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我的帽子

（多圖預警）

加拿大畫家Jon Klassen在2012年出版的書，獲2013年英國和美國兒童圖書最高獎。這讓我們不由發問：

「這些獎項評判的標準到底是什麼啊！！！」

「這個帽子不是我的，我剛把它偷來。」

「趁一個大魚睡覺的時候，我從它那把帽子偷來。」

（上圖是跨頁大圖，實際尺寸是第一幅圖的兩倍。下面比較長的圖都是這樣。）

「而且它肯定不會那麼快醒來。」

「就算醒了，它肯定不會發現帽子丟了。」

「就算髮現帽子丟了，他肯定不會知道是被我拿走了。」

我只告訴你我要去哪。我要去一個海草又大又高又茂密的地方。

那裡誰都找不到誰，沒人能抓住我。

只有一個人看到過我，它說它不會告訴任何人我去了哪裡。

所以我一點都不擔心。

我知道偷帽子不對。我知道這不是我的帽子。

但是我要留下它。

這帽子對它來說太小了，我戴正合適。

看，到了！

海草又大又高又茂盛的地方。

我就知道我一定能跑到這。

（完）

（閱讀體驗LIVE）唔，畫面好漂亮。很黑很黑的背景上畫著變化豐富又自然的形狀。

這是水彩嗎？紙上剪洞然後拓印的嗎？

……唔，還挺有風格的嘛，第一頁和封面一模一樣，然後連續三大張非常相似的大魚……

啊螃蟹叛變了。

咦？一頁水草？（水草好美）

咦？咦？

這是……被吃掉了嗎？

沒了？結尾是偷帽子被抓住， 然後死了！

不是兒童書嗎？為什麼這本書得獎了？到底是怎麼評的啊？這不是推薦給更多小朋友一個恐怖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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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從教育的角度來看，這個世界上沒有很多關於偷竊的兒童書，這本書告訴我們一個很好的道理……

並不是啊！

殺了偷帽賊也不是公義啊！

無論如何……好吧，小魚不但偷了東西，還試圖掩蓋罪行，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性質非常惡劣……道德教育就是要矯枉過正吧……

我覺得，在大人對孩子讀書的時候，更要區分開「正當的教育」和「幽默」。有時候孩子分不清這是認真的還是幽默，大人可以用好笑、誇張的方法來講這個故事，處處體現出這是個小笑話。

德國作家普魯士勒有一本兒童書叫《大盜賊》，1989年上海美術製片廠根據它拍了一部動畫片。故事說的是，風趣機智的大盜賊做了壞事，兩個小孩想帶警察去抓他，但是他們被聰明的大盜賊耍得團團轉。小時候我對這個故事非常困惑，不知道大盜賊是好人還是壞人。做了壞事的大盜賊有更生動的性格，警察反而傻乎乎的（像貓和老鼠），我深深為這個小鎮擔心。這是因為那時我還不懂「幽默」。如果當時有人來指導一下，這個故事看起來就輕鬆多了，也許我的人生觀也會放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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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書還涉及到另一個問題，就是兒童的說謊。

在大約2歲的時候，兒童會發現一個驚人的現象，就是別人無法讀出他們心裡想的事情！也就是說，我的內心是個沒人能看到的黑暗花園，我可以想任何事情，只要不對別人說，他們就不會知道！

對於沒有隱私、沒有秘密的兒童來說，「擁有秘密」無異於一種超能力。就像三體人發現地球人可以說謊時的驚訝，兒童很快會發現，如果說個謊，他們可以得到很多難以得到的東西，也可以躲過很多災難。

比如在一個充滿兒童的房間里偷一塊餅乾，然後說：「我也不知道。」就可以混過去。又比如放屁以後栽贓給別人，就不會被同伴嘲笑。——說謊付出的努力是那麼小，收穫的成效卻那麼大，為什麼不說謊呢？

就像很多人獲得超能力以後會濫用，有些兒童也會濫用「說謊」這個能力。有時候不為什麼東西，只是為了吸引別人注意，或者從大人那裡看到有趣的反應，就編個謊。我小時候，有同學信誓旦旦地給我講她收集七顆龍珠的故事——不是瑪麗蘇的《七龍珠》，而是她在我們的生活場景中像撿溜溜球一樣發現了七顆龍珠。因為她毫無所圖地、淡定地說這件事，我幾乎都相信了。

這個毛病，在很多大人身上還能看到。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就說謊，嘴上一過癮就像沒有明天。一定是因為他們家大人沒有給他們講這個道理：人人都有超能力的時候，你的超能力一定不是最厲害的，你的謊言遲早會被揭破，那時候你會喪失信用和生命。

這個道理，這本書就講得很好。

世界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呢？趕巧了，一隻螃蟹也可以取你性命。

我們經常告訴小孩不能說謊，卻很少告訴他們為什麼不能說謊，因為這件事會涉及世界殘酷的真相，隨便說說就變得很複雜。不如就這樣說：因為大魚發現以後會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