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戰車共度的那些時光（一）

原文：Das leben im Panzer

來源：Panzer tactics: German small-unit armor tactics in World War II P291

涙の7mm機関炮 - 門倉聡

一個士兵，為何要遠離家鄉加入戰爭，忍受它帶來的折磨，歷經種種置己於死地的危險？是為了所謂的榮譽、自由亦或是他的國家？而有趣的是，諸多研究得出的結論都準確指向了一點——因為小團隊的凝聚力。為了他的戰友，士兵拿起武器。在極其危險的環境中，支撐他作戰意志的，就是那種緊緊團結在一起的團隊精神。這樣一個團隊的核心，可能是班，也可能是排或者連。而對於裝甲部隊而言，班也就是一個車組。

很顯然，車組中的每個人分配的職責雖然不同，卻是相互依存的。不管車長有多厲害，只有當炮手足夠冷靜並且保證命中目標的情況下，他才能在一次戰鬥中倖存下來。而當戰車被發現後，只有在駕駛員能巧妙利用地形且明白如何正確駕馭引擎發揮出它作用的時，戰車才能成功轉場並做好下一步準備。誠然，這其中會存在等級關係，意味著車長的命令有最終決定權，但當氣氛與友情變得混亂時，這種形式的紀律就會表現出它的局限性了。

在裝甲部隊中，這一點尤為正確，因為在那裡，一直到營長甚至是更高級的指揮官，他們也同樣是一輛戰車的車長，因此，他也必須要在戰鬥中證明自己，就像那些普通的車長——低級別的士官一樣。模糊的等級層次，造就了裝甲部隊的特殊精神。

凝聚力

執行作戰行動時，車組要與戰車患難與共。對於乘員而言，戰車就是他們的避風港。冬日中，戰車那厚重的鋼鐵將寒風阻擋，落雨時，戰車是一個完美的避雨之處。而當天氣條件及其惡劣時，由於二戰時很多戰車都沒有供暖系統，它將變成一個令人難以忍受的鋼鐵盒子。與嚴冬相反，夏季炎日映照下的高溫中，戰車將變成酷熱難當的鐵殼，你甚至能在上面煎雞蛋。

在某些關鍵的作戰環節（例如撤退）中，後勤部門還需要提供足夠的燃油來保證戰車的機動性。

裝甲兵們每時每刻都需要仔細聆聽發動機和傳動系統的轟鳴聲響，並集中注意小心謹慎地保持戰車的運轉良好。這些細枝末節對於外行而言是難以理解的。車組中的各個成員之間總會迅速地建立起一種特殊的人際關係。這樣的關係不一定是友誼，但一定蘊含了能夠聯結團隊的凝聚力。而這種團結協作的唯一作用，就是提高全員在殘酷戰爭中的倖存機會。車長要想被乘員們接受，除了能力與學識，還需要擁有一定的人格魅力，使得他的士兵願意去執行他的命令。

車長之後的炮手在某種程度上擁有著特殊的地位，作為車長的助手，當車長暫時離開的時候（例如車長在進行地形偵查、開作戰會議，或者作為排長和連長向其他單位布置作戰中要執行的任務的時），他將承擔起車長的職責。通常炮手會成為一個經驗豐富的士兵甚至是初級的士官，為成為新的坦克指揮官受到特殊的培養。

駕（老）駛（司）員（機）會收穫車組中每個成員的善意。駕駛戰車是一件十分耗費精力與體力的差事，讓駕駛員保持良好的狀態對於全車人的性命萬分重要。因此即使是在很短的行軍暫停中，駕駛員也會抓住機會休憩片刻，至於偵察或者警戒任務這些，一般不會差遣駕駛員去完成。

在德軍完備的乘員培訓機制下，每一位駕駛員都必須在製造廠的流水線上學習如何處理簡單的機械故障。因此，一旦戰車出現故障，為了讓它儘快恢復正常的運轉，駕駛員就必須得告別休息時刻，花上幾個小時甚至一整夜的時間與維修人員並肩作戰。

