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獎得主包庇學術造假,上演學術界的世紀大審判
107篇論文被撤稿,這是中國又一個以規模取勝的世界紀錄。
這一次的學術造假醜聞不單引起了國際社會的關注,同時也激化了原本就不算和諧的醫患關係。
有報社發文,言辭激烈地感慨:嘆一聲「丟人」遠不夠!
國內科研圈的信譽度急劇下降,矛頭指向了中國社會的造假風氣。
然而,不討論孰是孰非,可國內的風氣真的有這麼差嗎?
要是真比起來,這次大規模撤稿事件的國際「地位」在全球遠排不上號。
曾經叱吒風雲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得主大衛·巴爾的摩,就上演了一出大案。
圖:戴維·巴爾的摩
在一項轉基因前沿研究中,負責鑒別實驗的助理教授不知出於什麼目的,對數據動了手腳。
結果被自己實驗室的博士後舉報,她不僅拒絕拿出原始數據,還讓舉報者去地下室養老鼠。
得知情況後,巴爾的摩表面上積極組織調查,實際上是通過自己的關係包辦調查。
圖:戴維·巴爾的摩
事情鬧到了國會,可巴爾的摩面對質疑,擺出的是一副科學的質疑要靠科學家解決,外行人無權插手的態度。
對於控方的關鍵證據——能證明巴爾的摩對造假知情的機密信件,他竟以涉案人英語水平差導致誤解為由辯解。
此案堪稱科學史上最著名的公案,人稱「巴爾的摩案」。
…
戴維·巴爾的摩,是美國乃至全世界生物學領域的知名人物。
他自從高中參加的那次生物夏令營後,就深深地迷上了這個學科。
20世紀60年代,巴爾的摩加入索爾克生物研究院,開始研究脊髓灰質炎病毒。
對核糖核苷酸病毒的複製機理研究收穫很大,證實了病毒並不只存在一種複製系統。
此外,巴爾的摩還發現了能證實逆轉錄假說的逆轉錄酶。
打破了多年來分子生物界的固有認識:遺傳信息總是從DNA流入RNA的。
巴爾的摩因此獲得了1975年的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
年僅37歲就成為了業界的風雲人物。
拿下諾貝爾獎的巴爾的摩自然是不愁資金,再前沿再尖端的課題都不在話下。
當時,生物領域的熱門是轉基因技術,已經有科學家率先做出了一些成果。
大概在1981年,有人將大鼠的生長激素基因轉入小鼠的生殖細胞內,培育出了大2倍的超級鼠。
正在研究抗體基因的巴爾的摩眼睛一亮,給小鼠轉入一段外源抗體基因會不會對內源抗體基因有影響呢?
如果猜想成立,那絕對會是另一個大新聞,於是巴爾的摩很快就著手開始研究。
案子就出在這個研究上。
這項研究的工作內容並不簡單,因此巴爾的摩將轉基因小鼠的血清鑒別工作交給了合作者卡里。
卡里是一位巴西籍日裔學者,當時從事免疫學研究,在麻省理工的還整癌症中心任助理教授。
此前她其實已經有了一些成果,但卻在資助申請上屢屢受挫。
圖:卡里
巴爾的摩拋出的橄欖枝在卡里看來也許是一根能讓她爬上桿頭的韁繩。
她自然要好好把握機會做出一番成績,實驗也很順利,得到了預想的結果。
次年,卡里以作者之一的身份登上了頂級刊物《細胞》,論文得到了業內人士的高度評價。
而卡里也在這個時候找到了新的東家——塔夫茨大學。
圖:《細胞》期刊
可是無巧不成書,就在卡里剛安頓下來,那篇可以吹三十年的論文就被質疑了。
而這個質疑者正是當時卡里實驗室的一名博士後,歐圖爾。
歐圖爾是之前卡里親自招進實驗室的,她剛加入不久,初步的實驗結果就出來了,數據很漂亮。
卡里催促她趕緊把論文寫出來,可奇怪的是,歐圖爾怎麼都不願意。
圖:歐圖爾
因為她私下一個人做實驗,無論如何都無法重複出這樣的結果,她要求查看原始數據,但卡里堅定地拒絕了。
歐圖爾雖然沒什麼大名氣,但是搞科研的原則還是有的,她拒絕為不能重複結果的實驗撰文。
卡里大怒,把歐圖爾安排到了地下室去養老鼠,之後沒多久論文就順利發表了。
俗話說惡有惡報,歐圖爾在地下室的記錄本上無意中發現了17頁的實驗記錄。
所有記錄無不在證明,實驗的真實結果與論文所描述的並不相同。
