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題】銀與蒸汽城

春天從來不曾光顧這座城。

當然,夏天、秋天和冬天也沒來過。每天,銀背著背包走出比沙丁魚罐頭大不了多少的小屋,抬起頭仰望天空時。看到的總是漫無邊際的鉛灰色。她無法確定那是因為厚厚的雲層,還是天空本來的色彩。有的時候,她會想起小時候奶奶講的故事。故事說世界是神的一個大鍋爐,只有逝去人類的靈魂攢夠了,才能頂開氣閥一次,漏下几絲天堂的陽光。銀覺得這故事也有點道理,因為蒸汽城所有的鍋爐內部都會被刷上灰色的防鏽塗料,而奶奶退休前一直在鍋爐製造廠工作。

嗚——

無數根汽笛一齊發出尖銳的鳴叫,宣告城市的醒來。銀抓住背包肩帶,在廢螺母鋪成的小道上一路狂奔。她要趕在笛聲再次鳴響之前抵達兩條街之外的車站,才能擠出足夠的時間買上一套蒸汽煎餅作為早飯。城市就是這樣的忙碌,長脖子汽笛的高亢合唱是這裡的鐘錶,烏黑髮亮的鍛錘叮叮噹噹是每條街道的心跳,無數鐵板和鉚釘連接起的蒸汽管道則是都會的血管,把源源不斷的蒸汽從大煤爐輸送到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有血管就會有破損。雖然蒸汽城裡有一千一百個管道維修工不停的巡查,但因為某些不可告人的緣故(其實是工資太低),這些工人不會有鍋爐工人的專業和仔細。就在銀即將抵達車站的時候,日積月累的鏽蝕讓一顆鉚釘攔腰斷開。蒸汽頂破地面的巨響甚至掩蓋了汽笛們的第二次合唱。更不幸的是,泄露出的蒸汽擋住了銀的去路。透過霧蒙蒙的水蒸氣,能隱約看到列車的煙囪開始冒出黑煙,銀知道那是即將出站的徵兆。

「可惡,遲到一次十個鎳幣啊。」想到昨天新公布的遲到扣款條例,銀咬牙擰開背包側面的閥門。價值三千個鎳幣的瀏陽蒸汽工坊最新產品——萬戶牌噴氣背包一邊發出嗤嗤的聲音一邊震動起來。下一秒,一道白煙從背包下面噴出,銀嬌小的身軀如煙花般直衝上天。背包附帶的摺疊翼刷得一下展開,身下的蒸汽城散發著新鮮機油和鋼鐵的味道,冷峻的金屬色鋪滿大地,直到目力所及的地平線盡頭。

然而,廉價噴氣背包的儲氣量迅速消耗殆盡,翱翔於天空的暢快僅僅維持了一瞬,銀就被迫調整襟翼轉為滑翔。在相似的鐵灰色建築中找到公司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背包艱難地咳出最後一點氣體前,銀才勉強靠著公司樓頂那個酷似猴頭菇的大煙囪確認了目標。

不幸的是,瀏陽公司的產品正如其名,啟動階段快如迅雷,降落階段大抵是自由落體。在確保自己不會掉進煙囪被同事當做聖誕老人取笑一年後。銀乖巧地收起了摺疊翼,一朵小小的減速傘盛開在頭頂。隨著鞋跟的輕輕一觸,銀幾乎完美的降落在公司門口的車站前,此時,距離打卡時間還有十分鐘。

但——

這僅僅是成功降落——

身後傳來不詳的鉸鏈聲和猶如一萬頭蒸汽獸狂奔的雜亂腳步聲。在銀反應過來之前,她就被蒸汽列車裡湧出的上班族大軍踹翻在地。待到列車像是大吐一場的醉鬼般搖擺著離開後,銀才得以從地上撿起被擠掉的背包,一瘸一拐地向公司大門前的自動蒸汽煎餅機走去。