無線電操作員通常都是由機智的裝甲兵來擔任。能熟練操作精密而繁雜的通訊設備，熟知通信系統相關知識，具有一雙巧手用以校準頻道之類的腦力勞動只是成為機電員的基礎。由於他的工作相對容易完成，在日常生活中，機電員還要承擔一些雜活，例如給車組裡的其他幾個懶漢做飯、洗衣服以及照看營地等，由此，機電員也擁有「勤務員」這樣的綽號。

從某種程度而言，作為一個入門級的職業，裝填手在車組中的地位相對比較低，幾乎每個猛男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相關培訓後都能勝任這份只要求體力不要求智力的工作。但這並不意味著裝填手的作用不重要。在戰鬥中，決定勝負的關鍵發很可能會因為落後那麼幾秒的裝填時間而錯失。

乘員的日常生活 n

即使是外行也能夠憑依技術文獻、回憶錄抑或是影片來想像出車組乘員們在戰鬥中是如何互相協作的，然而，裝甲兵們在戰鬥之外的日常生活卻鮮有人知。

需要休整的時候，指揮官必須辨識出部隊此刻所處的位置離前線到底有多近——無論是處於離前線較遠的休整區還是毗鄰戰火的臨時集結區，不同的交戰壓力下對應戰備程度也不盡相同，這也決定乘員能否無憂無慮地休息。

當歷經艱苦的戰鬥後部隊需要進行休整，或者是要使用鐵路運輸調動到新的位置時，裝甲編隊要駐紮在建築密集區域或是靠近它。這時候，戰車以連為單位集結在一起，營附屬分隊（如維修連等在戰鬥中通常要待在後方的單位）則要儘可能的全部聚集在一起。

此外，裝甲兵們還要找時間打理個人衛生以及修補受損的制服，而不能再用的制服和鞋襪要移交給後勤中士進行修補或更換。

二戰時期那條漫長而令人厭煩的到部隊洗衣房的道路是不存在的，乘員們要麼自己洗，要麼交給當地的服務商，黃油、糖、肥皂或類似的稀缺物品都是搶手的貨幣。

在很多佔領區中，類似的服務也可以用當地的貨幣來支付的。

即使裝甲兵們並不挑食，但偶爾能夠通過採購雞蛋、家禽等交給廚師來改善一下伙食的話，他們也是十分樂意的，當然，如果廚師來自黑暗料理界的話就另談了。但若士兵們是通過胡亂「徵用」或偷竊的手段來獲取物資，指揮官就要按照軍紀對違紀士兵進行處罰了。

在到達集結區後，裝甲部隊最優先考慮做的一件事是對戰車的維護以及保養。

技術和維修服務

坦克的技術維護可分為日常不定期地預防性保養和維護工作，以及一定里程或者作戰時間後的系統的計劃性檢修。

乘員的手頭會有一張潤滑圖表，用以對照來對戰車進行技術檢查以及預防性維護，養成良好的檢修習慣很重要，老手的倡議是有事沒事掀開看看，無論是作戰前後還是行動過程中短暫的行軍暫停時。

這些檢查在很大程度上有助於在問題暴露出來之前將其排除，從而降低戰車發生故障的可能性。

檢查的首要目標是看傳動裝置是否正常運轉，其次要確保懸掛系統的安全無損以及附加設備的裝載符合手冊要求。

粗心大意而造成設備損壞（例如將物體放在炮塔的旋轉範圍中）這種低級錯誤是絕對要避免的。

裝甲兵們的手中對應戰車的技術手冊不僅指定了應檢查的部分（例如履帶張力是否正常，如何調節），還描述了檢查的性質（校準或是要加註機油）以及必要的設備和要點（油脂槍 或 多餘的機油要使用抹布擦除）。

