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燒！燒！去西班牙過最危險最熱鬧的狂歡節！

西班牙人生性熱鬧，每隔一段時間必要過節。在他們的傳統里，每個大大小小的節日，都值得歡慶生命。

而到了三月中旬的一周，整個西班牙的人幾乎都聚在瓦倫西亞——海邊的一座小城，一同慶祝一年一度的法雅節（Las Fallas）。

法雅節是什麼？

每年春天，瓦倫西亞都會以一種驚天動地的方式慶祝春天的到來——滿城火光、衝天煙花，整個城市都在狂歡。

之所以說火光衝天，是因為每年的3月19日，瓦倫西亞四處真的都在放火。

為了紀念當地的保護神聖約塞，當地居民會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擺滿用木料、紙板和泡沫塑料做成的玩偶，每個都形態獨特而栩栩如生。將近半月的慶祝中有各種遊行和評選活動，然而到了3月19日，即法雅節的最後一天，再精美的人偶也要被盡數焚化，只有被評選出來的第一名才能小小逃過一劫。正因如此，法雅節又被稱為火節。

這不是內戰，而是狂歡

剛到瓦倫西亞的時候是最後一日的下午兩點，恰逢市政廳的 mascletà（禮花秀）剛開始，前線夥伴提前一小時都未能擠進早佔先機的遊客群，後來哭訴未看到煙花卻被響聲震得幾乎要暫時失聰。而當時在離市政廳不遠處的我，站在大地上都能感到微微的震顫。

此時正下著冷雨，因為連日的鞭炮慶祝，空氣時常灰濛濛，稍遠處的建築在煙霧中有朦朧的美感。聽著此起彼伏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若不是看著四處興高采烈的人們，我幾乎要確信剛剛發生了內戰，那炮聲和戰鼓聲就近在耳邊。

知道晚上十點左右就要開始焚燒小法雅了，掐指一算它們不過剩下數小時的生命，於是一行人趕緊抓住最後的時間欣賞這些奇珍異寶。

每一個法雅，都有一個靈魂

大街小巷，每個街區的十字路口，都擺放著各自的法雅。據說是各自請了藝術家，從一年前就開始定人偶的方案，又精心製作了許久才呈現出來最終的心血。真實的法雅擺在眼前，還是要好好地驚嘆一番的——動輒三層樓的高度，好多個人偶錦衣華服地組合在一起，好奇地向四面八方伸展開去。法雅大小各異，主題有童真有諷刺、表情有冷艷有誇張，乍一看是一個整體，而細看下去，無數細節更是慢慢展開，連小木屋裡的樓梯和酒罈都給你雕琢得色彩漸變層次豐富。

真是真正的藝術品。

每一條街上，哪怕是最小的小巷，也一定是塞滿了遊人。一時間感覺像在跨年，又像回到了上海的南京路。遊走在大街小巷，最大的樂趣就是期待下一個法雅，會是什麼樣子？他們是如何做到的？讓人感覺，每個法雅的靈魂，都要衝出紙和木的束縛，爭著到你眼前來說一說自己的故事。

小心！響炮！

即使是隨著人群慢慢走在街上，也無時不刻是提心弔膽的。

小孩們特別喜歡放響炮，一個一個摔在地上。也有信號彈一般的爆竹，在地上竄來竄去，尾巴是一串充滿顏色的光。最怕的是十幾歲的少年，大膽到把爆竹塞進礦泉水瓶或是下水道里，點火一扔，必定是驚天動地的一聲炸響，不走運的遊人若是恰巧走到旁邊，連短促的尖叫聲也要被完全淹沒去。常在河邊走，還是濕了鞋，在褲腳旁邊被炸了幾次後，終於學乖了，看到孩子們就繞著走、捂著耳朵走、踮著腳尖竄來竄去，想來四處受驚的樣子在旁人看起來肯定非常滑稽可笑。

暗暗地拿這些西方爆竹和中國的新年作比較，琢磨出來中國的鞭炮雖然放得長久，好歹事先有個預兆，長長的引信能發出警示的聲音；而法雅節的鞭炮雖然短促，但一驚一乍，完全不知下一秒會否在身邊炸開。當然，想來也正因有那份對未知爆炸的恐懼，走在大街小巷中竟有了掃雷一般過關卡的刺激。

