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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內存

《離線》停刊了,之前給他們寫了一篇《24/7 不間斷的陪伴,虛擬偶像的困境和繁榮》,原本想著過年之後回北京就能拿到樣刊了,等來的卻是停刊,最後一輯也不再印刷的決定。

從大學開始,每年自己讀的書越來越少,不免開始陷入一種焦慮。但很快又還是釋懷了,因為相比於小時候的「為了刷到一個足夠的讀書量去閱讀」,能夠讀自己真正想讀的東西,用官能化、直覺化的角度去認知文字內容,讀完之後能夠花一些時間去反覆揣摩,仔細體會,真正去把少數的一些問題想透徹,變成了成年之後的我最基本的閱讀需求。

Cris 在最後的「讀者來信」里說:

而雜誌則是遞減的存在感,直到嵌入生活最細小的縫隙中。我們不會帶著明確的目的去看雜誌,而是憑直覺將信息收錄,再一步步轉化成為人生的內存。

就像語文課本上的高郵鴨蛋;初中喜歡的某個作者在專欄里寫的《無所留》;某期《HIT輕音樂》的封面專題是關於 Pixie Lott 第二張專輯的文章——《七年相對論》;某期《看電影》的「編劇堂」寫的是《Babel》的劇作。

然後至今都知道,用筷子戳破高郵鹹鴨蛋是「吱——」的一聲;不知道為什麼就把「飛鳥川之深川與淺灘變異不定,世之無常亦若是也,時移事異,悲盡歡來。」這句話背下來了;車上現在還放著 Pixie Lott 的 CD;無聊的時候還是會看一遍《Babel》,對著最後一個鏡頭默默發獃。

對《離線》第一次有這樣的記憶,大概是它刊載吳濤寫的那篇《火箭跳》的時候,最後說的一句話。而在去年年底,我和朋友在《GTAOL》里放煙花慶祝跨年的時候,我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這句話:

對遊戲迷來說,cyberspace 才是真實的存在,而身處的這個世界,只是困住我們肉身的

meatspace 而已。

《離線》的死亡,自然是這個讀者正在變得越來越淺薄且反智的娛樂新世界的無情寫照。

我之前是帶著慶幸的心情去讀《離線》的,慶幸在資本的催動下,我還能像現在這樣,花極少的錢,就讀到令我十分滿意的內容。但這樣的好日子,正在慢慢一去不復返,今天倒下一個《離線》,站起來一個咪蒙,至少對我來說,這個世界就確切地會變壞了一點。

但就好像《三體》里的那句「給時間以文明,而不是給文明以時間。」我至少還能夠慶幸,在2016 年,《離線》充實了我人生的內存。

在家的時候,我又翻看起高中時候買的《HIT輕音樂》,然後發了一條推特:

如果用歷史的眼光,空降到 2017 年,你很難說這樣一本 2012 年的雜誌,是不具有「未來感」的。n這樣質量的富文本呈現,這樣不反智的內容,在 2017 年的互聯網時代是稀缺的。n而這樣的雜誌,2012 年的時候可以在四線城市的報刊亭買到,今天在自詡「中文互聯網世界第一內容社區」的知乎,看不到。

聽聞《離線》停刊消息的時候,我在家裡過春節假期的最後一天。每一次回家,總不免會有「時移事異」的感覺:之前還一起玩的朋友這次沒有回家;以前經常光顧的某家店莫名關張,堆積多了,總會有些致郁,

「但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一種,在你的人生里,雖然已經儘力過了,但是仍然什麼都抓不住,的脫力感。」

這樣的感覺。

既然已經留下了心情,寫進了人生的內存,那就至少不算遺憾了吧。

算是對自己的一句安慰。

晚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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