懸掛系統的檢修有一個小竅門——用手掌去感受負重輪們的溫度：如果它們很熱，這意味著需要立即加註機油。

用肉眼同樣可以發現履帶的問題（潮濕環境中，履帶的一部分若看起來明顯乾燥，這就意味著它很可能太熱了）。

耐心的觀察下，還可以發現泄漏、滲漏和滴水等問題。

通常情況下，計劃性檢修在達到規定公里數之後就要進行。

戰車手冊中的D656系列對計劃性檢修進行了詳細的說明，不同的D656手冊針對不同型號的戰車。計劃性檢修中，檢修工作記錄簿由各輛戰車的指揮官保存，在檢修完成後需要進行記錄，以便在戰車發生故障時能快速判斷出故障原因。

連維修中士則帶著車輛工作記錄簿以及他的維修記錄。所有其他關於坦克的文件也是由他保存（例如，武器檢修記錄簿，無線電檢修記錄簿，維修記錄，工具和設備裝載計劃表等）。

維修中士負責在主記錄簿的封面和扉頁上列出底盤號，記錄簿號以及車輛的公里讀數。

執行的工作則記錄在相應的列中，計劃工作下的公里讀數寫在「計劃的」下面，實際工作下的公里讀數寫在「實際的」下面。在「完成的」這列中，駕駛員要證明工作已經在他的簽名下完成，監督負責人（通常是維修中士或者排長）在「檢查的」列下記上日期。

計劃性檢修只適用於常規情況下，而在惡劣條件下（暴雨、泥濘的地面、鬆動的沙地等）潤滑和檢修工作次數必須更加頻繁。駕駛員要負責做這個。

在酷熱的天氣條件下，潤滑和維護的間隔要根據地形情況適度縮短，各單位決定時間間隔，維護記錄簿上的計劃性檢修條目也隨之改變。

維護記錄簿上的記錄長達4000公里。這時，就必須要換一個新的記錄簿了，此後要在封面和扉頁上寫上覆蓋範圍和記錄簿編號（例如，記錄簿2,4250-8000公里）。

需要更換或大修的發動機和變速器同樣要記錄在維修記錄簿上，潤滑和維護點的位置則要在記錄簿的背面畫出來，駕駛員要記清潤滑和維護點。維修中士每周一次來檢查工作的完成情況。

在進行維修的時候，整個小組的成員應該和坦克待在一起，最起碼，駕駛員要留下來。在維修人員的指導下，來幫助進行維修。在留下來的時間內，他還要進行檢修和保養。為了提高駕駛員的技術能力，他通常會被指派到製造廠二到四個星期，在生產流水線上幫忙，並在這樣做時，獲取關於坦克內部工作的寶貴經驗。這樣做有著不可估量的好處，乘員就可以自己進行簡單的維修工作了，要不然還需要引進專門受過訓練的人員（例如，改變扭力臂，車輪臂以及旋轉驅動器等）。維修人員同樣會以這樣的方式被派到工廠去。長期維修人員還需要去考取他們所負責車輛的駕駛執照。

即使是裝甲兵，也僅僅只能算作高級那麼一點的炮灰——相對於步兵來說的話。

對於戰車而言，好的乘員是提高勝率的至關重要的一環，當然有過良好培訓的各級指揮官也是十分重要的。很多時候，在一次戰鬥中，團隊的整體能力要比戰車本身及個人的戰鬥能力更加重要。

只有在乘員們無論處於怎樣的壓力下都能正常工作，而指揮官也能恰如其分地作出判斷時，一輛戰車才能在它原有的位置上發揮作用。

但這一切的正常發揮，都必須建立在全員接受了充分訓練的基礎上。

今日我們這些玩家，擁有了比他們更多的訓練機會——不是每個人都能死上千萬次然後重頭再來。摒除了運氣因素後，一個高手大抵是靠多次失敗才壘起的通往峰頂的道路。

而在實戰中，你只有死一次的機會，而由此也發展出了一句話：「平時多流汗，戰時少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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