她很耿直地複印了這些數據,找到了塔夫茨大學(歐圖爾的母校,也是卡里的新東家)的教授,尋求意見。
但問了很多前輩,他們不是踢皮球說這件事歸卡里的上一任東家麻省理工管。
就是說:「這件事還是以穩為主,不要打破了學術的平衡。」
圖:塔夫茨大學
四處求助都無果,歐圖爾的好友想起了《紐約時報》上的一則新聞。
報道中提及了美國國家衛生院的兩名研究員在私下調查學術造假案。
於是歐圖爾就把巴爾的摩的這篇論文捅到了國家衛生院去了。
圖:美國國家衛生院
兩位研究員先是寫信給巴爾的摩和卡里,要求查閱實驗記錄,結果吃了癟。
他們又豈是等閑之輩,事情繼續發酵,驚動了國會。
巴爾的摩這回終於要站出來說話了,他主動請求發起官方調查。
這看似公正的舉動背後另有隱情,為調查成立的委員會中,三名委員中的兩名都與巴爾的摩有關係。
圖:戴維·巴爾的摩
兩名委員當中一個是巴爾的摩的好友,另一個在巴爾的摩的手下做過博士後。
不過事情沒有巴爾的摩想的那麼好,兩個月後眾議院的丁格爾開始介入調查。
丁格爾可不是等閑之輩,他在眾議院素以調查資金虛報、濫用、浪費而著稱。
他不但痛恨學術造假,而且擁有極強的調查能力,對巴爾的摩來說實為一個大麻煩。
圖:丁格爾
但巴爾的摩也不是吃素的,他給幾百名有頭有臉的科學家寫信,把丁格爾批判了一番。
宣稱國會並不在意事情的真相,他們更在意名聲和影響,丁格爾此舉沒有意義,必須到此為止。
巴爾的摩還對外稱論文有一點瑕疵是很常見的,這不是造假,更不需要鬧到撤稿。
他以人格擔保卡里絕對不會做出造假的事。
面對這樣的一記王八拳,丁格爾的暴脾氣也發作了,他勒令卡里交出實驗記錄本,還撤換了和巴爾的摩有關係的調查委員。
但新組建的調查委員會最終給出的結果是:該論文存在大量表述錯誤和疏忽,沒有證據顯示存在造假。
丁格爾不信這個邪,他也武斷地認為一定是巴爾的摩利用了權勢干擾了調查。
於是他動用了刑偵手段,用幾種方法分析了卡里實驗記錄的紙張、筆跡、數據紙帶等。
圖:卡里
結果認定卡里上交的實驗記錄是偽造的,數據紙帶上的墨水、字體都與其他同一時期的紙帶有出入。
巴爾的摩從沒想過丁格爾會用這種手段進行調查,他拒絕對這個結果做任何評價。
然而還有更勁爆的證據等著巴爾的摩,他與麻省理工調查委員會的一封機密信件被披露。
信中的字句連傻子都看得出,巴爾的摩對卡里的造假行為是知情的。
圖:丁格爾
信件內容:很明顯,證據表明BET-I抗體的效果並非像論文所述的那樣。特蕾莎(卡里)對你說她一直都知道這一點,這很顯然在承認有罪。大衛·韋弗和我都不知道血清有問題或者有不確定性。我不明白,為什麼特蕾莎會選擇使用這些數據並誤導我們兩人和那些論文的讀者。
可巴爾的摩依舊不承認,他解釋卡里的英語水平很差,我們是誤會了她的意思,這封信不能證明什麼。
圖:戴維·巴爾的摩
這封信件爆出後,巴爾的摩的形象已經近乎崩壞。
雖然他本人很可能沒有參與造假,但此番利用地位和影響力阻撓調查的包庇行為很難讓人容忍。
之後,事件發生了微妙的轉變,造假與否成立已經不是社會關注的焦點了,人們的矛頭都指向了巴爾的摩。
他自始至終都在強調一個論點,學術上的事應該在學術圈內解決。
有人在學術上造假,要用學術上的方法證明,而不是由一幫不懂科學的人用各種手段調查。
其實巴爾的摩對自己的研究還是很有自信的,他擺出了之後他人發表的6篇文獻證明自己的結論基本成立。
可數據造假跟結論的正確性並無關聯,科研是不容許任何造假的。
巴爾的摩見輿論一片倒,甚至影響到了自己的工作,只好屈服,在《細胞》撤了稿。
最終這場橫跨好幾年的學術界「世紀大審判」以《自然》的一篇怒斥巴爾的摩的社論而終止。
反觀這次107篇醫學論文被撤稿事件,雖然造假環節出在同行評審,並不代表論文本身造假。
但在這冰山一角之下,藏著的是學術論文的灰色產業鏈——論文注水、專業代寫、包發表到SCI期刊。
這其中有沒有巴爾的摩式的包庇行為?有沒有利用地位與影響力的不端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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