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世紀之後,第一位踏上波士頓馬拉松賽道的女性再次完賽

1967年4月19日,終於進入了冬季尾聲的波士頓天空依然陰沉,早晨清冷的空氣中飄著細雪。即將開始的是始於1897年的波士頓馬拉松,今年的比賽中將有740名選手參加。當時他們還不知道,這場比賽將作為著名女性主義運動事件被載入史冊。

時年20歲的Kathrine Switzer是紐約州雪城大學新聞系的學生。她已經為了這場馬拉松訓練了很久。她完全不懷疑自己具有完賽的能力,畢竟,在訓練中她曾跑過好幾次31英里(50公里,全程馬拉松是42公里195米)。但是,當時美國社會普遍認為「脆弱的女性不可能跑這麼遠的距離」。而且,為了「保護女性身心健康」,女性被禁止參加馬拉松比賽。歷史悠久的著名波士頓馬拉松也未能免俗。

Kathrine Switzer需要想出辦法報名。因為只有男性可以參賽,當時波士頓馬拉松的報名表上並不詢問報名者的性別。但Switzer的名字Kathrine是常見的女性名字,如果照實填寫,她一定會被禁賽,但她又不願用假名參賽。

作為新聞系的學生,Kathrine一直覺得類似於J.D. Sallinger(著名美國作家,作品包括《麥田裡的守望者》)和e.e. cummings(著名美國詩人、小說家、劇作家)這樣只用首字母簡寫的名字很帥。於是,她在報名表上用了自己名字的首字母簡寫來隱藏自己的女性身份。K.V. Switzer成功報了名,成為了1967年波士頓馬拉松的第261號選手。後來,有一位女性作家為了讓自己的小說發表也用了相同的方法,大家都知道她就是《哈利.波特》的作者J.K. Rowling。

比賽當天,Kathrine塗了自己最喜歡的口紅,戴上了心愛的耳環,穿了她自己覺得「非常可愛」的上衣和運動短褲。可惜,由於那天突然降溫,她不得不套上了一件厚厚的衛衣。比賽開始前,有人建議Kathrine擦掉口紅,以免被比賽組織者發現。但她拒絕了,她不願意刻意隱藏自己的女性身份和特徵。

比賽開始後,還沒跑出幾個英里,Kathrine看到路中央有一個男人憤怒地指著她,嘴裡喊著些什麼她聽不清楚的東西。Kathrine直覺地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她下意識地轉了頭往回看,就看到了她「這一輩子見過最惡毒的臉孔」。一個高大的男人抓住了奔跑中的她的肩膀,對著她大喊「滾出我的比賽!把你的號碼牌給我!」,他還試圖扯掉Kathrine胸前的261號號碼牌。

(圖片版權屬於Paul Connell,The Boston Globe)

Kathrine當時的男朋友Tom Miller也是一位馬拉松運動員,他當時正在為1968年墨西哥城奧林匹克比賽訓練。在波士頓馬拉松的比賽中,出現了上文戲劇化的事件時,他正跟在Kathrine後面跑著。他用力地把抓住Kathrine的男人推出了賽道。Kathrine在Tom的幫助下得以掙脫,重新奔跑了起來。這一時刻被相機記錄了下來,並在2003年被選為了「改變了世界的一百張照片」之一。

Kathrine最終以4小時20分鐘的成績完成了1967年波士頓馬拉松。在Kathrine的影響下,波士頓在1972年正式向女性開放了參賽資格。此後五十年,Kathrine又跑了三十九次馬拉松,並在1975年波士頓創造了個人最好成績,以2小時51分33秒完賽。

整整五十年半個世紀之後,Kathrine再一次參加了波士頓馬拉松。這一次,她光明正大地用自己的本名Kathrine Switzer報了名,但和五十年前一樣,她的號碼牌依然是261號。

She was warned; she was given an explanation. Nevertheless, she persisted.

七十歲的Kathrine只比二十歲的自己慢了24分鐘,最終以4小時44分鐘的成績完成了2017年波士頓馬拉松。

其實Kathrine並不是第一位跑完波士頓馬拉松全程的女性。1966年,Roberta Bingay Gibb在沒有號碼牌的情況下參加了波士頓馬拉松,並以3小時21分的成績跑完了全程。而Kathrine也正是受到了她的鼓舞才決定參加1967年的比賽。

第一場奧林匹克馬拉松比賽發生在1896年,而直到1984年才第一次在奧運會上出現了女性馬拉松比賽。在將近一百年的時間裡,女性被禁止參賽的原因是「她們的身體太脆弱,不適合參與這種高強度的運動」,或者「長距離奔跑會影響女性的生育能力」。今天,在體育賽事中禁止女性參賽的情況已不復存在,但在社會生活的各種方面,這種「仁慈的性別歧視」仍不鮮見。

在2012年4月18日公布的《女職工勞動保護特別規定》附錄中規定女職工禁止從事包括礦山井下作業等多項工作。在2015年女大學生狀告快遞公司在招聘時性別歧視的案件中,快遞公司的律師光明正大地表示女性身體狀況不適合做快遞員,即便案中原告已通過實習充分證明自己可以勝任該工作。

「仁慈的性別歧視」表面上是為了女性著想,但實際上常常成為禁錮女性的牢籠。任何看起來像是對女性的特別優待都會反過來制約她們的人生。正如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金斯伯格在1971年作為原告律師在某性別歧視案件中所說的:

Laws which disable women from full participation in the political, business and economic arenas are often characterized as "protective" and beneficial... The pedestal upon which women have been placed has all too often, upon closer inspection, been revealed as a cage.

「那些阻止女性充分參與政治、商業和經濟領域的法律常常被描繪為保護女性或是為女性著想……女性看似是被捧在高台上細心呵護,但細看卻是被關在了偽裝成高台的牢籠之中。」

Kathrine Switzer的故事對我個人來說也有著特殊的意義。今年4月我完成了個人的第二個半程馬拉松。

比賽很艱難,完賽很自豪。但在整個過程中我從未想過,也沒有人試圖告訴我,作為女性我不應奔跑。如果沒有許多Kathrine Switzer,我連參賽的資格都沒有。在這個意義上來講,我非常幸運。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我得以接受教育,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不因自己的女性身份而被禁止參加各種活動。而我們的肩上也有著相同的責任,為未來的女性們創造一個更平等、公正、自由的世界。

未來我還要去跑夏威夷馬拉松、希臘最原始的那條馬拉松路線,還有許多許多。謝謝Kathrine Switzer和許多改變了世界的女性,讓我得以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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