了兩把長槍,和一些炸藥,有了這些,我心裡不再像之前那麼沒底了。

帶著這些東西,是上不了火車的。老爺子託人先把裝備送到那邊,然後我和超子坐車過去,至於為什麼不坐飛機……原因很簡單,超子有點暈機。可不是恐高,只是單純的坐飛機會很暈。

當初如果不是這個原因,他就去當飛行兵了。

買了兩張卧鋪票,就上了火車,不過上火車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兩個很奇怪的人。那兩個人,一個是個山羊鬍的老頭子,看起來特別猥瑣,還有一個臉色綳的跟木頭一樣的男人,哪裡奇怪呢?我在他們身上感覺到了真力,他們都是捉妖師。

不過在各個場合碰到捉妖師,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也沒往心裡去。

被晃蕩了整整兩天,終於到烏魯木齊了,然後又坐車到了天山腳下的一個小鎮,看這不遠處巍峨的雪山,還有這清新的空氣。似乎覺得陰鬱了很久的心情稍微好了點。雪蓮就在那座山裡面,只要拿到,二叔就有救了。

想到這裡默默地自己打氣。

之前大多數時候都是二叔幫我解決問題,現在我終於有能力為二叔解決問題了,一種使命感在心頭縈繞。

因為到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再加上顛簸了一路,也確實需要休息。我和超子就找了家旅館,準備休息。只是這個時候,我又看到了那個二人組,山羊鬍和木頭臉。他們也在這裡住?是巧合吧,我心裡這樣想。

本來以為晚上好好休息,就可以養好精神,但往往事與願違。

這個旅店……鬧鬼了。

2.

我拉開門,一顆灰白色的頭顱在我面前跳啊跳,剛才好像就是這貨敲我門的。殺人的目光艱難的穿過厚厚的黑眼圈,毫不掩飾的盯著這個不知死活的鬼,用低沉和忍住怒氣的聲音說:「我不管你是冤死鬼,還是單純來炫耀陽氣不足造成的白皮膚,麻煩你這個……挨千刀的混蛋不要在凌晨打擾一個被火車加有怪味的大巴車輪番蹂躪了一遍的可憐人的睡眠,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啊!」最後一句完全是吼出來的,順帶著一腳踹過去,那顆頭顱像是被梅西輪出了一腳精彩的落葉球,划出美妙弧度後直接撞進對面超子的房間里。

咚!我閉著眼睛關上門,僅靠感覺便準確無誤的找到了床的位置,然後舒服的躺了上去,絲毫不管對面房間鬱悶的兩個人。哦不,一隻鬼和一個人。超子也被驚醒了,不過他沒有隻有主人公才配擁有的那麼大的起床氣,於是,他就跟這個鬱悶的鬼,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

這個鬼心裡超無辜,它嚇過這麼多人,從來沒見過有這樣一個人,不但沒有害怕,還踢出似乎覺醒了的一腳,讓它到現在頭還暈暈乎乎的。

而超子現在正在心裡罵娘:「嘩」!這是什麼情況?對面這位拯救世界的捉妖師,居然這麼乾脆利落的把一個鬼,放入了一個應該被保護,不會法術的普通人房間里,也太不負責任了吧!我該怎麼辦?麻煩了,除了上次頭腦發熱和那個惡鬼正面剛過以外,自己還僅僅是第二次看見這種靈異的生物,早知道先在他那裡敲詐來一堆符,這樣就算不會用,也能裝裝樣子,讓這小鬼覺得他不是個任人宰割的,說不定自己再虎軀一震,他就被嚇走了呢!

「吶……你那位朋友,好像脾氣不太好哎,他沒事吧。」這個灰白色頭顱主動開口,居然用這麼謹慎的措辭,一股日系少年的感覺撲面而來,難不成他是個脾氣好的鬼?超子訕訕一笑,腦子裡則是被各種各樣的想像充滿。「喂喂,你怎麼不說話啊,難不成你也要來個梅西附體?」那個灰白頭顱的鬼警惕的向後滾了兩圈。

「哪裡哪裡,怎麼會呢,像他那種臭脾氣的人,不是童年有陰影就是想念了一晚上的宵夜被人偷吃了,像我這種不準備宵夜的人,怎麼會這麼暴力呢?我是文明人啊!「超子忙解釋道,腳偷偷把宵夜盒子踢到床下。

灰白頭顱嘴抽搐了一下,不準備宵夜,那對面房間那個捉妖師的宵夜是你偷吃的啊。「這樣啊……」這鬼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好不容易看到一個能替我解脫的捉妖師,我做人被嫌棄,沒想到做鬼了居然還是被嫌棄。」這鬼默默地低頭,流出點眼淚。

「那個……你要是有什麼事情的話,你可以先跟我說一下啊,說不定我可以幫上忙呢。就算幫不上什麼忙,我也可以告訴我的朋友……「超子突然覺得這鬼有點可憐。

「真的么?」灰白頭顱可憐巴巴的望著超子。

喂喂,你是個鬼哎,怎麼可以這樣裝可憐。超子狠狠的在心裡吐槽,但臉上卻勉強擠出一點笑,用肯定的語氣給它一點信心:「放心吧,我會幫你的。」

「這是一個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有一個倒霉的年輕人來到了這家旅館,也就是我,這個年輕人叫蕭炎,只不過我沒有一個退婚的未婚妻,也沒有一枚裡面有個老頭的戒指。」

