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們無情,這世界有時只看輸贏
作者:爪賽賽
這幾天看著范雨素在朋友圈一點一點紅起來,感覺還是挺奇幻的。
別誤會,我也是這幾天剛認識了范雨素:雨素同志今年44歲,來自湖北襄陽,初中畢業,在北京做育兒嫂,同時也是位寫作者。她在一個名叫「正午故事」的平台發表了《我是范雨素》,寫她的家庭和服務的人家,當然也寫了自己。
這位「會寫作的底層勞動婦女」出人意料又情理之中地戳中了我們的神經,熱點也是換了一輪又一輪:文章首發於4月24日,最先是被人讚歎「炸裂!這文筆才是祖師爺賞飯」,25日就有聲音說,雨素同志的寫作是閱讀積累而不只是天賦;到了26日,也就是今天早上,知名博主和菜頭髮了一篇《我是和菜頭》,嘲諷《我是范雨素》拿底層苦情做文章。
然後,今天下午三點半左右,媒體圈的一小姐妹給我丟了張截圖,上面寫著:
「小付,請轉告諸位,因媒體的圍攻。我的社交恐懼症,已轉成抑鬱症了。現在已躲到了附近深山的古廟裡。」
然後我就開始敲字幹活了。中途瞄了眼朋友圈,發現大家又開始刷「正午故事」東家「界面」的聲明了。
就...這都是在搞啥呢?有點暈。
當然了,這個點在這兒叨逼,我也很慚愧:一來嘲笑他人蹭熱點,我在這兒又是幹嘛呢?二來我是什麼都不懂的年輕人,「說是寫世界,其實都是寫自己」。
可我還是想拙劣表達下對雨素同志的感謝:感謝她用真實故事教會迷茫的我,該怎麼以弱者心態,在這隻看輸贏的世上好好過。
1)「我是無能的人,我是如此的窮苦,我又能做點什麼呢?」
這幾年拜年薪百萬知乎大大所賜,一種名叫「馬太迷信」的情緒開始瀰漫:如果富人越富,窮人越窮,那奮鬥還有什麼意義?
階層固化的恐懼正變得越來越強烈。但恐懼並非因為我們對此深信不疑,而是心存僥倖。
平日里我們自勸然後互相勸,說現實就是這樣;但一旦有閃爍著人性光芒的「底層人民代表」橫空出世,第一時間總要和「逆襲」扯上關係。雨素同志這次也沒被免俗。
可那些被勵志、以及嘲諷勵志的和菜頭支持者們,大概只是聽說范雨素紅了就忍不住發表觀點,壓根沒仔細看文章。雨素同志明明強調了那麼多次自己是弱者、自己對一切都很無能為力。
我想雨素同志真正厲害的,是對人生而有階這個現實的坦然吧。
2)這世上善的增長,大多依賴於默默無聞
雨素同志和我們說,她的母親本給她起名叫范菊人。但因為小時候喜歡瓊瑤,喜歡《煙雨濛濛》,12歲時自己改名為范雨素。
但今年已經44歲的范雨素,怕是不會再看瓊瑤了。此時最契合她的文學角色,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多蘿西婭·布魯克。
多蘿西婭·布魯克是英國女作家喬治·艾略特小說《米德爾馬契》的女主角。《米》在文學史上地位很高,用我們更熟悉的英國女作家伍爾芙的話說,「《米》是少數寫給成年人看的英國小說」。
多蘿西婭故事線的起點和瓊瑤很像,終點卻不盡相同。
多蘿西婭是出生在英國虛構省城米德爾馬契的一位美麗少女。 她有一個叔叔,是個腦子不太靈光的人;有一個妹妹,是個腳踏實地的實用主義者。
多蘿西婭和他倆不一樣,她愛思考,熱情如火焰,是大家眼中聖女般的人物(此處不是罵人)。她總是會問自己:「我能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
多蘿西婭覺得同齡的男孩都很愚蠢。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她嫁了個滿腹經綸的糟老頭。多蘿西婭並非貪戀老頭兒的財力地位,她只是期待通過和老頭一起做研究,能更接近神性與真理。
但剛結婚沒多久,多蘿西婭就意識到這個糟老頭空有紙上讀來的知識,卻幾乎沒有生活經驗。同時他極端自我中心並且懦弱,根本無法給予多蘿西婭愛情。
傷心的多蘿西婭在羅馬認識了威爾·拉迪斯洛。威爾挺潦倒,讀的書也不算多,但他更懂多蘿西婭:既欣賞她的美,又不止她當做一個聖女看待。
此處並沒有電光火石發生。在多蘿西婭眼中,此時的威爾不過是糟老頭的落魄親戚。
後來糟老頭死了,多蘿西婭成了寡婦。在糟老頭的遺囑里,多蘿西婭發現有這麼一條:如果你要嫁給威爾,就得放棄遺產。
在多蘿西婭思前想後的過程中,她認識了年輕的醫生德丟·利德蓋特。因為老婆的揮霍無度,德丟的診所陷入了麻煩。多蘿西婭決定拿遺產幫助德丟。
有一天,多蘿西婭去德丟家裡見夫妻二人,卻發現威爾也在那裡。多蘿西婭傷心欲絕:天吶,所以是因為威爾和德丟的老婆有一腿,糟老頭才在遺囑里拿遺產做要挾,讓我別嫁給威爾嗎?
