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性戀治療」的醫學黑歷史:移植睾丸、搗毀腦額葉,連電擊治療都是小兒科

在2016年末,英國政府決定啟動《圖靈法案(Alan Turing law)》,赦免曾因犯「嚴重猥褻法」而被定罪的6.5萬名同性戀或雙性戀男子。

而這個「猥褻行為」也不是我們現在所認知的猥褻,只是單純有同性戀傾向就會被定為罪人。

圖:「計算機科學之父」、「人工智慧之父」艾倫·圖靈

這算是英國對這些被判刑的同性傾向男性的一種致歉,但是有很多人卻對「赦免」二字表示不滿。

一名還在世的受害者說:「接受赦免就意味著承認自己有罪。可是我根本沒有罪,我唯一的罪就是出生在錯的時間和錯的地點。」

當初硬把這個莫須有的罪名安在他們頭上,現在又冠冕堂皇地「赦免」,論誰都無法接受。

圖:老人喬治·蒙塔古(George Montague)對英國廣播公司(BBC)說

在21世紀,我們還是能看到一些歧視同性戀的行為。

不過,也不外乎被多看幾眼議論幾句,極端點的可能會被「豎中指」或吐個口水。

但是這些遭遇,相比上個世紀同性戀面臨的處境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現在我們都知道,同性戀不是疾病,不能改變也無需治療。

但在上個世紀幾乎所有人都堅信同性戀就是病,為了「治癒」同性戀,各種殘忍的治療手段更是層出不窮。

「磁爆步兵」楊永信的「十萬伏特」都只是初階玩法。

此外,還有「睾丸移植」、「直接切除腦前額葉」等駭人聽聞的同性戀「矯正治療」。

在這荒誕的「同性戀治療」背後,更是一段讓人毛骨悚然的醫學黑歷史。

而這段黑歷史中,「人工智慧之父」艾倫·圖靈就是最有名的受害者,這也是「赦免同性戀法案」為什麼叫《圖靈法案》的原因。

二戰期間,他曾幫英國破譯了納粹密碼,在諾曼底登陸等軍事行動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雖然他的一生功勛顯赫,但還是因為同性戀的身份被強制接受激素治療。

圖:卷福在《模仿遊戲》中飾演圖靈

當時他被注射的是一種叫已烯雌酚的激素類藥物,是人工合成的雌性激素。

但與其說圖靈接受的是「激素治療」,倒不如直接說是「化學閹割」,因為它與現代的化學閹割根本沒什麼兩樣。

這些激素葯不但讓他在生理上無法勃起,還使其胸部開始像女性一樣開始發育。

在巨大的壓力下,圖靈開始陷入重度抑鬱,最終用毒蘋果結束了自己性命。

圖:2015年曝光的圖靈信件收件人是圖靈好友尼克·伯班克

信中圖靈是這樣說的:「也許是藥物的作用,我甚至夢見自己變成了異性戀。但無論是現實還是夢中,這個念頭都讓我痛不欲生。」

圖:尤金·施泰納赫(Eugen Steinach,1861-1944)

在那個年代,許多研究人員都認為同性戀是一種激素分泌異常引起的疾病。

同性戀的激素治療法起源於一位的奧地利的生理學家,尤金·施泰納赫(Eugen Steinach)。

他認為睾丸分泌的睾酮是維持男性正常性向的激素,如果缺少睾酮便會表現出同性傾向。

他也是第一個嘗試通過移植睾丸,「治療」男性同性傾向的醫生。

其實睾丸移植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還是流行過的,不過都是打著「壯陽」和「返老還童」的名號在進行。

那時候找不到那麼多身強力壯的男子睾丸移植,有的人身上移植的還是黑猩猩的睾丸

圖:睾丸移植

施泰納赫想「睾丸移植」既然「能壯陽」,那麼能矯正同性戀傾向也不是全無邏輯。

於是在1916年,他便將死去的異性戀睾丸移植到一位同性戀的身上。

可能是安慰劑效應,這位擁有「直男睾丸」的同性戀說自己生平第一次對異性產生了慾望。

圖:卡爾·瓦內特(Carl V?rnet)

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一位叫卡爾·瓦內特(Carl V?rnet)的醫生也開始大力推行這種「激素療法」。