「喂喂,你完全沒必要強調這點啊,通過你的倒霉樣就能看出來你不是那個蕭炎啊。」

「……」

超子感覺到一道哀怨如小寡婦的目光射過來。

「好啦好啦,我不打斷你了,你繼續。」他連忙道。

「我是個存在感很低的人,經常會被朋友們無意識的忽略掉。那天,我們是一起組團來天山玩的,可是一路上,我只聽到他們開心的聊天,開心的笑,沒有一個人過來說一句:喂!蕭炎,過來一起啊。我和被整個世界遺棄的孤島一樣。我經常會告訴自己,我才沒有寂寞呢,或者是,孤獨是一種境界之類的,可是我心裡清楚,我多麼想和他們在一起啊。尤其是,和那個扎馬尾辮的女孩子一起談天說地。

可是,往往我都只是個透明人,或者跟著別人一起嘿嘿笑笑,雖然我完全不知道他們是在因為什麼笑,但卻要用最大聲的笑,來提醒別人,自己還在這個群體。

我想成為人們的焦點,可是我太平凡了,沒有任何值得稱道的地方。

在登山的過程中,我是在隊伍的最後面。當時我有點缺氧,可是還是沒有人注意到我,我的速度越來越慢,沒有人過來攙扶我,我離大部隊越來越遠,我有點著急了,想加快速度,結果一腳踩空。

我落入茫茫的白雪裡,當時只要有人回頭看我一眼,稍微在意我一點,我就不會活活凍死在雪山。」說到這裡的時候,灰白頭顱聲音開始微微顫抖,隨之而來房間的燈也開始閃了。

超子心道不好。

「我失去意識後,迷迷糊糊好像回到了之前住宿的旅館,也就是這個。旅館,我看到他們還是有說有笑,只是在點人數的時候發覺少了一個人,不過他們也沒多在意,只是以為我先坐車回去了。直到他們離開十幾天後,警察才找過來,我媽媽也過來了,我看著她哭的暈過去,最後警察也找不到我,就按失蹤備案了。」

「那……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超子小心翼翼的問。

蕭炎激動的說:「我想求你幫我把我的身體挖出來,我真的好冷,真的好冷好冷。」超子這才注意到,這頭上的灰白色正是白霜,他雖然靈魂回到這個旅館,可是他的身體還在雪山之中受苦著。

「你告訴我你的屍……身體是在哪裡,我去幫你挖出來,再讓我那位朋友幫你超度,讓你早點去投胎。另外,人吶,都是為自己活著的,不是為了那些無意義的人群活的。你越在意這些,就越得不到。我至今還記得我媽媽在成年禮那天對我說的話: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不必為我們而活。同理,你的生活是你自己的,千萬不要過於在意別人對你的態度,也不要自怨自艾。其實,忽視掉你的人,不是他們,而是你自己。」超子難得感性一次。

「下輩子啊,好好為自己而活。」

3.

次日清晨,我神清氣爽的走出房間,正好迎上熊貓眼的超子,一股笑意湧上心頭,又擔心他揍我,就強忍住,只是默默的嘲諷了一句:「喲~今天怎麼破天荒的擦眼影了呀,以前沒見過你這麼愛美啊。」

超子只是冷冷的瞪了我一眼,很顯然是沒精力和我吵了。他打著哈欠說:「我們趕緊把那小子給超度了……哈……啊,那小子快把我煩死了。」然後他跟我講了下蕭炎的事情。我們捉妖師是以超度惡鬼,普度世人為己任的,這種事情,人家都求上門了,不順手幫一下簡直天理不容,更何況,這小子也確實是可憐。

前面那個鋪子,我們的裝備就在那裡寄放著。本來唐老爺子是準備把他放在軍隊裡面等我們過去拿的,畢竟那裡最安全。但是我想了想還是不要放在軍隊裡面了,畢竟這次自己去乾的事情,不是為了國家。身懷軍火在中國終歸是不好的。唐老爺子想了想也同意了,就找了個靠譜的人,放在他那裡。

我和超子走進那家鋪子,那年過半百的老闆正在打瞌睡,我嘴角抽了抽,這真的靠譜么,雖然大家在開篇也看到我在打瞌睡,但我們鋪子這個行業是三年不開張的,不過這家是古董店,好像也差不多……

