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最早說這門語言的人——紀念柴門霍夫逝世一百周年
130年前的一天,一位名叫安東尼·格拉博夫斯基(Antoni Grabowski)的波蘭化學工程師敲開了華沙一戶人家的房門。開門的男人不到30歲,和他年齡相仿。「Saluton!」他遲疑了一下,沒有用波蘭語或俄語,而是用一種新的語言向對方問好。那個男人睜大了雙眼,楞了兩秒鐘,隨後用同樣的語言回應了他,然後激動地將他請進屋內。
安東尼拜訪的男人就是波蘭眼科醫生L.L.柴門霍夫,他是世界語的創立者,不過那時世界語還不算是真正的語言,只是一本小冊子上的語言實驗方案而已。
不管是格拉博夫斯基還是柴門霍夫,當時的心情肯定是非常激動的,因為正在發生的是一門語言最早的口頭對話啊!
本故事要從20多年前說起。
1859年12月15日,本故事的主人公柴門霍夫出生於如今的波蘭東部城市比亞里斯托克,但當時被俄羅斯帝國所佔據。
他出身於猶太人家庭,父親是教法語和德語的老師,後來為沙俄政府擔任過書報檢察官。雖然當時生活在比亞韋斯托克,但祖上是從立陶宛遷來的,而「柴門霍夫」姓據說出自德語。
19歲的柴門霍夫
在家裡,小柴門霍夫的媽媽跟他講意第緒語,爸爸講俄語。小時候柴門霍夫先是最喜歡俄語,後來又覺得意第緒語最親,成家之後和自己的孩子全部用波蘭語交流。
不僅他的家庭環境具有多元的文化和語言,他的城市也是如此。
當時在比亞里斯托克生活著信天主教的波蘭人、信基督新教的德意志人、信東正教的俄羅斯人還有猶太人——自然都是猶太教徒。
關係也不是一般複雜啊。
其中波蘭人不喜歡俄國人
俄國人不喜歡德國人
德國人不喜歡波蘭人
而大家都不喜歡猶太人......
幼小的心靈是敏感的,柴門霍夫自然看在眼裡。
「怎麼才能讓不同民族和平共處呢?」
「他們是因為言語不通才互相打架的吧」
「如果有一門共同的語言能用來跨民族交流該多好,大家就能愉快地玩耍了」
「講哪種語言呢?」
「四選一,另外三個肯定不幹的,可能會打得更凶」
「這個語言要盡量中立」
「拉丁語、古希臘語已經沒人用了,夠中立吧?」
「......不行,太難學,而且那種文縐縐的表達方式太古老,不適合現代人」
「那怎麼辦......?」
「不如讓我試試把那門語言創造出來」
在華沙讀中學期間,柴門霍夫就完成了一個國際語的方案,教會了幾個玩得好的同學,還和他們一起用這個語言唱歌。
奈何老柴門霍夫反對,覺得這孩子天天凈搞些沒用的,還怎麼出人頭地?職業敏感性告訴他,要是再混入什麼危險思想可就壞了。於是就把手稿什麼的都鎖起來,說等他大學畢業再還回去,當然,把這事徹底忘了最好。
柴門霍夫一家在比亞里斯托克住過的街道,現在的柴門霍夫大街
1879年,柴門霍夫中學畢業,入讀莫斯科大學醫學專業,之後轉學到華沙大學完成了醫學教育,1885年畢業成為眼科醫生。在此期間他曾對猶太復國運動注入了大量熱情,希望流散世界各地,並且飽受歧視的猶太人能在巴勒斯坦建立自己的國家。
然而,他又慢慢改變了這種立場,認為巴勒斯坦對於整個猶太人群體來說太小了,苦難和紛爭並不會隨著這些而結束。只要不同的文化和族群還在發生衝突,平等和和平就不會到來。柴門霍夫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如果想讓多元的文化共存,就要給它們提供橋樑,其中一座橋樑就是國際語。
於是柴門霍夫又從零開始,用6年時間設計了一個新的國際語方案,這就是後來的Esperanto(即世界語)。
1887年,柴門霍夫終於出版了他的語言方案。
隨後就發生了開頭的那一幕。
開頭那位格拉博夫斯基作為那個時代的工科男,非常熱愛文學,也喜歡學語言,掌握了至少15種語言,也對國際輔助語感興趣。
在學習世界語之前格拉博夫斯基還學過名噪一時的沃拉匹克語(Volapük),並且登門拜訪了創作者施萊耶神父(Johann Martin Schleyer)。他發現,因為語法比較複雜,就連神父本人也不能流利地說沃拉匹克語。
於是就......算了。
1887年,格拉博夫斯基買到了柴門霍夫出版的小冊子,隨即便被這個語言方案「通透的結構和容易掌握的表達方式」所吸引,決定動身去華沙和作者會面。
這次傳奇的會面,就是世界語的第一次口頭對話。
後來,格拉博夫斯基成為有深遠影響的世界語文學家,他的作品成為世界語語言基礎的一部分。
世界語逐漸從方案變成了真正的語言,柴門霍夫也適時地放棄了作為創造者的權威,把世界語的發展交到每一個使用者的手裡,至今已成為最有影響力的國際輔助語,從波蘭傳到了整個世界。
1914年,正當柴門霍夫啟程去往巴黎參加第十屆國際世界語大會時,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柴門霍夫只能退回華沙。
1917年4月14日,距離戰爭結束還有19個月,柴門霍夫因病逝世。
今天,2017年4月14日是他逝世一百周年紀念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號召各國紀念這位為人類做出巨大貢獻的人。
如今,波蘭比亞里斯托克—柴門霍夫的出生地,是全球世界語者嚮往的「聖地」,那裡有柴門霍夫中心、世界語咖啡館、柴門霍夫大街、柴門霍夫故居等。
全世界的數百萬世界語使用者不會忘記,在遙遠的波蘭小城,一個少年的烏托邦理想仍在頑強地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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