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謊記」

01-29

（首發於個人公眾號：Ww_199188）

「謊言」維持了我們這個世界的正常秩序。

「撒謊」——這個在我們兒時就被列入黑名單的行為，長大後卻變成了我們日常生活中的必需品。

人們將撒謊分為兩種類型，善意與惡意。

我想這樣分類的大約是內心世界脆弱的人。他們必須一次又一次找到不同的理由和借口來安慰自己遵守現實社會的秩序，

「想要做一個善良的人」是他們內心矛盾中最根本的訴求——回到一個沒有社交成本的世界。

每一個人都是不會撒謊的。撒謊並不是原技能。

撒謊的技術是否爐火純青，那就要看生活對你的敲打是否用心。

不會撒謊並不代表這個人毫無心眼、純粹。而只能說他的技能槽並沒有點滿。

一個毫無心眼的人不具備在這個功力社會從底層爬到高層，從黑暗走向光明的能力。

興許他可以活的很好，比如投胎這項技術活是100分。

我是一個不喜歡撒謊的人，因為撒謊需要動腦子。一個常常說話不過腦子的人，就算撒謊也是顛三倒四，虎頭蛇尾的。

但我也沒因為不撒謊而得到多少褒獎，傷害倒是不少。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小學三年級，語文老師前一天布置的作業是查字典，給了幾個生僻字讓我們去查新華字典，並且將該字所在的頁數註明，再抄上字典中註解的意思。

我做了，不過不是查新華字典，而是父親從廣州給我寄來的一本中文字典。

藍色的膠皮封面，滑鼠墊大小，有一塊兒磚頭那麼重。

第二天課堂上檢查作業，老師查到我這裡，問我為什麼和別的同學不一樣，我解釋說因為我用的是另一本字典。老師說我撒謊，從講台走到我身邊，用食指和中指的第二個關節死死的揪住我的臉，拚命搖晃，我的整個身子都被扯的晃動起來。

老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小小年紀不學好，作業不好好完成還騙人。」

同學們圍成一圈看戲，老師的手放下來時我的臉火辣辣的疼。

現在想起來羞愧大於疼痛，我已經忘了同學們的眼神，只是記得教室外晴朗的天空和被風吹起的深藍色窗帘。

我哭著說：老師，我真的沒有撒謊。

老師說：你沒撒謊下午把字典帶來拿去我辦公室，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字典！

後面的課怎麼上完的我都忘記了，忘了中午放學怎麼回的家，也許是有同學來安慰我的，但我都不記得了。

我只記得下午我沒有將字典放進書包里，而是捧著從家出發至學校，一路上我都想著如何將這本字典重重的摔在語文老師的辦公桌上，一句話不說盯著她看，等著她道歉時再扭頭就走，用行動證明自己不會原諒她。

我還要在課堂上搗亂，讓她心存愧疚卻也不好說我，因為她傷害了我。

我在心裡排練了一萬遍。但當我走進老師辦公室時，還是躡手躡腳，一副卑躬屈膝的樣子。我將字典輕輕的放在辦公桌的桌角，老師從成堆的作業中抬頭撇了我一眼，拿過字典翻了起來。

那個午後太漫長了，樹上知了的叫聲成了催眠曲，我揪著衣角瞪大眼睛左右張望，也不是在找什麼，只是害怕和她對視，更害怕自己站著睡著了又被罵。

上課鈴響了，她還是沒有說一句話。

後來她擺了擺手讓我先去上課，我長舒一口氣跑了出去。

沒要到什麼結果，也沒有等到道歉，我像是完成了一件老師交代的任務，跟我本人沒有關係。

下午第一節還是語文課，我進教室的幾分鐘後她抱著我的那本字典進來了。

她走到我旁邊讓我站起來，摸著我的臉對我說：老師錯了，老師上午不應該這樣對你。

我又哭了。哭的比上午還委屈。

委屈是這個世界上最無用的情緒。

像是一萬瓶醋灌進喉嚨，酸澀直衝鼻腔，在心裡抿過一萬句話，最終變成晶瑩剔透的眼淚，再燙過自己的臉頰。

是啊是啊，你無辜的承擔了「撒謊」的罵名又為別人的過錯買單，最後能得到一句道歉也算是功德圓滿。活成一個稻草人的樣子，除了能嚇走可笑的烏鴉之外，肉體凡胎一個人形哪有什麼情緒。

每個人都要照顧你的情緒，那誰去照顧別人的情緒？

所以罷了罷了，委屈只能自己受著，還要嘴硬的說：沒事沒事，解釋清楚就好了。

那麼道歉還有用嗎？早上被揪的生疼的臉頰之後還疼了很多天。

但有總比沒有好，管它有沒有用，我們這一輩子都為了沒用的名利在掙扎，為了別人說你一聲好，你委屈受盡。因為別人說你一聲不好，你懷疑自己。

那這樣看來，道歉總是有用的，為了這無用的「清白」。

為了當一個「不撒謊的好孩子」，我這一生都在莫名強加的質疑和冤枉中浪費了大把的精力和時間為自己洗刷。

我不相信任何關於人性的調查結果。

任何主觀的問題都是沒有定論也不會統一的。

比如那些「據調查，我們一生中會說XXX個謊言」或者「據調查，你每天平均會說XXX個謊言」的廢話，我是從來不信也不看的。

我們終其一生都在學著同這個世界磨合，同自己磨合。總是在人生的岔路口碰壁又碰壁之後得以收到教訓，學著下一次最起碼要睜著眼睛看一看撞到自己的究竟是哪塊磚頭。

我厭倦了當一個xx的人。

我厭倦了被貼上很多標籤再被定性成為XX的人。

我不想再去問別人這樣行不行，那樣好不好。我只想做自己當下該做的事情，說出自己當時就想說的話，當然，是在不傷害別人的前提下，做一個快樂的人。

如果撒謊讓你快樂，那就撒謊吧。

如果撒謊傷害別人讓你痛苦，那就不要撒謊。

你總是會被條條框框，倫理道德，生活環境，約束成一個你本該成為的樣子。

不要被我寫的這些對你來說看起來很對的東西唬到。

如果你是一個輕易被人慫恿的人，那撒謊對你來說算什麼，殺人放火也只是家常便飯。

不要被任何人刻意輸出的價值觀影響

這是一句真話

我也追求真實，

比如我總會問「你是真的愛我嗎？」

我也知道追求不到真實，

比如我總會追問「真的嗎？」

那也沒關係啊，

只要我願意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