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比海：男的XX，女的留下

今天讀文獻，讀著讀著，脆弱的玻璃心又被狠狠傷了一回。這篇文章標題是《重構加勒比地區群體遺傳歷史》，研究的是加勒比地區的人群結構。

背景知識：從地圖上看，在北美和南美兩塊大陸之間，我們看到一大片海域，靠近北美的一大片，是墨西哥灣，靠近南美的這一片，是加勒比海。所謂的加勒比地區就是包括加勒比海以及環繞這個海域的一些小國家。僅看地圖，我們就知道這個地方有多重要，簡直就是聯繫南北大陸的咽喉。雖然此地的人類文明不長，但也是個紛爭之地，或人來人往，車馬輻輳，或者梓澤丘墟，血腥瀰漫。閑話少敘，單說此地的人種。此地人種主要有三大血緣。第一種血緣就是美洲土著；而後來隨著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於是有了第二種血緣輸入：歐洲人血緣；同時，歐洲人為了找人當苦力，於是販運了大批非洲人，引入了第三大血緣，非洲血緣。如果單看此地現在人們身上的血緣，可以看做是由以上三股混合而成。

圖1. 美洲地圖之加勒比地區的位置n

回到這個研究吧，作者採用了全基因組的分子標記，去鑒定這一地區的人類血緣。看圖2：上方的那個圖就是全基因組（常染色體）的結果，這些顏色色塊，你可以看成血液的顏色，其中紅色是歐洲血緣，藍色是美洲土著血緣，綠色是非洲血緣。然後按照地區排列，從左到右，依次是古巴、海地、多米尼亞、波多黎各、哥倫比亞、宏都拉斯和墨西哥。每個國家的人種血緣一目了然。總體來看，這一地區，主要血緣來自歐洲，其次美洲土著，非洲血緣最少。不同的國家又有差異，比如海地、多米尼亞以及古巴是歐洲人和非洲人的混血；而其他幾個國家可看成是美洲土著和歐洲人的混血。雖然大致這樣說，但是實際上幾乎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已經混雜了三種人的血。

圖2. 加勒比人群血緣構成n

如果你愛作歷史的想像，那就想像一下吧：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也就是500年前，此地如果畫同樣一張圖，那應該是一片藍色，對不？紅色和綠色是後來才混進來的。到了現在，紅色已經佔據了主導。紅色是怎麼佔據主導的？一方面，幹掉藍色，另一方面，拚命擴增自己。我就說一說顏色打架就好了，具體如果說出來，恐怕嚇壞了小夥伴。比如絕育，比如用細菌病毒撂倒整個地區的人，比如背著一把小手槍進村，對著那些simple&naive的面孔，殺幾個人玩。n

圖2的故事只講了一半，剛才只看了上面的圖，我們現在再看下面。下面的圖，是用X染色體標記畫的圖。X染色體，在男性和女性的基因組內，數量是不一樣的。男性只有一條，女性有兩條。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X染色體可以視為女性化程度的一個標記。OK，有了這個背景，請再看下面的圖，你發現了什麼？藍色變多了，紅色變少了！不勞你費眼神看，作者已經統計好了結果（圖3）。三種血緣，每個有兩個結果，左邊是全基因組（常染色體），右邊是X染色體。這下更明顯了：歐洲人總體血緣很多，女性血緣很少；非洲人兩種血緣都很少，但是女性血緣較高；美洲土著總體血緣很少，但是女性血緣很高！啊哈！

圖3. 加勒比地區常染色體和X染色體血緣構成n

我們上文分析了這一地區的血緣更替，是「顏色的戰爭」，以及那些嚇壞小夥伴的歷史。但是這張圖讓我們更仔細地看到了這場「顏色戰爭」更細節的一面。從圖3看，目前加勒比地區，總體的血緣，歐洲佔到60%以上，美洲土著只有不到20%. 但是就女性血緣來說，歐洲只有30%，美洲土著超過了40%. 讓我再來點想像吧：當初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以後，大批歐洲人來到美洲，有的舉家遷移，有的只是獨身一人來碰運氣（更可能是男性）。然後就有「顏色戰爭」，但是在「顏色戰爭」中，女性的存活率是高於男性的，因為她們的血緣更多地傳遞到了如今。個中細節，需要你豐富的想像，因為歷史往往超出你最大膽的想像。n

有人問：那對於弱勢文明，都是這麼殘酷嗎？現實會不會美好一點。女性扮演的角色真的這樣沒節操嗎？說好的玉碎呢？我們還真的可以從好的一方面去看：以美洲人來看，他們女性血緣這麼高，甚至可以猜想（當然，需要更細緻的定量研究），總體的那點美洲血緣是不是都是由女性給保留下來的？如果不是女性的角色，恐怕放眼現今加勒比的總體血緣，只會是一片紅色的世界了吧？嗯，女性還是功不可沒！但，是否就此樂觀呢？說：「女性會替我們保留著血脈呢！」，非也非也，一切都是暫時的。只要歐洲文明繼續強勢，那麼適應這種文明的血緣成分會不斷擴增，當然，這個血緣是紅色。只要時間推移，可以預計，整體的基因組成分，美洲人的成分會被洗刷乾淨（即使洗不幹凈，那也只會留下很小很小的一部分，那些有利於適應美洲環境的血緣）！但是X染色體的血緣則不會，他們會是穩定的，一直飄蕩在這個基因池裡面。所以女性對於總體血緣的保存，只是緩衝器的作用，卻不能對最終結果產生影響。n

有人問：你說的這樣的砍呀殺呀，好血腥哦，有沒有溫柔點的？也有。來美國之前，某同學微博上感嘆：在美國看到的一把一把的白人男性和亞裔女性的couple，呆了一年也沒看到一對相反的情況！嗯，我來美國望了一眼，確實不假。我還在實驗室拋出這個難題，供諸小夥伴討論了一下，他們也表示呵呵。嗯，是的，文明的更迭，從一段浪漫的超越種族的愛戀開始……n

對於女生可能喜歡上述的溫柔，對於男生，可能會喜歡另外一種浪漫：成吉思汗有一天問忠心耿耿的博爾術，照他的意見，人生何事為最快樂，博爾術答道：「春天騎駿馬，擎鷹鶻在手。看它博取獵物。」成吉思汗再問博爾忽和其它那顏，所說相同。於是成吉思汗說：「不然，人生最快樂的事是戰勝敵人，追逐他們，搶奪他們所有的東西，看他們親愛的人以淚洗面，騎他們的馬，擁抱他們的妻子和女兒。」這種直白誠實的陳述倒是合了「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的浪漫，合了盛世漢唐、漠北塞上的浪漫。n

打住打住，再聊下去，就由科普變成腦洞大開，走上歪路了。

只是，咳咳，都說人艱不拆是美德，我這樣拆穿，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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