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修行路：從不相信什麼，只是實驗探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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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做冥想這個事兒，又生性愛跳愛鬧愛講段子，不自覺地就聚集了一幫對生命有探索有訴求的朋友。而在中國這個環境下，大部分知識水平不錯的、對生命有困惑的人，也都會自然而然地皈依佛門，透過佛教的教義來提供生命意義的終極解答。當然，出於一些我不方便明說而你們懂得的原因，這些高級知識分子皈依之後仍有無法解決的困惑，甚至是信仰本身亂七八糟的說法帶來了更大的困惑。

你是否相信靈魂的存在？轉世輪迴真的存在嗎？有人曾經說自己在冥想中能夠看到前世今生，你看到過嗎？這一世來到這個世界上是有天命要完成的嗎？那個天命又是什麼呢？人應該放下紅塵一切的沾染去山中專心修行才是正道嗎？

我的回答是，其實我不懂，我也不知道。關於靈魂啊、前世今生啊，很多人說有，那是他們的事，無法證明也無法證偽，而我自己，並沒有體驗過，即使因為催眠或冥想跳出一些畫面，那也沒有任何證據說明其為前世的記憶。所以這個問題，我選擇不談，且，應該是一輩子都不知道的。非要人去信一個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是典型把人腦子搞壞的技巧之一。

很多人把「修行」二字，作為自己人生的核心價值和終極使命。進山、坐禪、遠離俗務，才可以獲得心靈上的超脫和進步。中國人骨子裡有種閉世觀念，而尤其在今天這個生存壓力比較大，形式空前複雜的社會環境下，透過一種「正當價值追求」來避免承擔社會壓力，是一種非常流行的做法。當然，如果真能下定決心就行動去修行了，那也挺好，自己不糾結，是一陣子行不行，自己知道了。我有個香港的朋友，有陣子想出家，就真住進寺廟也把頭髮剃了，過了一段時間出家生活跟著師父，還是沒能解決困惑。但是出家這個念想，體驗過了，放下了，倒也就能心無掛礙向前走了。所以，這事兒光想，是沒有用的，先去打個禪七，寺院里住一陣子，take a gap，自己體驗體驗，也就知道了。不怕大家笑話，我多年之前去第一次打禪七，打完之後我迎來了自己人生最美妙的一段日子——我突然明白，有肉吃和有好朋友一起玩，多麼幸福！

講真，中國人的思想是比較混沌的。我們很少有把一件事情拿到公眾面前條分縷析講清楚明白的能力，稍微有一些權勢和利益的人，更無法再公眾面前承認自己的無知和不確定。為什麼要皈依？因為明星們、大老闆都皈依了唄。因為皈依有種種好處唄。我們尚未能為信仰、靈性、修行等種種語詞概念劃定清晰地邊界，尚未能用生而為人的智力和勇氣去進行全面探索和檢驗的時候，就被社會群體種種威逼利誘而急不可耐地跳了進去—— 問他們，他們一般說：「不可說，不可說。」

我不否認中國有大量佛法知識精深，人品和修為都高尚的高僧大德們。但是，他們的修為，或者佛教的所說所言，從一個理性的層面來說，是與我無關的。怎麼理解呢？信仰是一種理性的偷懶，無非是信仰者一廂情願地把自己無法思考清楚地問題，託付給某種已存在的解釋系統。為自己建立一種社交身份，和一些可以重複的概念話語，獲得某種心理慰藉。而從生命進步的角度來說，唯有自己真正理解到的，體會到的，感受到的，才是生命本身能留下的。其他一切人所說所作所為，確確實實是，與我無關的。

因此，修行的本質，是一個過程，是一個開放頭腦、心靈，去不斷探索生命，建立假設，求索問題，並可能不斷推翻自己的過程。而這個過程是無人可以替代，必須自己走，甚至，是一個沒有結局的過程。說到這裡，你可能已經猜到了我的套路—— 有些問題，本身就只有問題，沒有答案。

而生命和意義的困惑，也許本身，就只有問題，沒有答案。或者說，那個可以用幾句話講出來的答案是不存在的，只有分分秒秒每個當下活出來的，連貫或不連貫的，一些意識之內的體驗。除此之外，什麼都不存在。用個比喻就是，語言只能表達的是單向度的、平面的事物，而生命體驗本身是一個多維度的、立體的事物，你永遠不能用加減乘除，去表達一個微積分問題，真正知道了的東西，根本就講不出來。

所以人變得內向，是因為知道，大多數講出來的話，都是廢話。人都要一個答案，想要一個概念，想要思維上的偷懶，可是生命設計的結構明明是——每一分鐘每一分鐘都是真實要過的，知道得再多，也偷不了任何的懶。它要你必須經歷這個全部的過程，對任何人，都必須經歷整個全過程。人可以再做一個思想實驗：試試當你相信不同的概念的時候，你的生活會有如何的不同？比如，當你相信有來生，今生今世要解脫，你會怎麼過。而比如，當你不相信有來生，只有此時此刻當下為真，你又會怎麼過？這種思想實驗和邊界突破，永遠能帶給人無限樂趣。

億萬人相信，不代表我能相信。人類聖賢說的話，不代表我要相信。很多人說那個事兒對他們好，不代表對我好。對所有人善良和接納的柔軟，不抵抗任何觀念和思想，只是傾聽，並對任何一個願意與我分享的人，感恩與喜愛。但知道，一切都要靠自己去實驗，才算是對自己，對頭腦，對生命，相當負責的態度。

有人問我為什麼每天睡得少，精力特別好。我想，主要原因是我頭腦里，垃圾比較少。有一些誦經多少遍之類的事情，我想，我應該永遠都沒有機會去實驗了。不敢求什麼神通廣大，還是踏踏實實幹今天的事兒，想想人類社會還得努力去解決的問題，適合我這樣下下根器的，學霸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