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穿普拉達?藝術圈生存沒你想得容易

在社會結構和對傳統工人的社會支持漸漸消失的今天,與其將藝術家看作藝術繆斯的化身,倒不如層層剝開他們的心,看他們如何在全球市場流動資本的驅動下脆弱不安地生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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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李妍

編輯 | 屐鬆鬆

美編 | 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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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大學金史密斯學院的Angela McRobbie教授,在2002年撰寫了關於創意產業從業者工作狀態趨勢的文章。雖然時間已經過了許久,但是將文化創意產業從業者作為一種工人,並圍繞其生活與工作形式的相關研究在國內依舊鮮有涉及。從已有的研究管中窺豹,那些作為自由職業者的藝術家並不容易,他們光鮮的背後,是被拋入自由荒漠的叢林式競爭以及犧牲了休閑的無處不在的混圈子生活。

英國政府從1998年開始支持創意產業的發展,大量的就業機會被創造出來。無論是影視、 藝術,還是時尚等產業,都聚集了大量的年輕群體,這群體中無數的懷揣著夢想的年輕人,也被包裝成為自由的明星的形象。然而事實卻是冰火兩重天,自由的代價比想像的更大,這是如吉登斯所說的「個體化的代價」。

福利社會從社會結構退場,而在英國,這一進程早在1979年撒切爾政府推行各政策中已轟轟烈烈地開始。更進一步,長久以來的社會結構,如家庭,社區,甚至階級慢慢被新的社會結構取代。這給個體化的發展帶來前所未有的契機和挑戰,新的工人要為自己的工作和自我實現雙重負責。在工作形式上,文化產業從業者以個體戶形式的工作大量出現,比如自由職業者,短期項目工。為了生存,許多人手上一次要攢三四個項目才能維持生存,因為項目結束,他們又會斷了收入。其實不管在國內還是國外,自由職業藝術家的維生手段大致相似,文中列舉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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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面手多點開花好過活

初入「自由的職業」,行業新手如果想生存,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寄身於大樹之下,從分包大型任務起步。然而這其中依舊包含了激烈的競爭,與光鮮亮麗場合下公關們杯盞之間所強調的「獨立藝術家」的形象格格不入:人前顯貴,人後受罪。功勞和光鮮都是大樹們的,而剩下的人只是給他們打工的,沒有話語權 。

除此之外,作為自由職業者,通常無法享受固定工資的福利,而且時常沒有工資收入。浮華背後,為了支持現金流,年輕人通常要透支時間和精力工作,才能有資格專註「做自己的事情」。由於支持項目資金的缺乏,常常需要為例如Top Shop等高街品牌打工,才能生存,況且獨立品牌很難與這些便宜的快消品牌對抗。

現實的例子是,如果新晉畢業的學生想要進入名利場,一般都要在大的組織機構或者藝術家手下工作,一邊學習一邊積累人脈。如果機構或者藝術家固定支付你薪金,那真的是一件好事,但大多數情況下沒這等好事。在等待每一筆策展比賽的基金下發的日子裡,除了想想辦法打動你的大樹幫你為比賽說說情,能做的也只有兼職補貼家用了,畢竟藝術家不給你發工資。很多人會選擇做藝術培訓行業,比如在國內流行的藝考培訓,當然也有做完全無關工作的,比如擺地攤。

創意?照樣得賣錢

經過了高等教育的淬鍊,學生們大量湧入創意產業,期盼自我成功,這個時候學生們也發現,因為畢業了,成了自由職業者,沒有學校沒有公司掛靠,沒有人會管你吃喝。如鮑曼所說,在社會結構日漸模糊的現代,只有自己對自己負責才能生存。然而現實的情況是,大量的人湧入產業中,每個人都做著自由職業者和「Indie」的夢,因為「自由」。但是自由不會發工資,做策展人的你,到底能不能拿到基金,做設計的你,到底能不能握住消費者,憑你自己的力量,做的到「引到錢來」嗎?付給你錢的人,要如何衡量你的「創意水平」?