蒸汽手錶的氣閥中噴出白色的蒸汽,錶盤里的數字咔噠一下翻到了二十七。「還有三分鐘,足夠了。」銀一邊自我安慰著一邊想從背包里拿出錢包。可是手指卻沒有觸到熟悉的,被摩挲的十分光滑的黃銅錢夾。銀把背包傾斜過來去摸另一邊,還是同樣的空空如也。這時她才發現手中的背包也是瀏陽公司的產品,卻並非是自己的萬戶型,而是更加先進的雙響型。打開背包,裡面除了一枚金色的鑰匙之外空空如也,肯定是跌倒時拿錯了。早飯告吹,銀只得幽怨地撇了一眼煎餅機,把鑰匙塞進口袋,垂頭喪氣地走進公司。

公司的內部同樣充滿了冷冽堅硬的氣氛。蒸汽城的一切都是由標準和鋼鐵製成。鋼灰色的桌子冷冰冰,鋼灰色的椅子硬邦邦,鋼灰色的打孔機嘎嘎響,唯一的例外是手中暖白色的紙帶。銀的工作是在紙帶上用不同的間隔打上一個個圓孔。不同序列的圓孔組成不同的命令,智能一點的蒸汽設備只要輸入相應的紙帶便能自動開始工作。銀十分喜歡這份打孔師的工作,因為這是少有能接觸到自然材質的物品的機會。在蒸汽城中,自然材質的物品是十分難得的。按照大煤爐頒布的法令,無法通過標準檢驗的自然產物統統都是應該被燒毀的異端異端和異端。

時間飛逝,在第十六聲汽笛響起的時候,也到了中午休息的時間。銀已經做完了上午的工作——六十四條紙帶整整齊齊地碼放在了桌子的一角。

「喂,銀,一起去吃飯吧,樓下食堂新出了雞腿飯。」

梳著馬尾的少女從隔壁工位伸過頭來招呼銀吃飯,她名叫小月,對打孔有著近乎偏執的熱愛,總是隨身帶著紙帶和打孔機。據她自己說,如果不聽著打孔時的咔嗒聲,就無法安穩的入眠。

「雞腿飯豬扒飯排骨飯醬蹄飯還不都是一樣,香精加上標準碳水化合物的玩意。」

另一邊的工位傳出例行的抱怨,叛逆少年阿茶像一隻缺油的機械章魚般掛在椅背上:「要是有一天,能吃上真正的雞……」

「白痴,你想被大煤爐當做燃料么。」小月順手用打孔機敲了阿茶一個爆栗,把後半句生生地砸了回去。「銀,走啦。」

「來啦。」心疼著早上丟的背包,銀無精打采地應了一聲,站起身和小月一起拖著半昏迷的阿茶下樓走向食堂。

午餐的結果和預想中並無不同。新產品雞腿飯就是在長方形萬能配菜上撒上點據說是雞腿香精的玩意。反正沒有人吃過真正的雞腿,也說不出味道正不正。回到辦公室,躲開小月和阿茶例行的互相吐槽。銀爬上寬大的窗檯,靠著窗欞像只貓一樣蜷縮起身體。沁涼的玻璃映出五官精緻的短髮少女,窗外是一成不變的灰色。按照銀的想像,如果有陽光透過玻璃灑上窗檯,冰冷的辦公室肯定也能溫暖起來吧。不過,在她仰望天空的十八年來,從未看到過奶奶所說的,聚集起來的靈魂頂開氣閥的美妙景象。

短暫的午休總是過得很快。下午的測試時間,銀一條條把完成的打孔帶送入新設計的蒸汽歌手中,在一陣似乎要散架的抖動後,用馬口鐵拼合在一起的歌手恭敬地彎腰示意,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

你好

快快跑

蒸汽很烤

上班莫遲到

淺色的折耳貓

窗台上陽光閃耀

食堂午餐的菜太少

路上丟了新買的包包

下午心情總是不妙

工資從來不漲高

打孔打到困擾

還得把地掃

好想睡覺

來領導

煩惱

一曲唱畢,歌手向四周依次致意,說了幾句感謝的場面話之後便停止了活動。銀滿意地點了點頭。其實她只負責設計歌手的動作,歌詞完全是靈機一動填上去的。

「沒想到你還挺有創意。」領導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銀的身後。

「誒誒,只是瞎寫的。」驚出一身冷汗的銀感到自己的關節成了少油的合頁,連轉身都是那麼的費勁。這位領導向來以教條主義著稱,像一隻儀錶一樣精準耐用。不過傳說他是出了名的討厭創造力,換句話說就是別在規則之外擅自發揮。

