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絕代的他,成就了我心目中史上最偉大的華語電影

唯獨是n天姿國色 不可一世

天生我高貴艷麗到底n

顛倒眾生n吹灰不費

收你做我的迷

——《芳華絕代》

2002年的紅館,梅艷芳演唱會,張國榮和梅艷芳合唱《芳華絕代》,兩人一唱一和,交相輝映。紅館在那一刻,不再只是一座體育館,它變成了承載星辰的銀河,在舞台上的,是一個時代的縮影,是兩個芳華絕代的靈魂。

誰也不曾想到,在那次合作一年之後,兩位巨星先後去世,剎那芳華,終成絕響。

我還記得,那年的張國榮雖已年近半百,卻仍眉目如畫,氣質卓絕。他站在台上唱歌,底下的觀眾便都痴醉了,真真是「顛倒眾生,吹灰不費」。當得起「芳華絕代」的男人,在我的記憶里,也只有他一個。

離開似乎就意味著永存,告別往往是一次次重逢的序幕。

張國榮已經在天堂住了十四個年頭,我們在這十四年中,也就一次次地翻看著他的電影,循環著他的歌聲,瞻仰著他的容貌。

對於很多人來說,他不僅僅是一個已經過世的巨星,他更是一個不滅的偶像,一個時代的標誌。

對於張國榮,我的認知發生過幾次變化。

小時候只知道他是大明星,演過不少電影,唱過不少歌。年幼之時,也看不懂他的電影,聽不來他的歌。

後來年歲稍大,懂得了審美,開始覺得他的樣貌真好,大體在我有限識得的明星里,我是覺得最好看,也最有氣質的。我打小便是看臉的,有了這個緣故,看他的電影,自然而然地我便覺得好看,聽他的歌,我便覺得好聽。

只是那時,他已經去世了。

後來,他去世愈久,民間造神便愈厲害,本就不懂電影和音樂的我開始不自主地懷疑,懷疑這個人是否當得起如此讚譽,受得住如此膜拜。

在欣賞和懷疑中,我長大了,開始喜歡電影,開始了解音樂。音樂上我是門外漢,多的不好說。但接觸電影日久,我心裡那點對張國榮的懷疑就消失殆盡了。

他是個偉大的明星,更是個偉大的電影演員。

編華語電影史,張國榮是繞不過去的人物。

現在的一些年輕演員,相貌如何先不論,作品是拿不出的。但說到張國榮,我們會想到《霸王別姬》,會想到《英雄本色》,會想到《春光乍泄》。

而當我們想起這一部又一部偉大的電影時,我們也必然會想到張國榮,想到這個偉大的演員,想到他用自己的天賦和努力,為這個世界所留下的一切。

在他所有的電影里,我最喜歡《霸王別姬》。

或者說,用「最喜歡」是有點偏頗的。這部電影所能給觀者帶來的感受和觸動,用「喜歡」兩個字來形容,是遠遠不夠的。

因為才疏學淺,我很少下定論。但在我看來,《霸王別姬》是史上最偉大的華語電影,沒有之一。

在任何一個環節上,《霸王別姬》都是完美的,精巧的劇本結構,張弛有度的敘事節奏,充滿神來之筆的鏡頭設計,文學性極強的台詞對白,考究的細節處理,大氣深沉的文化內涵,無一不讓這部電影成為經典。

當然,演員的出色表演,也是這部電影最終能如此成功的重要原因。

我給朋友推薦《低俗小說》,會說是昆汀的低俗小說,推薦《色戒》,會說是李安的《色戒》,唯獨《霸王別姬》,我總是習慣性地說成是張國榮的《霸王別姬》。

不是我不尊重陳凱歌導演,實在是張國榮對於《霸王別姬》全片氣質的影響,實在太重。

影片中有句台詞這麼說:

「不瘋魔,不成活。」

演程蝶衣時的張國榮,一定是瘋魔了的,他的表演無可挑剔,那已經不是用方法派體驗派什麼的能解釋的完美表演,那種感覺在我看第一遍時是無法找到語言描述的,後來有一次重溫後,我寫下了一句話:

霸王是假霸王,虞姬其實也不是真虞姬,程蝶衣卻彷彿就是張國榮,張國榮又其實不是程蝶衣。

要講《霸王別姬》的故事,就得從程蝶衣說起。

程蝶衣本不叫程蝶衣,進戲班前,他是妓女的兒子,喚作小豆子,這個稱呼一直用到他名震北京成了角兒之後。

小豆子是六指兒,進戲班前被母親割了手指才得到班主的同意,有些血腥的割手指情節,在電影里也並非沒有意義,這像是一次符號化的閹割,那是小豆子和家庭的割裂,也是他性別意識混亂的開始。