但不可否認的是,對於這個產業的從業者,留給創意展現的空間漸漸被擠壓。文創產業的生產正在日益被傳媒,名人效應等消費文化主導。在這個時代,與其做一方面的專精,還不如做可以時刻吸引消費者眼球的多面手來的好,而創意和獨立工作似乎已經失去了重要性。

因此多數時候,藝術家與第三產業從業者無異,做的也就是「如何把自己和推銷產品推銷給客戶」的營生。曝光,炒作,蔭蔽的大樹的支持,只要把自己推銷出去,怎樣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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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創業者們Club來相聚

新的經濟模式造就了新的行業文化,各種相關club和音樂DJ聚集的地方應運而生。找一個便宜的地方,有音樂,酒和藝術裝置,呼朋引伴而來,就變成了年輕人交流情感交流工作的地點,通過這些地點推銷自己展示自己的才能也成為了賺取收入養家糊口的方法。

自由職業的藝術家們的飯碗是哪裡找來的?酒會、聚會、Club等等,social來的。剛入行,根據你進入的圈子,會獲得相應的職業信息。但是問題來了,光靠這些機會也不夠吃飯的啊,怎麼辦?只能主動出擊找機會了。但是藝術家們交換信息可不會放在xxx就職網上的,對於這些在外行眼中靚麗的人們,各種聚會才是他們圈子中的就職網,一個人脈交織的真的「網」。

流水的營盤 鐵打的藝術圈

雖然前文提到club文化成為創意產業工作者不可或缺的部分。為了交流信息和獲取工作機會,酒吧的消遣時間也漸漸變成了工作戰鬥的時間。但這並不表示藝術家們會更容易融入一個圈子並獲得機會。這個行業依舊被繁文縟節和階層差異統治著,圈外的排斥始終明顯。試想每一次聚會,誰來選出要寄送邀請函的人呢?

回到現實的例子,前面提到了聚會才是他們的就職網,各種聚會誰主辦,誰要出席,誰屬於什麼什麼圈子,各種功課都要提前做足準備才能做一個被機會垂青的人。在杯盞交換之間,心與心的交流,人與人的算計,say hi and say bye bye,與大佬們的一頓飯一杯酒一張合影,大佬是沒有什麼損失的,而你擠出了星期六的休息擠出了微笑獲得了什麼呢?事成與否只能看你自己了。

檯面之下人脈之上的工作

除去小圈子聚會文化,學歷也是必不可少的社交敲門磚。如果出身並不出名的學校,社交的成本會變得很高。空間上的不平等也非常明顯。在英國,大量的學生湧入倫敦,從事臨時行業,自由職業或者兼職,有的最多可以一次身兼五職。

在中國如果出身國內八大美院,那麼你就是XX老師的直系弟子,或者受過系統的指導了,因而進入藝術界就會變的很容易;或者你是著名高校美術系的,雖然不如美院響亮,但還是受過指導獲得學歷的,即使漂泊在宋庄,生存的機會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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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你的學歷不高,且是人們口中的「行畫畫師」,那唯一與美院老師接觸的機會,就是參加學費不菲的研修班了,前提是你付得起,這樣可以從「行畫技藝」過渡到「藝術技藝」。生存的壓力一直存在,例如在宋庄,每年患病無社保需要捐款的,為了生存兼職去送快遞,每日只吃饅頭煮蛋的人都存在。這只是被「藝術家」的光環掩蓋的事實,無數人依舊懷著夢想不斷湧入,又不得不離開。

在社會結構和對傳統工人的社會支持漸漸消失的今天,與其將藝術家看作藝術繆斯的化身,倒不如層層剝開他們的心,看他們如何在全球市場流動資本的驅動下脆弱不安地生活著。

在中國,將這種創意產業群體作為工種,來研究他們的工作以及生存狀態的研究與傳統產業工人的研究數量相比依舊不多。創意產業知識經濟創造的產值與創意產業從業者(creative class)對經濟的帶動作用似炫目光環,某種程度上掩蓋了從業者艱辛的生存現實。更何況在中國,還有一大部分從事商品油畫裝飾畫的「工人們」,他們的工種尚且未被定義為「創意」,更無法進入到人們的視野。

我們想問問,作為所謂「自由」「創意」的工種,其表現出的生活方式是真的很美,還是僅僅看上去很美呢?如同鮑曼和貝克所提醒的一樣,在這個時代我們要如何為「自由」付出相應的代價,承擔怎樣的責任?說是所謂「自由職業」,然而依舊不自由:關係網、出身依舊如同枷鎖限制的上升的渠道,自謀資金的艱辛和滿滿的「套路」。對於初入職場的人,辛苦有誰知呢?而局外人,往往又只能看到那些成功的人,和他們閃亮的生活,而忽略了背後的無奈與艱辛。如果你一層一層剝開創意產業從業者的心,不僅你會流淚,他會比你先淚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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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McRobbie, A. (2002). Clubs to companies: Notes on the decline of political culture in speeded up creative worlds. Cultural studies, 16(4), 516-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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