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無所依

01-29

從圖書館回來時，雨開始下大了，車燈一照，儘是密密麻麻的雨滴，匆匆地往地上趕。沒帶傘，無奈又打不到車，索性轉進雨里，風雨兼程，快速往家趕去。大約路過了一個轉角，看到一個黑影站在輛三輪車前。我瞥了一眼，沒看得仔細，只聽見傳來一陣緩慢而蒼老的女聲，「誰幫我打下電話.......誰幫我打下電話......」似乎是朝著我說的，我沒在意，還是過去了。

走了幾步，到了前頭的超市，買了東西，轉念又想起這聲音意外地熟悉。原來是在我家小區門口賣菜的老太。她個子不高，馱著身子，總是在這一帶賣菜。我們這兒，城管總是來回地轉，但她總是能找到機會在小區門口擺攤，賣的東西也是奇怪，別人或是只賣菜，或是只賣海鮮。但是她卻什麼都賣，只是菜有些大小不一，小的大的，瘦的胖的，都擠在了籃子里。海鮮也是奇怪，有幾條魚，幾隻螃蟹，還有一些螺絲，大概都是自家摘的、捕的吧。

老太平時有個習慣，不論是誰經過她的面前，她總會說：「來看看啊，很新鮮的！」就算沒人理，她還是會反覆地自言自語。我時常經過她的面前，聽得多了，便有些煩躁，乾脆離得遠遠的。我也買過一次，問了價格，說了斤數，最後還來問我一句，那一共多少錢啊，我自然覺得她有些「傻氣」。但是，在這雨天里，一個老婆子還在街上，不經讓人有些在意。

於是我還是回去了，問她：「阿婆，你這麼晚了怎麼還在這。」

她轉過頭來，「我手機沒電了，你能不幫我打個電話。」說完，她從袖口裡掏出一個老年機。

「打給誰。」

「我老公。」

「那你有他號碼嗎？」我拿出自個的手機打算輸號碼。

「有有。」她把手機交給了我，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藍色的薄塑料袋來，細細地展開了，裡頭除了一張五元的紙幣外，幾乎都是一元五角的硬幣。燈光很暗，她翻了好些時候，卻是找不到。我按了按她的手機，意外地亮了，右上角滿滿的三格電。我又翻到了通訊錄，只有一個名字。

「是雲從嗎？」

「對對！」她迅速抬起了頭，望著我。我便撥過去了，放在她的耳邊。

「還在唱歌。」她像個小孩一樣看著我。

雖然沒人接，但至少是通了。接著，我教了她開機的方法，又教了她如何打電話。她一邊哦，一邊對我說謝謝。雨還是下大了，濕了頭髮，連肩膀上都滿是雨珠。我轉身離開了，腦子裡都是那一張只有一個名字的通訊錄。

以後，還會再去買她的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