那時瓦內特醫生就盯上了德國的「175條反同政策」,大量的男同性戀被逮捕監禁。

於是他馬上加入納粹黨,以治療的名義對集中營的同性戀進行了各種殘酷的實驗。

圖:在胸口配有粉紅色三角是集中營中同性戀的標誌。

1933年至1945年間,共有超過10萬名同性戀者被指控觸犯175條例,而被關進集中營,期間6萬人先後死掉。

他提出可以通過補充睾酮等各種激素,將男同性戀扭轉為正常異性戀。

而他的這種激素補充法也比較前衛,不是單單通過注射,而是通過手術植入「人工激素腺體」。

大概就是將充滿激素的膠囊埋入「患者」的鼠蹊部(大腿內側生殖器兩旁),使人體能夠長期補充激素。

圖:鼠蹊部手術

為了確定用藥劑量,他還在這些「患者」身上設置了(1a、2a、3a)三個劑量梯度的對照。

不過無論什麼樣的劑量,這些同性戀者都表示得到了「治癒」,畢竟實驗有效他們就不用繼續被監禁了。

實驗是否有效我們無從追蹤,但是能夠知道的是在這個手術中就有多名囚犯因感染而死亡。

圖:電影《活著為了證明》又名《175事紀》,記錄了在集中營倖存下的同性戀」囚犯「的前塵往事

其實在二戰後,醫學界都已經基本清楚「激素治療」對扭轉性取向沒有多大用處。

但這種激素治療法還是在那個「反同性戀」的大環境得以擴散開來。

那時因為犯了「同性戀罪」被逮捕的男性只有兩條路走,一是坐牢,二是接受「激素治療」。

那些不願被囚禁的男性,很多在選擇了這種形同「化學閹割」的治療後,都變得鬱鬱寡歡。

圖靈的自殺只是這些悲劇中的其中一個而已。

圖:化學閹割

但是現在的醫學也表明,成年人的激素水平與性傾向的成因關係不大,因為性傾向是在成年之前就已經確立了。

而且用激素注射法根本不能改變性傾向,更沒有一個同性戀或異性戀者能夠通過激素治療扭轉其性傾向。

圖:1957年的雜誌,聲稱同性戀可以治療痊癒

不過事情還沒完,用激素無法「治癒」同性戀,人們又試圖在腦結構上尋找「新的藥方」。

在20世紀40年代,一項叫腦額前葉切除手術(點擊回顧)被廣泛的應用於精神病患者。

而這項手術的創始人莫尼茲也因此榮獲1949年的諾貝爾醫學獎

圖:莫尼茲與腦前額葉手術

但誰也沒想到,這一代人的諾貝爾獎療法卻是另一代人最恐怖的噩夢。

這個手術可以說是治療精神疾病的萬金油,只需把特殊的手術刀插入神經大腦,機械地搗碎額前葉神經即算完成。

那時候的醫學認定同性戀就是精神疾病,他們也認為切除腦額前葉是「治療」同性戀的唯一療法。

從1939到1951這十來年間,光美國就有18000的人接受了這種手術。

一位極其推行此手術的醫生弗里曼,親自操「錘」的手術就有3400例,他說其中40%都用在了同性戀身上。

圖:腦額前葉手術,就是這麼粗暴(點擊圖片可觀看gif)