但領導這次意外地沒有批評銀,絲毫不帶個人感情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些異樣的光芒。把一個似曾相識的背包舉到銀的眼前。「這個是你的吧,早晨在車站撿到的。」

有驚無險地過完整個下午,當汽笛鳴響第三十二聲時,也到了久違的下班時間。銀沒有去擠第一班蒸汽列車的勇氣,不緊不慢地又打了三條孔。等到辦公室里的人都走空了,才悠閑地起身給手錶加了點水。準備鎖門回家。

「咦,這是?」伸進口袋,掏出來的卻是一把陌生的鑰匙。這時她才想起這是領導背包里的鑰匙,在煎餅機前被她隨手放進口袋裡,下午也忘了還。

因為不想直面領導,銀決定把鑰匙掛在領導辦公室的門把上了事。咔嚓,房門竟然沒有上鎖。銀小心翼翼地走進去,然後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地張大了嘴巴。

眼前有整整一面牆的噴氣背包,從瀏陽蒸汽工坊的珍藏原始型號「翠竹」到肯尼迪航天有限公司的最新產品「阿波羅」應有盡有。銀呆站在這裡,心中飛快計算依靠自己每月一千鎳幣的工資要多久才能湊夠這級別的收藏,最終只得到了一個讓人不忍說出來的龐大數字。

與此同時,瘋狂的念頭凝結而成的齒輪在銀的心中組合起來,咔咔轉動個不停。她飛快地跑到公司門口。拖住要下班回家的小月和阿茶。以今後一個月的下午茶為代價。把她唯二的兩個朋友連拉帶拽地弄到了公司的天台上。

「先說好,要是明天領導追究起來,我就裝什麼都不知道哦。」身背建築工人專用噴氣背包「土星」的阿茶一臉不情願地調整著蒸汽噴口的角度。

「我們和銀不是朋友嗎?不要這麼不夠義氣啦。再說辦公室里收藏大量昂貴的噴氣背包本身就是違規的。真沒想到冷冰冰的領導還有這愛好。我對他的印象要改觀了。」同時套上「東方」和「長征」兩個噴氣背包的小月則一臉開心。作為機械狂人,能接觸到如此稀有的背包已經讓她快樂的就要升天了。

「謝謝你們能幫我。」銀的身上至少掛了五個噴氣背包,向兩位朋友連連致謝。既然十八年來天空中的氣閥都沒有被頂開過。那麼就親自去看看鉛灰色的天空之上是不是真有神靈好了。

三——

二—

點火!

隨著像模像樣的倒數計時。分別抱住銀一條腿的小月和阿茶同時擰開了背包的閥門。托著銀向著天空飛去。公司在腳下漸漸縮小,融入了周圍的房屋組成的鋼鐵背景之中。很快,他倆的背包耗光了氣體,被迫打開了降落傘。成功進行了分離的銀則開啟自己的背包。大煤爐中躍動的火光映照在銀色的摺疊翼上流光溢彩。藉助這股上升的熱力,飛翔的小小少女突破了雲層,掠過了掛在鐵壁上的人造太陽、月亮和星星。最終來到了蒸汽城的頂端。

鐵壁的頂端有個不起眼的入口,銀費勁抓住銹跡斑斑的扶手爬了上去,窄小的甬道很快走到盡頭,這裡當然沒有神明,只有一個孤零零的鑰匙孔。銀下意識掏出還未來及還回去的金色鑰匙插了進去,能聽到牆壁里有什麼東西咔噠咔噠轉動起來。在蒸汽手錶翻動了一又三分之一次後,蒸汽城的屋頂發出了銀從未聽過的,好似某種龐大的海洋生物的鳴叫聲。厚重的鋼板在銀的面前層層撤去,直至一輪清冷的圓月出現在黑天鵝絨般的夜空上。

