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量世界》：信仰是在你看不到整段路時就踏出第一步

《丈量世界》是丹尼爾·凱曼30歲時的傑作，是近些年中最成功的德語小說之一，2005年出版後大受歡迎。在德國一經出版就打敗了《哈利波特》與《達文西密碼》，2006年1月時登上暢銷書排行榜榜首，當時光德語區已售出40萬冊。盤據德國明鏡周刊暢銷書排行榜冠軍超過30周，獨霸排行榜前三名超過60周。也是繼聚斯金德（徐四金）的《香水》之後，又一部在全球各地暢銷的德語小說！

有人形容說，「凱曼是個有天賦的寓言家，作品中有種喜劇的異想天開。有《我愛露西》般的喜劇片段，也有瘋子碰上警世喇嘛的調調。《丈量世界》的筆觸像是卡爾維諾的《樹上的男爵》」。而丹尼爾·凱曼自己卻說道：「我從沒想到，這本書會這麼成功。」

記得美國「垮掉派」 詩人艾倫·金斯堡曾說：「我看見這一代最傑出的頭腦毀於瘋狂。」而年輕人之所以瘋狂，則歸根於他們的信仰。信仰不同，所求不同，以至於旁人不思其解，只能認定其為瘋狂。在小說當中，許多庸人都無視甚至暗諷高斯與洪堡對科學獻身的行為。同時，在追求科學信仰的道路上，也充滿了鬼魂、食人族、會飛的狗、妓女和政治陰謀，卻仍然沒能誘使高斯和洪堡偏離他們長久以來的激情。正如芥川龍之介說的那樣：「為了一個不知能否實現的願望，人有時會豁出一輩子，笑其愚蠢的人，畢竟只是人生的過客而已。」而這本書，講的就是信仰的力量。

準確來說，《丈量世界》並不僅僅是一本小說，當然有人理解成這是一本講數學的書，但實際上作者寫出的是一個令人激動的時代。那是歐陸思想[1]盛行的時代，德國出現了大哲學家康德和經濟學家席勒，法國拿破崙剛剛起兵推動革命。小說正是描述在這個令人激動的時代背景下，兩位德國天才追逐科學的不平凡故事。這兩位天才，一個是號稱「數學王子」的高斯，另一個是亞歷山大·洪堡。他們都是典型的「笛卡爾之夢」[2]繼承者。

小說當中，高斯是與洪堡截然不同的形象。高斯專註科學研究少有實踐，多是通過領悟思考來獲得科學成果，洪堡則是躬身實踐，親歷而為，攀高山下溶洞並精確記錄。對於高斯，人們稱之為「數學天才」，他20歲就完成了偉大的數學巨著《算術研究》，成就顯著，但他深知成就就像陷阱，不能深陷其中，繼而開始做測量學、天文學，也做理論物理學。這應了維特根斯坦所說的，「躺在成就上就像前進時躺在雪地里一樣危險，你昏昏沉沉，在熟睡中死去」。

而洪堡，則是一個不走尋常路的「探險家」，他獻身於自然科學研究，他曾經在海上探索新大陸的時候遇到難得一見的大海嘯，人人都擔心自身性命，他卻命人把他綁在船上面，非常興奮地等待了一整天，甚至多次差點成為魚中餐，僅僅是為了測量海嘯的高度。他還就叫人用吊籃把他吊到火山口，來觀察即將噴發的火山。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像瘋子一般。他也堅信：正常狀態好比一條鋪好的路，走起來舒服，但開不出花。正是他專註科學的信念，他打破了許多傳統自然科學理論，樹立了自己的威信。

《丈量世界》將距離普通人遙遠的兩位天才的故事通過小說的方式描述出來，並適當的注入虛擬情節，活靈活現地勾勒出了兩位偉人，一位風度翩翩而又宅的高斯，另一位痴心絕對的洪堡，都完美的呈現在了世人的面前。這正是《丈量世界》得以暢銷的重要原因。同時，《丈量世界》被認為是德語文學裡前所未有的「敏銳」、「智慧」、「幽默」於一身的娛樂之作，也使得對德國文學陌生的讀者從這本小說起好感度有所上升。

但小說的結尾並未失去傳統德國文學的嚴謹、認真的味道，仍然充滿了濃濃的「浮士德精神」[3]。高斯與洪堡最終完成了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一步，開始逐漸安定下來，此時，他們面對的是記憶的衰退、視力下降等正常生理退化，但他們對知識的態度卻依然保持著謙遜、保持著進取的態度，他們依舊渴望知識，也感嘆世界的飛速進步，自身的力不能及。信仰告訴他們：「理智的最後一步就是意識到有無數事物是它力不所及的」。他們義無反顧的為了信仰跨出了第一步，信仰也理智的為他們停下了最後一步。

【延伸理解】n[1]歐陸思想：文中指的是一些從歐洲大陸起源的相關哲學思想。主要為哲學層面，歐陸哲學包括了現象學、存在主義、解釋學、結構主義、後結構主義、後現代主義、解構、法國女性主義，以及批判理論如法蘭克福學派、心理分析、尼采、絕大部分的馬克思主義與馬克思哲學(及所謂的分析馬克思哲學）思想。n[2]笛卡爾之夢：文藝復興之後，人們更加理性，逐漸不再依賴宗教權威。十七世紀時，哲學界的問題集中在知識論，以歐陸為中心的唯理論與以英國為中心的經驗論掌握了思想界的中心議題。笛卡兒是唯理論的第一位大師，而笛卡兒之夢，就是以理性理解宇宙知識之夢。他相信人類憑藉理性的思考，尤其是藉助於數學，就能理解自然或道德的知識真理。n[3]浮士德精神：浮士德精神源自於德國著名作家歌德的歌劇《浮士德》。浮士德精神首先是一種篤於實踐的入世精神。浮士德在將希伯來文的《聖經》譯成德文時，決定將「太初有道」轉譯成「太初有為」，體現了他實踐意識的覺醒。於是他充滿自信，敢於與魔鬼訂賭，走出象牙塔，最終找到滿足與幸福。另外，「浮士德精神」還是一種不甘墮落、永不滿足的追求精神。也傳說浮士德是德國的傳奇人物，為了知識而將靈魂出賣給了魔鬼。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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