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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ory of Modern Poetry (18)

副標題是《——用語義格來想像動詞的詩化意象》。

在前一篇文章里,我們談到了虛詞對詩歌節奏的塑造模型。從「格語法」的角度來說,漢語的虛詞、明細語序是顯性的形式上的「格」,而再基於句子成分之間在語義上的「依存與配價關係」又可以分析出隱性的「語義格」。這篇文章,準備結合「語義格」的語法模型來觀察與討論一下,可以怎樣對動詞的詩化意象進行想像。

「語義格」與動詞的「配價」

在「依存-配價」的「格語法」體系里,首先是以「謂語動詞」(包括謂語位置的形容詞)為核心來鋪開句子結構的。大致是:認為動詞是句子的核心,有著主要的支配地位。 受動詞支配的名詞被稱為「題元」,又可以分成「動元」、「狀元」兩類。「動元」是主語賓語,「狀元」是狀語,這就構成了一個「動詞配價-題元」結構。而這些成分,又可以再支配各種其他的修飾或輔助成分。

平時我們分析的「主謂賓定狀補」主要是從句子結構的角度來著手的。但在這種「動詞配價-題元」結構里,首先關注的並不是具體的某個句子結構,而是首先去分析「動詞」本身的「語義」(而與具體的句例無關),分析出該動詞在「語義」上能支配哪些句子成分模塊。再基於這個語義支配關係,去觀察具體句例,從而將該句子分析成一個個受動詞支配的模塊。

至於具體的配價模塊有哪些,則各家的分析未必相同。比如,「動元」可以包括「主事(施事/當事/感事」、「客事(受事/成事(結果))」、「與事」、「補事」。「狀元」可以包括「憑事(工具/材料/方式/依據)」、「因事(原因/目的)」、「境事(處所/範圍/時間)」。其中,最有啟發意義的是其中對「狀元」的明細分類。對於一些看起來很難定位的句子成分,就可以通過這種語義上的觀察來判斷其究竟是動元還是狀元、是具體哪種模塊類別。於是,我們可以首先分析「語義格」,再將「語義格」的分析結果反饋對應到通常的「主謂賓定狀補」的結構分析,那就能更清晰地理解各種複雜的句子結構了。

由動詞的「配價」,引申到對「動詞的詩化意象」進行想像

在現有的文學理論里,一般將「意象」的定義限定在名詞範圍內。我們一看到某個名詞,就可以在眼前浮現出那個名詞所對應的形象(實物的或是抽象的),然後再基於這個形象去進行聯想與想像,由此而關聯到詩歌語義上的審美。但如果我們將「意象」定義由名詞延伸到動詞呢?我們是否可以一看到某個動詞,就可以在眼前浮現出那個動詞所對應的動作(具象的或是抽象的)?當然也是可以的。而且「動詞的意象」所涉及的形象會更複雜——這是因為,名詞對應的形象是以一對一的;而動詞進行對應時,則因為前述的「配價」原理,而需要在映射形象時將該動作本身、動作所涉及的「動元」(主/賓)與「狀元」(狀語)的形象都進行對應。

打個比方,名詞的「意象」有如一朵朵花,動詞的「意象」有如一枝枝的連枝帶葉有花的花枝。

比如我的一段詩:「要像一張薄的被單在床,耳朵的輪廓攤展得透明,才能繞過扭曲的縫隙,向另一個時點的自己探出,貓那樣內收的爪,一下好像船的槳,許多下。」

我們寫詩讀詩時,就可以對基於「動詞的語義配價」來想像「動詞的詩化意象」。比如:

動詞「貼」,我們聯想到各種貼的場景,比如貼郵票,用漿糊貼,貼牆紙,這些貼的場景都涉及的是用薄片狀的事物以一種粘合的方式鋪上並密切相聯。

動詞「攤展」,聯想到各種攤展的場景,比如攤開紙張或布匹,攤開麵餅、攤展樹葉標本,這些場景涉及的都是盡量壓平壓薄本來就已經是薄片狀的事物。

動詞「繞過」,聯想到飛行時或奔跑時的繞圈繞彎,聯想到時空的彎曲,聯想到線條的纏繞,這些場景所涉及的都是用彎曲的路徑來繞過某些阻擋的事物。

……

也就是說,我們會分析出其中所用的施事者、受事者、對象、工具、材料、方式、時間、處所等等「題元」信息,並對這些信息進行逐個匹配與觀察,找到其中對詩歌美感起著各種搭配效果的線索。基於這些信息的聯想,我們就能對這些「動詞的詩化意象」進行更加細膩的審美想像了。

這個模型的意義

要之。正如我在這個系列的其他文章里所說,詩歌審美的關鍵在於要基於「複雜語義搭配」來進行想像。誠然,即使不知道「動詞配價-題元」這個語法理論,也是可以在文學角度下直接進行對「動詞的詩化意象」的想像的。但根據上述例子可以看出,有了「動詞配價-題元」這個巧妙的理解模型作為切入,我們可以更清晰地將這種想像過程由「自發」轉為「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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