進了戲班之後,練功挨打,他歷盡苦楚,他也曾想過逃離,卻眼睜睜地看著同伴被師父活活打死,在那段歲月里,關照他的,只有師哥小石頭。

他練《思凡》,一句戲詞兒卻怎麼都念不對。

「我本是女嬌娥」,他卻偏偏念成「我本是男兒郎」。

在心底里,小豆子依然是男兒郎,然而,他又迎來了第二次符號化的閹割。

師哥為了讓他學成《思凡》,恨鐵不成鋼地用煙管搗他的嘴巴,滿嘴鮮血的他終於唱對了《思凡》,也加深了性別認知的混亂。

從那一刻起,虞姬就彷彿是真虞姬了。

人在戲中,卻如在夢中般不自知。

小豆子要成為程蝶衣,經的最後一關是張公公的猥褻。在張府唱戲的他遇到了心裡變態的前清太監,遭到了猥褻,至於張公公對他做了些什麼,有興趣的朋友可以去讀原著,有詳述。

這也是第三次符號化的閹割,這次不只模糊了他的性別認知,更讓他的情感認知開始出現了根本變化。

時光荏苒,小豆子成了程蝶衣,小石頭成了段小樓,他們都成了角兒,身處的時代也正風雲變幻。

程蝶衣唱虞姬,段小樓唱霸王,在台上兩人珠聯璧合,在台下程蝶衣也對段小樓一往情深。

程蝶衣以為,他會就這麼和師哥唱一輩子戲,只有他們兩個人。

但段小樓不懂,也永遠不會懂。他的世界裡出現了菊仙,菊仙雖是風塵女子,卻也行事奇異,又心思聰敏。再加上容貌拔群,段小樓很快便迷上了菊仙,並且和她結為了夫妻。

對於程蝶衣來說,說好的一輩子,少一天,少一個時辰,少一分,少一秒都不算一輩子。

但這個說好,只是他自己在心裡說好了。

從那以後,蝶衣和小樓分道揚鑣,時值抗戰,蝶衣給日本人唱戲,小樓卻離開了戲台。

抗戰結束,蝶衣因給日本人唱戲而被送上法庭,卻堅不肯稱自己是被脅迫,他說日本軍官懂戲,其實是說太多國人並不懂戲。

在他的世界裡,戲遠比家國紛爭更重要,藝術是無關政治的,他從頭到尾都是純粹的,要麼是小樓,要麼是戲,他的愛與恨,都是那樣純粹。

這之後,蝶衣和小樓又聚在了一起,兩人唱的依然是《霸王別姬》,捧場的換了又換,直到新中國成立。

戲被不懂戲的人改了又改,蝶衣的虞姬也被徒弟小四搶去,當真正紛亂的時代到來,沒人再懂戲,甚至沒有人再是人。

菊仙上吊了,小樓跪下了,蝶衣也幾乎要瘋了。

或者說,他一直都瘋著,從未醒來。

影片中一次又一次地燒衣服,都有含義。在最後一次,戲服在烈火中燃成灰燼,奼紫嫣紅變了斷井殘垣,蝶衣的人生本就如戲,戲沒了,人生也就盡了。

十幾年後,蝶衣和小樓再度同台,當唱起熟悉的戲詞,他終於在「我本是男兒郎」中啞然失笑,醒來了。

他選擇了自殺,是不願醒,也是不願瘋。

一死,從此虞姬便是真虞姬,一死,戲便還在,不管時代如何去變,戲的魂靈便還在。

再看《霸王別姬》的話,我不會再去想那些鏡頭的妙處,也不會再去探究那些隱喻的含義,甚至不會去欣賞張國榮、鞏俐、葛優等人出神入化的表演,我會像看海一般,靜靜地望著,帶著一份想要望穿時間的企圖,去感知這部電影,感知程蝶衣,感知程蝶衣所經歷過的人和事,所經歷過的滄海桑田。

《霸王別姬》的偉大在於,每個人去看它,都會有自己的解讀,看一片是看,看一角也是看,但怎麼看,都能品出好來。

寫完這篇文章,我飲了口酒,耳邊似乎又響起電影中袁四爺的聲音:

「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此境非你莫屬,此貌非你莫有。」

旋即,又響起張國榮的歌聲:

「忘了痛或許可以,忘了你卻太不容易,你不曾真的離去,你始終在我心裡。」

你始終在我心裡。

我又飲了口酒,遙祝哥哥安好。

本文首發於:電影爬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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