事情並不是多蘿西婭想像的那樣。威爾是愛著多蘿西婭的。於是多蘿西婭宣布放棄遺產,和威爾結婚了。
這是一個完美結局嗎?很多人都反對:多蘿西婭為什麼要再次結婚呢?威爾看起來真的不咋地啊?為什麼不能跳出這層桎梏、忘記男人,帶著自己的夢想走向飛升呢?
因為真實的生活不長這樣,生活里的這些俗人慢慢抹去了多蘿西婭的稜角。美國文學評論家菲利普·楊說,「所有偉大的美國故事都是天真碰上經驗」,這也是對真實生活的一種理解。
艾略特又是怎麼說的呢?通過交代多蘿西婭的結局,她為我們這樣作結:
「但是她對她周圍人的影響,依然不絕如縷,未可等閑視之:因為世上善的增長,一部分也有賴於那些微不足道的行為。而你我的遭遇之所以不致如此悲慘,一半也得利於那些不求聞達、忠誠度過一生,最後安息於無人憑弔墳墓中的人們。 」
有人說每個農村孩子都有可能成為范雨素,這好像是個誇張的標題黨表達;但可以確認的是,就算三個月之後我們淡忘了《我是范雨素》這篇文章,她對我們的影響也不會斷。
3)「人都在受苦,不僅所謂底層」
在《我是范雨素》里,雨素同志說自己小時候特別有野心,來北京是因為不能忍受在家鄉做井觀天;但她也花了絕大篇幅寫她的家人,親情挂念都在字裡行間。
我想生在世俗社會,懸在我們頭頂上的無非兩件事:一是獨自攀爬,不斷達成自我實現;二是維護與出生環境的關係,藉此抱團互相取暖。
這兩者挺矛盾的。自我實現需要勇往直前,衝破出生環境的束縛;而維護關係則要放緩前進的腳步,我們需要向「拖了後腿」的原生家庭尋找孤獨慰藉。
用一種理中客的思路,人生的奧義無非在於維護這兩者的平衡:想沖的時候就出去闖,北上廣深紐約東京撒開丫子跑;累了就回家看看,給爸爸捶捶後背給娘洗洗碗。
這是我相信的人間真理。但這麼直接丟出去,又總有些刺耳,畢竟實現這份平和的速率與每個人的人生起點直接相關。外部環境又那麼糟糕,用輸家贏家這最生冷的刀切分活生生的人。
那行吧,如果非要搞零和博弈,非要人比人氣死人,那我們承認:和王思聰比,我們每個人一輩子的世俗成就都將不足掛齒,所以註定一輩子受欺負。所以范雨素「伯樂」淡豹會在採訪手記里說,「人都在受苦,不僅所謂底層。」
但受苦不代表失去尊嚴,也不是只能哭天搶地。
通過文學,雨素同志找到了被叢林社會踩爛的尊嚴,和被打亂的遠方序列,再用自己的文字為我們點亮明燈。而我們吸足了養料之後,就各自散了,繼續各自琢磨自己的人生吧。
我今天也不準備減肥了,暫時忘記世界的惡意,給自己加個雞腿,順便溫習下《米德爾馬契》。
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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