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護色」——兒童幽默感的價值和成長意義

我相信兒童是最為精妙敏銳、最能適應環境的生物——他們的幽默感中，包含了無上的人生哲學和生存意義。

大家好，我是陳棉棉。坐標溫哥華的兒童教師，堅持每周更新，與讀者分享北美幼教專業知識和工作中的趣事。歡迎關注我的知乎專欄／微信公眾號：「愛麗絲與奇妙豆」。文中案例里的兒童名稱均為化名，文章配圖全部來自網路，侵刪。

本月文章是關於學齡前兒童的幽默感的，主要分為四個部分（PART1- PART4），每周更新一篇，月底寫完整個系列的主題文章——「童言無忌」與「古靈精怪」：關於兒童的幽默感。

Part1：兒童也有幽默感嗎？

Part2：兒童幽默感的價值和成長意義

Part3：兒童幽默感為何總被大大低估？

Part4：培養兒童的幽默感，我們能做些什麼

本周正是主題文章的第一篇，Part2：「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護色」——兒童幽默感的價值和成長意義

在集體中，一個充滿幽默感的孩子往往是受歡迎、被接納的，無論他／她所處的社會文化是怎樣的。

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幽默標準會各有不同，但真正的幽默是雅俗共賞的。幽默段子能讓大家會心一笑，減低大眾的生活壓力。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微博上除了雞湯和八卦，就數笑話的轉發率最高，「段子手」的關注者也最多。據說目前正處在風口浪尖上的某位歌手就是靠寫段子翻紅的。

這裡我們暫時只談談兒童的幽默感。我相信兒童是最為精妙敏銳、最能適應環境的生物——他們的幽默感中，包含了無上的人生哲學和生存意義。

在這個節點上，兒童的「幽默盒子」通常有三層意義：

1. 兒童的幽默能夠幫助他們逃避現實生活中的困難

有幽默感的兒童，能夠用笑聲化解生活中的壓力，也容易有更好的人際關係。

加拿大沃特盧大學（University of Waterloo）心理學教授里科特主持的一項教育實驗結果表明，幽默可以使兒童的副交感神經活動增強，不僅可以提高兒童身體的對於疾病的抵禦能力，還有助於兒童身心和智力的發展。

然而這些影響都是長期的。其實，幽默有個最「短平快」的作用：能幫助人們逃避現實生活中的困難，迅速從尷尬境地解脫出來。

比如號稱「冷笑話之王」的這一位：

（配圖說明：《老友記》錢德勒被朋友忽略後的自嘲——

「我該怎樣運用我的隱身術呢？用它來打擊犯罪還是降妖除魔？」）

在我平時的工作中，也常常會見到此類情況。聰明的兒童在做錯事的時候，會利用幽默的方式來盡量逃避或者減緩懲罰，比如：

一個兩歲左右的小男孩小查，還不太明白班級的規則，老是不小心闖禍。每次闖完禍，當老師要嚴肅訓誡他的時候，他總是原地站好，抬起頭笑嘻嘻的看著老師，態度好得不得了。

大家都覺得他很可愛，所以都不會太嚴厲的批評他。

直到有一天，我無意中聽到我們班一名叫阿朗（化名）的三歲男孩，在悄悄的對小查耳語：

「你把書撕壞了？一會兒愛麗絲老師該說你了。我告訴你，你就看著她，一邊微笑一邊點頭，她問你知不知道，你就乖乖回答『知道了』，過一會兒她就會放你走的。」

小查一邊聽，一邊笑嘻嘻的點頭。

我的冷汗都快下來了。

阿朗的故事在以前的文章中也出現過。再給大家看看他的幽默事迹：

阿郎人非常聰明，聰明到時不時也喜歡和老師來個小小惡作劇，或者悄悄捉弄下別的小朋友。

比如，在平時的數學活動時間，我會一直詢問小朋友們關於「How Many（多少個）」的問題,類似這種：

「罐子里有幾個小絨球？」

「教室里坐著幾個小夥伴？」

或者「你剛才吃點心時吃掉了幾塊餅乾？」

這些問題總是讓孩子們很頭痛。他們必須絞盡腦汁的去思考，扳著手指反覆去計算。

我們的本意是鼓勵孩子們主動的思考，通過觸摸實物，從1數到10（有的孩子能數到20），意在讓孩子鍛煉計數的能力，但是有些孩子會覺得遇上了一個難以應付的大挑戰。

有一天，我剛巧問到阿朗了。我說：「阿朗，你數一數教室里一共有幾位小朋友？」

因為小朋友挺多，數起來挺有挑戰性，阿朗實在懶得去算。於是他眼珠一轉，狡猾的笑了：

「不管有幾個，答案都是：太多了（Too many）! 」

「……阿朗，你不去說脫口秀真是可惜了。」

2. 幽默是一種兒童的自我保護機制

「你不是真正的快樂，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護色。當生存是規則，不是你的選擇，這世界笑了，於是你合群的一起笑了。」

——五月天《你不是真正的快樂》

幽默是兒童的一種自我保護的手段。不管小孩子如何精靈，歸根結底都是比成年人更脆弱的生物。當他們手無寸鐵的生活在這個弱肉強食的從林世界裡，幽默算不上是無堅不摧的鎧甲，充其量不過是保護色。