出於禮貌,我在門口,先用手敲了兩下已經打開的門,看到老闆睜開朦朧的雙眼,才進來的。「老闆,你臉紅什麼?」我神神秘秘的說。

那小老頭剛睜開眼,聽到這立馬就精神了,也神神秘秘的跟我說:「精神煥發。」「怎麼又黃啦?」我繼續問。

「防冷塗的蠟。這麼說你是唐將軍派來的人?」小老頭繼續道。我一聽,立馬伸開兩臂,給小老頭一個擁抱,找到組織了。超子在一旁聽的嘴直抽抽,好別緻的暗號。

小老頭從後面拿出兩個大包:「全在裡面了。」我和超子一人提一個,回到旅館裝備好,就出發了。

天山腳下還是一片柳暗花明的景象,有遊客專用的走道,不過我們肯定不可能走那條路,我們走的是一條繞開所有遊客的路,這條路如果不是超子領著我走,我還真心不知道。果然跟著嚮導走會省很多事情。

超子手裡是一張軍用地圖,對天山的各種各樣的記錄全到不能再全,他昨晚聽到那蕭炎的描述,用了二十分鐘就在地圖上找到了那個地方。現在還沒到冰雪覆蓋的地方,我和超子也很放鬆,只是小心一下毒蛇走獸之流就行了。我和超子的腳力還是挺快的,花了半天時間就走到了天山深處,這時候已經冰雪已經差不多把地面覆蓋了,離那小子喪命的地方也不遠了。

蕭炎本來是想讓自己的身體出來的,但我和超子都不願意背著屍體去找雪蓮,就和他商量一下,決定最後用火化的方式,把他的骨灰帶出去。超子丟過來一個墨鏡,讓我戴上。這裡全是雪,反射自然光會讓人花了眼,而且在這種地方,如果不戴墨鏡或者其他防光工具,時間久了,會出現雪盲,讓人看不清事物,近乎成了個瞎子,這在雪山這種危險重重的地方,是很致命的。

我和超子已經找到了他掉下去那個山崖,下面的雪在他死的這些年已經不知道積累了多少。不過還好鬼魂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如果僅僅只有一個大概的位置,漫無目的的挖,這對於只有兩個人的我們,絕對是一個大工程。我拿出乾坤袋裡面的一個小瓶子。那灰白色頭顱從裡面出來。這瓶子叫收魂瓶,用來儲存這類沒有實體的魂魄,最合適不過了。

灰白色頭顱一跳一跳的,最後在一個地方停住,告訴我們他的身體就在這個地方,我一深一淺的走過去,拿出軍用鏟,往裡面挖。現在什麼洛陽鏟只有一些盜墓賊會用,現在的軍鏟已經從各個方面的性能勝過那些鏟子,而且必要時候還可以當武器來用。

這表面的雪都是又軟又稀鬆的,鏟起來很容易,我來把雪鏟開,而超子負責把四周的雪加固,以防崩塌了把我埋進去。我們的動作都很輕,因為在雪山。稍微大點的聲音都會引起雪崩。

這樣挖了一會兒,我看到了一具屍體,凍僵的屍體,身上穿著登山服,臉色鐵青,和那灰白色頭顱一對比,倒是很像,看來就是這個了。找到了,我向超子示意,準備讓他下來我們一起把這屍體抬上去,好慢慢超度。我以為一切都很順利,只是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我跪在地上想把那凍得快跟鋼鐵一樣的屍體抬起來,突然一腳踩空。

下面居然有個洞,是空的。我直接和屍體一起順著洞穴滾了下去,超子下來的時候剛好看見我掉下去,跳下來救我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把周圍的雪扒開,看見這個還算大的洞穴,十分擔心我的安慰,想向裡面喊我的名字,又不敢,怕引起雪崩。就這樣糾結了一會兒,超子咬咬牙,眼神閃爍,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用雪堆了個雪包,然後加固了一下,就把一根繩子綁在那雪包上,順著繩子也下到洞穴裡面。

這洞穴確實有點深。足足往下爬了將近十分鐘,才爬到地。下來之後看見了靠在壁上喘息的我,剛才那下確實摔得不輕,我只感覺到渾身特別疼。不過超子過來幫我檢查了一下,說我真是運氣好,全都是皮外傷,包紮一下就不影響行動了。

超子從醫療包裡面拿出紗布和酒精,用在部隊裡面學到的急救技能,幫我包紮好了。那酒精倒在傷口上的時候,我還呲了一聲,然後發現不太對,沒有想像里的那麼疼。記得小時候我有一次下水洗澡的時候,當時是在一個不大的湖泊裡面,那湖底有一些河蚌,我踩上去一下子划了一個大口子,二叔趕緊把我抱上岸,放到岸邊小屋裡的床上給我消毒,當時那種疼痛簡直無法忍受。跟那時候打針有得一拼了,結果越來越大,再有傷口用酒精消毒的時候,真的沒有多疼。應該是小時候的身體比較敏感吧。

才包紮好,超子讓我休息一下,再加上要超度這個小鬼,就拿出雪地帳篷,點起火堆,準備在這個洞穴裡面好好休息一會兒,順便把這個小鬼超度了,再去找雪蓮。火映得我和超子的臉紅彤彤的,我躺在睡袋裡面,因為我是傷員,前半夜就由超子來守夜。在這種洞穴裡面,誰也無法確定會不會出現什麼不可知的危險。

半夜的時候,超子把我搖醒了,緊張兮兮的告訴了我一件事情:「那小子的屍體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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