「這就是神的領域嗎?」五個噴氣背包用空了四個,銀把它們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樓梯的盡頭,希望有一天領導能夠找到它們。然後她沒有絲毫的猶豫,打開了背後最後的噴氣背包閥門,向著未知的天空張開了翅膀——

「走吧,五月花。」

月光下,飛起來的銀第一次看到了蒸汽城的全貌,巨大的鋼鐵半球倒扣在無垠的大地上。無數只觸手鋪滿附近的地面,睡糊塗了的蒸汽獸走進觸手的狩獵區就會被抓住扔進籠子,等待著太陽出來後統一處理。涼涼的夜風帶來了春的味道,甜絲絲的花香鑽進銀的鼻腔,比食堂里的合成香精舒暢了百倍。銀降落到一棵大樹上,冷硬的樹枝對於在窗台上睡慣了的她不是阻礙。在夜風的吹拂下,樹葉搖動出好聽的,有別於汽笛的悅耳痕迹。

第二天,銀是被蒸汽獸的叫聲驚醒的。在思索了十分鐘今天到底是工作日還是休息日後,銀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近乎永遠的給自己放假了。蒸汽城外的世界正是春天,銀昨晚用來當床的大樹正從金屬的枝幹上努力的開放著琉璃色的花朵。蒸汽獸的履帶緩慢碾過翠綠的草地,用大口把前面的嫩草一掃而光,順便濺起幾點春泥。銀跳到地上,遠處的蒸汽城正揮動著觸手,緩緩的向北方前進。說來奇怪,在城裡銀從來也感受不到城市的移動,也許是大煤爐的馬力實在太強,蒸汽城的居民早已把震動當成了習慣吧。

春天的生活也很無聊,在漫無目的的飛了半天之後。銀髮現這裡只有各種各樣的鐵樹銀花,各種各樣的蒸汽獸,和生命力極為頑強,在被吃掉幾個小時內就能重新鋪滿地面的青草。銀曾試著拔起一把青草放進嘴裡,那苦咸苦鹹的味道比起食堂的雞腿飯有過之而無不及。於是銀開始懷念,懷念公司門口的蒸汽煎餅,懷念小月和阿茶的互相吐槽,懷念每天夜裡蒸汽巡警走過窗下叮叮噹噹的聲音,也懷念能唱歌的蒸汽歌手和暖白色的紙帶。

可是銀已經回不去了。她利用最後一點蒸汽飛回到蒸汽城的頂端。鐵壁早已關上,光溜溜的蒸汽城外表上找不到任何可以進去的路徑,咕嚕嚕的肚子忍不住鳴叫起來。銀無力地躺倒在蒸汽城的頂端,後悔著自己的一時興起。

不知多少小時過去,當烤人的太陽落下,身下蒸汽城的鐵殼也釋放光白天的最後一絲熱力。銀在迷迷糊糊之中感受到唇間湧入一陣沁人心脾的涼意。模糊之間,竟然看到領導正蹲在自己的上方。銀被曬得昏昏然的腦袋一下子清醒起來,像彈簧般嘣的一聲從鐵殼上彈起來。反倒是背著四個噴氣背包的領導依舊一副精密儀錶的氣場,不緊不慢的說道:「別那麼大動作,水會灑的。」

這時,銀才發現領導手中正拿著一個老舊的軍用水壺,想必就是解決了自己的乾渴的法寶。一時間,銀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是道歉自己偷了他的背包?是問問領導蒸汽城到底是什麼?還是跪求讓自己回到厚厚的鐵殼之中?猶疑之間還是領導先開了口:「你,知道蒲公英嗎?」

「不知道。」

「嗯,我也不知道。但是根據我前任的前任的前任的說法,你現在已經成為了蒲公英的種子。」

銀搖搖頭表示聽不懂,領導同樣表示別想了我也聽不懂。當初前任跳進大煤爐前就是這麼和自己交代的,現在也應該嚴格履行程序把這句話告訴你了。然後,領導指了指蒸汽城的前方,銀順著領導的手指看去,黑黢黢的遠山排列在地平線上彷彿一隻只沉睡的遠古巨獸。

「那些山?」銀不知道領導是什麼意思?難道要把逃班的自己發配到山裡挖礦石嗎?