這個世界本身是非常可笑的。幽默和笑，能夠緩解人們一部分的社交尷尬和心理壓力。

「當我感到尷尬的時候，我就會亂開玩笑。」

《老友記》里的錢德勒，從小在父母離異的富裕中產家庭長大，爹不疼娘不愛。他在學生時代被同學當作「邊緣人」排擠，怎麼也追不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後來他長大了有出息了，收入在朋友中最高而且還幫人付房租，卻還是一直被朋友們嘲笑。

一切經歷，造就了他本身對人際關係相當沒有安全感。他從小就學會用幽默作為「保護色」，甚至是自己主動出擊的「武器」。

（配圖說明：《老友記》錢德勒的名言——

「只要你們不阻止我，我就會控制不住的亂說話。」

「（諷刺地）噢，你真是讓我這空蕩蕩的錫皮胸腔感到溫暖。」

「我不擅長給人建議。我能否給你一句諷刺性評論取而代之呢？」）

錢德勒是整部劇集里最有幽默感的一個喜劇性人物，但他自己和朋友們都承認，他的童年是最悲慘的。

他說過：「我習慣用幽默來保護我自己不受傷害。」

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有些事情又何必拆穿。

所以最愛講笑話的孩子，未必就是最無憂無慮的孩子。有時候他們會逗笑所有人，除了他們自己。

想要了解這個孩子真的在想些什麼，別去聽他／她說了些什麼，要注意觀察他／她的眼神。真正快樂的孩子，眼裡明亮的笑意根本藏不住，隨時都可以飛濺出來。

同樣，憂傷的眼神里的心事也是藏不住的。可惜，很多時候我們只認得出孩子的笑容。

3.兒童的幽默中充滿其對生活的觀察模仿

一個擅於幽默的孩子，一定具備很強的對生活的觀察力。

通過日常生活中對於細節的觀察和模仿，兒童會有心的發現某些事件中的謬誤，並對其發出嘲笑。他們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確認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和存在感。

2歲左右的兒童，其實已很懂得欣賞幽默有趣的故事了，比如我們班的孩子們，最愛的一本幽默繪本是Sandra Boynton創作的《藍帽子，綠帽子（Blue Hat, Green Hat）》。

（這本書的書名一旦直接翻譯成中文，本身就很好笑有木有-_-#）

故事內容是關於一隻蠢萌的火雞，老是笨手笨腳地做一些不合時宜的事。當別人穿襯衫，它也穿襯衫，然後穿錯到腿上，最後發現不對勁，就「啊噢（Oops）」一聲。最後它好不容易穿對了所有的衣服，卻全副武裝的跳入泳池。同伴們看著它大搖其頭，集體說「啊噢」。

由於孩子們已經學會自己穿衣服，並且明白穿衣的正確順序，自然會認為火雞穿錯衣服是愚笨的、是荒謬的，由此引發出一種「我比你聰明得多」的優越感，導致他們為此而發笑。

另外，此繪本中滑稽的「點」除了內容之外，也同樣存在於閱讀者的演繹方式。例如，我認為這本繪本很生動幽默，每讀必笑，於是孩子們也自然而然認為這個故事非常有趣了。

總結：兒童幽默的成長價值——面對困難 ，要大聲笑

兒童的幽默感之所以重要，不僅限於幽默對於他們的「解脫」和「保護」，更在於幽默能夠幫助兒童構建一層強大的心理防禦機制。

越是面對未知的恐懼，越是不能逆來順受、裹足不前。在最黑暗可怕的隧道中，我們應該用自己的笑聲嚇退黑暗。

在兒童的成長過程中，誰都會遇上各種煩惱和打擊，有時候免不了一跤重重的摔倒。摔倒後，有的孩子會選擇趴在地上哇哇大哭；有的孩子則會一臉茫然的爬起來，拍拍屁股走人；而有的孩子則會對此哈哈大笑。

大家承受的摔跤的疼痛是一樣的，而怎樣去忍受和超越這種痛苦，人人的選擇卻各有不同。

有一句話是這樣說的：

Painnis inevitable. Suffering is optional.

即「傷痛無法避免，痛苦可以選擇。」我們可以在困難面前唉聲嘆氣，等待著難熬的時間慢慢過去，也可以告訴自己，此刻的我還可以跳舞、歌唱。

成長是件殘酷的事，沒有人可以不支付必要的代價。想要保持個性，就必須承受遠離人群的孤獨和眾人的非議。要堅持自我是很困難的。同樣的，想要「合群」，必須犧牲掉一部分自我，與自己並不那麼喜歡的人虛與委蛇，也很辛苦。

說到底，真正幽默的兒童，是足夠強韌和堅毅的。「堅毅（Grit）」這種品質，按照現在的標準，正是心理健康和成功人生的重要指標。他們經受得起各種考驗，面對痛苦絕不退讓，還是能帶著一顆樂觀的心繼續向目標邁進。

下周，讓我們繼續「兒童幽默」的主題，關於「為何兒童的幽默總被大大低估」。敬請期待！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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