為什麼說是操「錘」呢,大概就是拿個類似冰錐的鎚子從眼窩進去,再拿個鎚子直接敲進前額葉區域就完事了,不用十分鐘。

而接受完這個恐怖手術的人,基本上都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

他們變得孤僻沉默,麻木遲鈍,神情獃滯,任人擺布,和傻子沒有任何區別。

圖:《飛越瘋人院》中墨菲做完腦額前葉手術變成獃滯的傻子

生理上的治療也失敗了,現代人又試圖在心理上重覓「治療同性戀」的良方。

為了把同性戀掰直,著名的「厭惡療法」出現了。

原理大概就是根據條件反射原理,強行建立一條「厭惡」的反射迴路。

其中最常用的方法就是電擊治療,和楊永信的差不多。

不同的是,同性戀的電擊治療多了幾分荒誕。

醫生把「患者」綁住再脫掉褲子,接著不停地給「患者」播放同性的性愛視頻或圖片。

如果他們敢對同性的影像作出生理反應,則對他們狂電一通。

每勃起一次就要被電一次,電到你不再勃起為止。

目的是在反覆多次電擊後,使「患者」形成一種只要看到有關同性戀的事物,就想起被電擊的痛苦,從而使他們對同性戀差生厭惡情緒。

圖:《發條橙》中阿歷克斯在觀看色情暴力影片

這不禁讓人想起《發條橙》裡面接受「厭惡治療」的少年阿歷克斯。

醫生用機器撐起他的眼皮,讓他觀看大量的色情和暴力影片,使其感到噁心直到完全喪失作惡的能力。

然而在現實中,使「患者」產生痛苦的手段還不止電擊治療一種,而且還每一樣都比電擊更加駭人。

例如阿撲嗎啡就是一種能導致嘔吐和令人感到極度噁心的藥物。

當「患者」看到男人裸體時,不用等他勃起就直接給他來一針,讓他以後見到男性都覺得噁心想吐。

1962年,一名叫比利的同性戀就因注射了阿撲嗎啡而引起抽搐最後死亡。

在這種同性戀的厭惡療法中,人們還給他們一直灌輸同性戀是噁心的,骯髒的想法。

有時候還對他們進行辱罵和毆打,企圖讓他們因同性戀的身份感到恥辱。

無論是在身體,還是心理上,他們都遭到了非人的對待。

圖:羅伯特·希斯在幫大腦結構定位

與「厭惡療法」相對應的,還有一種叫「愉快療法」

這個實驗來自一位叫羅伯特·希斯的精神病醫生,主要通過對身體進行愉悅調節把同性戀掰直。

在「愉悅治療」中最有名的一位同性戀「患者」叫B-19(他給病人都按順序編了號)。

1970年,希斯將不鏽鋼和裹有聚四氟乙烯外層的電極植入B-19大腦中的九個不同區域,然後從後腦勺引出導線接電源。

圖:滿頭導線的同性戀「患者」

這次希斯醫生給B-19看的是異性戀性交的影片,起初他表現得十分厭惡和憤怒。

但是希斯醫生只要按下特定的開關,B-19就可以神奇地感到無比愉悅。

原來B-19受到刺激的區域是伏隔核它被認為是大腦的快樂中樞,對食物、性和毒品等刺激有關。

圖:伏隔核示意圖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B-19都重複著一邊看「異性性交」,一邊被刺激伏隔核享受愉悅的實驗。

慢慢地B-19會變得主動按下按鈕刺激自己,發展到後來3個小時的治療中,他按下的次數就高達1500次。

在這之後,希斯醫生給B-19看異性色情電影時,他都不拒絕了。

而且還會勃起,並可以通過手淫達到了高潮。

後來,希斯醫生還特地為他雇來了一名妓女,在妓女的誘導下他第一次嘗試了與異性性交。

然而在B-19做完這個「愉悅治療」後的兩年,1973年美國精神病學會就把同性戀從疾病中剔除。

而這位B-19最後如何了呢?

他在接受完希斯的「治療」後,與一位已婚女士維持了10個月的感情。

但之後,他又恢復了同性戀的行為,而當初與那位女士的戀情也只是出於一種「買賣」(男妓)的方式。

圖:1982年法國巴黎,一對同性戀人在同志遊行隊伍中接吻。一個多月後,法國政府廢除了處罰同性戀的相關法律

到1990年,世界衛生組織(WHO)也正式將同性戀從疾病名冊刪去,連中國都已在2001年將同性戀去病化。

關於「同性戀治療」的偽科學當然也不攻自破,人們也慢慢意識到這種不人道的治療給同性戀人群帶來的不僅不是「健康」,反而是一種巨大的傷害。

目前,全球已有超過20個國家規定同性戀婚姻合法,同性戀運動在這個世紀算是取得了巨大成功。

但是這並不代表反同性戀的國家和團體就不復存在了。

例如在極端的伊斯蘭國家同性戀會被處以死刑,「鼓吹自己是最民主國家」的印度也在2013年重新決定同性戀為非法行為。

圖:易經矯正同性戀和同性戀調轉符,在淘寶有售

同樣各種打著「科學」口號的「同性戀治療」也從未真正消失。

在我國還有很多極具中國特色的「同性戀療法」,像什麼「同性戀調轉符」「易經矯正性取向」,實在是讓人啼笑皆非。

從情感上,每個人對不同性取向的接受程度可能不同。

但是,「同性戀治療」卻從始到終都是一個科學的問題。

如果從情感出發,又濫用科學的名義,那麼這種「偽科學」給社會帶來的才是真正的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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