近乎決裂的炙熱告別

入夜了，所有的彩燈都被點起來，所有的目光都在四處遊走，路邊坐滿了人，年輕人三三兩兩拿著一杯加冰的酒，走著走著就放聲唱起了歌；老頭老太太彼此慢悠悠地搭著小火車，笑著擠進人群。孩子被父母架在肩上，拿著一桶粉色的棉花糖；街邊的Bu?uelos小店，從來都是人氣火爆、遊人如織。

十點了，先燒小法雅，那些體積比較小的兒童法雅隨著幾聲禮花，在人們的歡呼聲中化為灰燼，算作燃燒狂歡的開始。燒到十二點了，終於輪到那些三四層樓高的大法雅，想要觀看可是得早早站好位置，不然前邊就是烏央烏央一大群人。

先是燈光暗下來，彷彿電影的開場，人群一片歡呼。消防隊員戴上了頭盔，握起水槍隨時降溫。法雅小姐身著白色華麗禮裙，在旁守候著這片土地。毫無徵兆，驀地就騰起接連不斷的煙花，讓整個天空又重新亮起來。

煙花是怎麼眩目怎麼來，在空中散開來幾乎布滿了整片天空，你方唱罷我登場，各種顏色一時間目不暇接。慢慢火苗由遠處的引信而來，竄起來了，引火而上，很快就把外邊的一層紙給燒完了，只能在黑煙中辨認出框架。

騰地火勢突然加大，灼灼的火光瞬間烤得整個人都暖起來，而大火還在吞噬著方才奪目的法雅。黑煙背後依舊是絢爛的煙花，令人無法挪開目光。

看著十方火海突然有流淚的衝動，畢竟眼看如此藝術大作轉眼就付之一炬，萬千思緒中一時間最揪心的竟是悲壯蒼涼。這數百個人偶，傾盡全城之力浩浩蕩蕩地被製作出來，就是為了被徹徹底底地毀於旦夕。是不捨得，但又是敬佩西班牙人擁有這樣獨特的傳統，幾乎是以近乎決絕的方式告別漫長冬天，又以最為熱烈的姿態祈求神的庇佑。

再見，法雅；你好，春天

一場焚燒中，至少是要歡呼三次的。一次在剛騰起火焰之時、一次在掉落第一片人偶之時、一次是高高的中心骨架倒塌之時。數百雙眼睛緊緊看著在火焰中掙扎的人偶，待有一絲要倒下的痕迹，必然齊齊發出歡呼和掌聲，慶祝又完成一場儀式。

每個人無不是興高采烈的，甚至還引發了全場大合唱，讓人不由敬佩西班牙人的天性樂觀與豪邁，又感慨這樣瘋狂的節日，唯有伊比利亞半島如此奔放的民族才會一年一年地慶祝下去。

燒完這片後，必然那片又開始燒。若是有航空攝像機，一定能看到瓦倫西亞處處是火海，無數的煙花同時綻放，夜空有如白晝。一場煙花就代表著一場焚燒，於是此起彼伏，恨不得能飛到天上去每處都看一看。左右挪挪腦袋，都是火光衝天又如災難大片一般，法雅們再也看不出原來的形狀，最後變成一團火球，消失在人們的視線里。

燒完了，鞭炮也放完了，節日也就結束了。許下一個願望，下一年再有機會，定要多花幾天住在城裡，慢慢地、每個街區地逛過來，細細地欣賞這些剎那的曇花。

凌晨三點半，車向厚重的夜幕駛去，瓦倫西亞城市大夢不醒般寂靜，一輪明月又恢復澄澈。硝煙味漸漸消去，天空和雲朵靜謐清明，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切趨於冷靜。

法雅節小攻略

1. Bu?uelo：油炸麥香甜甜圈，最地道的瓦倫西亞小吃。剛出爐，撒上點糖，在冷風裡捂著手，一會兒吃掉，熱熱鬧鬧地看遊行，人生就是如此快樂。

2. 看燒法雅的時候注意風向，千萬不要站在下風口，不然你將體驗到永生難忘的火雨。後來我的同伴帽子被燒出窟窿來，女生頭髮也有的被燒焦一點兒。建議可以帶傘來躲避火星。

圖：周小哈，David Aparicio, FeistyTortilla, Aaron Raja, JaniussG,

alberto B, Carlos Sanchis, Andrew Fecheyr, GJFami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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