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縣事件（十）

二十四

當晚趙俊找到張晟楠時，她還在哭，她說她忍了太久了，深藏眼裡的水庫都快要破堤了。

回家後，母親和趙俊輪流炮轟她時，張晟楠只是笑了笑，說：「明天可以上學了。」

第二天晚上，趙俊在電話里告知張晟楠，路寒什麼都招供了，但他仍不相信戴子殺了人，更無法相信戴子從前的事。

原來叔叔遇害那天，路寒在高速附近的小路，也就是戴子停車的地方見過戴子，準確的說，應該是見過戴子的車。因為他看見戴子的時候，戴子正要啟動離開。戴子沒有說謊，她確實在那個地方停過車子，不過不是因為車被什麼刮到了，而是剛殺了人，準備逃離。那天路寒休假，正牽著他那隻叫怪獸的拉布拉多跑步，目睹戴子離開後，在車尾的草地上發現了一封信。正是這封信讓戴子決心將路寒拉攏過來，同意了他的追求。

趙俊說信件就不一一複述了，信里的意思大致是：我知道你以前的事，不想讓別人知道的話，最好按我的意思來辦。寫得非常含糊，路寒在聽聞命案後沒有第一時間將信交給警方，而是找戴子商量，結果就受到了戴子的蒙蔽，當然還是那一套，為了公司的聲譽，不想捲入命案，況且信也不一定是屬於死者或兇手的，別給自己添無謂的麻煩。路寒聽信了，即便是信封上有微量的血跡！

當時戴子讓路寒把信扔了撕了或燒掉，但是路寒保存了下來，他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

「雖然叔叔想靠這個來勒索戴子，但其實他沒有任何可用作威脅的把柄，所以信件才寫得如此含糊，最大的殺手鐧恐怕就是記錄在手機里的那幾個時間點了。不過叔叔並沒打算第一時間就把這殺手鐧亮出來。」張晟楠聽到這時說道。

想起那天晚上趙俊的大發雷霆，張晟楠不禁暗自發笑。張晟楠從未想過要帶什麼跟蹤器竊聽器，她也沒能力搞到這些，得知戴子車子里裝了反跟蹤竊聽的裝置後她暗自慶幸。她早早把耳機掛在了外套裡頭，原計劃是上車後撥通趙俊電話，一來趙俊能聽見並錄下她們的對話，作為證據使用，二來可以根據她的手機定位知道她們所在。但一開始戴子就發現了這點，張晟楠想並非是自己說漏了嘴才引起懷疑，而是戴子從未相信過她。

所以當趙俊根據張晟楠的定位找到他們時，即便知道事態已經得到控制，還是嚇出了一身冷汗。也難怪他見到張晟楠時會暴跳如雷：「她肯定會懷疑你有錄音筆之類，但她並不擔心，因為她從沒想過讓你活著回去！」當然，聽聞張晟楠她有張強以前偷拍戴子的相片，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知道這些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信不信我以包庇罪把你關進牢里去！」

「哎呀，你好笨啊，難道你聽不出來我是在激怒她嗎？！根本不存在什麼偷拍的相片。而且我們也沒有任何證據，就算我拿到手機後交給你，告訴你我的推理，我們也無計可施啊。這是唯一的方法，所謂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

「我讓你套！」趙俊給她腦門一下，隨後又說對不起。張晟楠摸著頭笑道：「我告你毆打老百姓。」

「不過你丫頭還真厲害，一瘸一拐的竟然能對付一個拿刀的瘋女人。」

「現在你相信我能在黑暗中辨別物體了吧，我也沒想到她會那麼自信，把殺過人的刀子藏在座椅底下，連血都懶得擦，可是她殺孟亦然那晚開的不是她的賓士車呀。」

「也許她知道自己永遠不會被抓到，所以把刀子留下來做紀念吧，把它當作某種勝利的標誌。」趙俊把車停在張晟楠小區門口，「撞你的車，多半是租來的，很快就能查清了。我送你回去。」

戴子的車確實租來的，車子已經還回去了，是輛大眾高爾夫。

路寒確實是一開始就發現了偵探，但他沒敢跟戴子說，他害怕戴子，害怕失去這得來不易的愛情，張晟楠猜得沒錯，路寒像許多年前那些男人一樣，為戴子迷得發狂。

那晚他確實是跟過去了，戴子剛殺完人下來撞見了他，為了掩蓋事實，戴子哭著說看見了屍體，然後編了錄音里的那通謊言：說是孟亦然約她出來，她心想不過是個學生，沒什麼好怕的，不如就出來把事情解決了，如果對方要錢，就當破財消災，沒想到到這裡時發現人已經死了。當然，路寒又照單全收。這時遲來的余占華出現了，他們看著他跑上二樓，不消一會又提著一個帆布包跑下來，倉皇逃跑，戴子說，肯定是他，是他殺死了那個學生，他是回來拿東西的。路寒建議報警，戴子說如果報警，警察就會知道偵探，知道所有事情，到時候他們也脫不了關係，如此一來，之前為公司聲譽做的一切都白費了。路寒自告奮勇地跑上去查看屍體，然後帶著戴子回家，其實他知道戴子租了那輛車子，他以為戴子是為了躲他才租的，正如他承若攬下所有事情，這些他都沒提。

回家後他找到一張廢棄的SIM卡，那是他在上海時用的卡，讓戴子始料不及的是，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報警。

「如果不是路寒，我們至今還在原地兜圈圈呢。」張晟楠聽完後說道。

「是因為你，不是你，我們還在原地兜圈圈呢。」

「今晚你打完這通電話，就再也找不到我咯。」

「為什麼？」張晟楠又聽見趙俊的嘆氣聲。

「明天我會換一張新卡，卡里只存爸爸媽媽的電話。」張晟楠停頓片刻又說，「哎呀，你放心啦，還有你。別忘了，我們可是專案小組！」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