「不,那是草。」

領導拿出一個儲氣罐,一邊給銀的背包重新充氣一邊不容打斷地開始講述:「那是像山一般高的草,在把你比喻成蒲公英的那位前任的再幾百個前任前,聽說人類是很討厭我們腳下散發著機油味的大機器的。不過想想也對。就算是我,也從來沒喜歡過食堂的午餐。」

氣壓50%

「然後人們就發明了這種草,說要讓春天恢復春天的味道。結果就是我們都成了巨大的割草機,從鐵樹到蒸汽獸再到蒸汽城,每天都是為了割草而存在。要不然,你看到了月亮旁邊隱隱約約的陰影了嗎?那就是一個地區的蒸汽城壞掉了,結果當地的草長啊長一直長出了大氣層。」

氣壓70%

「等到我前任的前任再去割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巨大的草莖隨著地球的自轉在空中崩解,每一條纖維都有蒸汽城裡最粗的管道那麼粗,如同下雨一般從天上墜落下來,還有一部分永遠留在了近地軌道。於是我的前任就上任了。現在輪到了我,而將來會輪到你。」

氣壓90%

「那我就再也回不去蒸汽城了嗎?」地面上的蒸汽獸依舊在夢遊,蒸汽城的觸手依舊在揮動。銀看著給自己重新背好背包的領導,想到了在公司打孔的日子,突然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氣壓100%

領導默默的沒有說話,微笑著擰開了銀背包側面的閥門。

「別忘了,你是蒲公英的種子。」

這就是,銀與領導最後的見面。

在那天之後,銀在蒸汽城走過的軌跡上發現了專門給她留的工具和零件,掰開野生蒸汽獸的肚子也能找到用草製作的燃料,紙帶乃至並不好吃的萬能配菜。於是銀又開始打孔,開始把長長的紙帶塞入蒸汽獸的耳朵。叮叮噹噹,噹噹叮叮,曾經讓銀並不喜歡的機械聲此時卻如此悅耳。

東升西落,春去冬來。當行星圍著恆星轉了許多圈,蒲公英的種子匯聚起來,北半球再一次回到了春天的時候。一座新的,被塗得銀光閃閃並且安裝了無數大窗戶的蒸汽城重新屹立在大地之上。城裡的居民依舊隨汽笛而作,隨汽笛而息。食堂的菜色略有改觀,蒸汽列車倒是更擁擠一些,只不過遲到從扣十個鎳幣減到了五個。曾經的少女也變成了領導,整日盤算著應該出現在哪個員工的背後。藉此瞥見多年前的自己。

同時她還喜歡收集噴氣背包,一個個擦的錚亮掛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只有最左邊的那台「五月花」落滿灰塵,舊的很好看。金色的鑰匙時刻不離身。可惜五年過去,十年過去,還沒有人能讓她賣一次蠢。像過去的領導那樣把鑰匙交出去。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坐在蒸汽城頂端的斗室里看月亮的銀,才會想到,很久以前大地另一端的某座蒸汽城,某兩位自己還欠著一個月下午茶的朋友,以及某首讓故事開始的歌謠。

你好

快快跑。

這篇文章的源頭來自某次三題遊戲——「雞腿」「鑰匙」「書包」。在開了奇怪的腦洞後,就變成了這樣一個書寫寂寞、理想與輪迴的故事。曾試圖投給《最小說》,結果在編輯通過後,死在了主編的桌上,理由是——「與本刊方向不甚切合」。想想也是,科幻背景下包裹的其實是一個上班族辭職再創業的故事,這種又冷又欠的內核誰樂意看啊。

所以還是發在專欄里吧,縱使我們依舊會迎來這該死的周一。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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