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故事·有緣

「先生，您的訂葯送到了。」

「好，放到那裡吧。」李郎中正忙著給診所的人看病，只點了點頭。

送葯的小紅又盯著他悄悄看了幾眼，直到發現病人似乎注意到了自己，才紅著臉，跑了出去。

「先生，這小紅，怕是對您……」

看病的是個不大的男孩，口無遮攔，尚未說完，便被李郎中打斷，「閉口，凝息，不準動。」

「先生，您不是害羞了吧？」

李郎中不再開口，只是專註地凝視著男孩的傷口。

一刻鐘後，男孩付了診金，對李郎中拜謝離開，他走到門檻時忽然回過頭，喊道，「先生，小紅對您有意，這事兒大家都看出來了，您可別糊塗啊！」

李郎中正背對著男孩，擺弄著小紅送來的葯，聽到這話，半晌也不見個反應，男孩見狀搖了搖頭，自顧離開了。

李郎中將新送來的葯分門別類的一一整理好，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走回桌前，將裹著葯的包紙拿起，放在鼻端，輕輕嗅了嗅。

苦中帶香。

小紅是他剛搬來此地，第一個認識的姑娘。

她愛穿紅衣，雙眸明亮，笑起來時，臉上便浮現出兩個淺淺的酒窩，不僅如此——李郎中早年混過江湖，服過一些奇葯，因此鼻子異常靈敏，在他嗅來，小紅走過的路，都帶著一抹清香。

嗅了許久，李郎中將那包紙摺疊好，珍之又珍地放入懷中。

與小紅相識半載，她喜歡李郎中，李郎中又何嘗不喜歡她。

但是……

李郎中決定儘早離開此地。

李郎中要離開的消息迅速傳遍了小鎮，鎮民們紛紛挽留，俱是不舍。

這李郎中不僅醫術高明，診金也便宜，更是為人謙和，因此，儘管只住了半年，但小鎮里卻是無人不喜歡這個年輕的郎中。

「你……你可以等等我嗎？」得知消息的小紅找到了他。

「我……」李郎中咬牙。

「我很快的，很快的！」說完，小紅便轉身跑開。

李郎中就這麼站在原地，從早等到晚。

夜色瀰漫之時，小紅依舊沒有回來。

鎮民們擔心起來，組織人手上山找尋，找了許久，才發現小紅的屍身。

她是從高處不慎落下，摔落而亡，死後，手裡還緊緊攥著幾朵花。

天意難測，便是如此。

李郎中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局，他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回不過神。

「你與那姑娘有緣，不過卻是在下一世。」

在他耳畔，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李郎中轉過頭，木然的看著眼前人。

「在下白無常。」那人微微頷首，道，「你善心感動上天，特賜你二人下世因緣，在下此時告知，只是希望你不要太過悲傷。」

李郎中忽然冷笑了一下，「善心感動上天？」

「中了那等奇毒，也不願殺人散毒，以一人之軀受之，導致只剩三年陽壽，先生如此胸襟，當為大善。」

「什麼感動上天。」李郎中冷笑不止，「我們本就有一世因緣，若不是李某不願殺千人救我一人，這緣分此生就已應驗。只是沒想到在下這將死之軀，卻是害死了她。」

「你……你做什麼！」白無常看著眼前人，驀然瞪大了眼。

李郎中將一柄匕首狠狠地刺入心臟。

「儘快給我們安排吧。」

「那……那三年陽壽……」

「我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