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兵棋推演的六條禁令——「千禧挑戰2002」的教訓

蔡蕎譯

前言

本文作者為安德森.格瑞，退役海軍陸戰隊上校，曾任海軍陸戰隊兵棋推演室主任和戰爭實驗室主管，他也曾是假想敵部隊的成員之一，並在伊拉克和阿富汗擔任過民間顧問。戴樂格.大衛，退役海軍情報官，現任《微型戰爭》雜誌主編，他曾以防務承包商的身份分別在海軍陸戰隊兵棋推演部門和國防部的假想敵部隊中參與支持了海軍陸戰隊聯合軍種司令部的「聯合城市勇士項目」。

十幾年來，教授兵棋推演和假想敵扮演兩個科目的教員們時常引用「千禧挑戰2002」演習來作為失敗的兵棋推演設計組織的典型案例。這周早些時候，就連國際問題專家邁卡·曾科夜在國防部的「戰爭困境」博客上深入全面闡釋了這次演習的方方面面。這次演習是由已經解散了的聯合武裝力量司令部組織的，而在演習之後司令部的公信力就一落千丈。安德森.格瑞曾是「千禧02」演習中的假想敵（紅隊）成員，在準備「喬治.華盛頓」大學的《選擇性分析》課程時曾對演習作過廣泛研究，戴樂格.大衛則作為國防部的紅隊成員參與了演習的支援任務。

這次演習的目的是測試基於效果作戰、快速決定性作戰和永久性聯合司令部三大聯合武裝力量司令部的新概念。這三個概念都在一個更小的環境中進行了測試。它們引發的巨大爭議甚至讓獨立分析師們建議將他們打包廢除。聯合武裝力量司令部的高層領導本來可以從這一點上及早認識到自身存在的嚴重問題，但可悲的是其最高長官既沒有兵棋推演的經驗也沒有作戰實驗的經歷，因此他們根本沒有意識到自身存在問題。

我們想通過這一文章為將來有可能設計、組織推演演習的人們提供一些警告。作戰推演中本有六條禁令，聯合武裝力量司令部卻非常完美地將其一一違反。

01

永遠不要將研討型推演、作戰實驗和實兵演練混為一談

你會因為太多的可變因素而無法進行精準地分析。國防部內部已經廣泛接受了這三種方法之間的區別。（海軍戰爭學院的彼得潘拉教授在其所著《兵棋推演的藝術》一書中將兵棋定義為：兵棋是一種不需要實兵參與的作戰模擬，代表對立雙方的推演者之間的決策和結果相互影響從而構成一系列連續事件主導推演進程。）

海軍戰爭學院認為：演習是「帶實兵或參謀人員，依據特定流程，有意進行的一種預演或訓練」而作戰實驗則是「一種用來驗證假說的可重複的科學方法」。

正如邁卡·曾科在他關於「千禧02」演習的文章中提到的，為了實兵演習能繼續進行下去，每當藍方艦隊被紅方擊潰的時候，組織者就會人為地恢復藍方力量。而每次在恢復藍方力量的過程中，就會暫停紅方的進攻能力。直到藍方力量恢復為止。對此，官方解釋是為了讓實兵演習順暢進行的不得已行為。控制單元（白隊）也曾保證之前的推演結果也會被記錄在推演分析中，但最終卻不了了之。

02

永遠不要允許概念提出者親自組織推演

在「千禧02」演習中，聯合武裝力量司令部的概念設計人員對紅隊、藍隊和白隊都有監督權。因此，在概念設計者和推演指導者之間沒有進行嚴格的隔離。由此帶來的後果是：如果紅方的行動揭露了該概念存在不足，那麼這個結果很可能就會被（監督人員）推翻。

03

永遠不要允許概念制定者親自組織分析

這個跟不允許考生為自己打分是一個道理，而在「千禧02」演習中，聯合武裝力量司令部既充當運動員又充當裁判員，且從未發布過任何獨立分析報告。

04

永遠不要覺得一場推演就能盡善盡美

通過兵棋推演能夠發現問題所在，如果是一系列的推演就可以充分揭示新概念所存在的各種問題。這方面德國人的做法比較可取，他們甚至在成功閃擊波蘭之後還在反覆推演來修正閃擊戰這一概念。這些推演結果又為修正完善入侵法國的戰爭計劃提供了依據。二次世界大戰中，就連我們的海軍戰爭學院也是通過數不清的推演來驗證了最終戰勝日本的各種新概念。所謂的「充分驗證」一詞在戰爭徹底勝利前只是一句妄言。

在「千禧挑戰02」演習結束後，聯合武裝力量司令部副司令聲稱三大概念都經過了「充分的驗證」。這也是促使當時的紅隊指揮員，退役海軍陸戰隊中將保羅.瑞普揭露此次推演糟糕的設計和執行的重要誘因。

05

一個關鍵推演不應該是一個短期的項目

一兩周左右的推演完全不能充分驗證新概念發展和實驗中所遇到的各種問題。各個目標因素，以及推演的總體設計、運行方法和管理方式，都應該放進「塑造事件」的背景中來進行驗證。越早發現問題及其根源所在，才能越好解決問題。

「千禧挑戰02」演習中有很多「塑造事件」，也包括與瑞普中將領導的假想敵「紅隊」之間的推演。這些事件本應給後來的藍軍正式演習敲響警鐘，可遺憾的是推演結果都被忽略掉了。因為這些事件的研討會性質，同時兵棋推演、作戰實驗和實兵演練混為一談的後果也沒有顯露出來，也是導致後來嚴重結果的原因。並且，就像演習中的主要動作一樣，概念的開發者們確實不應該來負責對「塑造事件」的深度分析。

06

要謹慎授權防務承包商和「磚家」來協助概念開發和推演設計

防務承包商因為既定利益會偏向自己的甲方，「磚家」總是試圖標新立異來贏得更多高層的興趣和關注。

在聯合武裝力量司令部短暫的歷史中，防務承包商的人數遠超過了現役和預備役甚至國防部的文職人員的數量。但承包商的忠誠只針對於政府的發包方和本公司的項目經理，卻不是想著如何完成「千禧挑戰02」的既定任務。

而所謂「磚家」則多種多樣，有現役的、文職的、還包括承包商，他們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利用你的資源來驗證推廣自己的好項目和工具。

沒有兩場推演是一模一樣的，六條禁令也很好闡釋了作者從「千禧02」中獲得的兵棋推演經驗。儘管遵循這些禁令不能保證取得勝利，但卻可以為將來的勝利找到一個必要的出發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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