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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刻學習:丁敬的兩首論印詩

丁敬開創的浙派在印壇風頭正勁的兩百年已成歷史(清代),但直到現在為止,還會時不時有書家畫家來找我說,想找個學浙派的印人刻幾方印,可見西泠八家之後,浙派並沒有就此消亡,其影響仍然深遠,這自然是因為浙派頑強的生命力所致,今天讀兩首浙派鼻祖丁敬的《論印絕句》詩。

(丁敬畫像)

丁敬是個小瘦老頭,不像鄧石如那樣人高馬大(據《完白山人傳》載,老鄧氣剛力健,體魄強壯,「能伏百人」),這種瘦小的體格,後來的陳巨來跟他很像,但我卻不喜歡陳巨來的為人(儘管他的篆刻真的好),同樣是瘦小老頭,我喜歡丁敬,純粹,乾淨,這是閑話,扯遠了。

丁敬的《論印絕句》不止這兩首,這是兩首有名的,也是深刻闡述丁敬篆刻思想的代表作,來看原詩:

第一首:

說文篆刻自分馳,嵬瑣紛綸炫所知。

解得漢人成印處,當知吾語了非私。

第一句,《說文解字》和篆刻是兩回事!這是丁敬的判斷性結論。丁敬開篇就說,《說文解字》中的字法與篆刻中所提的字法完全是兩回事,《說文解字》是文字學範疇的,是學術性的,而篆刻是藝術性的,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丁敬刻「新荷弄晚涼」)

第二句,嵬瑣,其實就是委瑣、鄙陋;紛綸,指眾多;炫所知,炫耀自己知道的理論。丁敬要排除眾議,所以,他認為那些眾多的鄙陋的人紛紛炫耀的墨守《說文解字》的篆刻理論是不足取的。

第三、四句,解得漢人成印處,了解了漢印成印的方法;當知吾語了非私,你就知道我這種說法絕對不是我丁敬私下一個人的看法。我們知道,漢印里的繆篆也並不是《說文解字》里的小篆,而且繆篆在印章的實際應用中,也出現很多的增減筆畫之處,與《說文解字》中的嚴謹字法是兩回事。

(丁敬刻」丁敬身印「)

《說文解字》是研究漢字造字規律的詮釋字義的經典工具書,大部分印學家奉為印學寶典,嚴格要求印人們遵守,但丁敬不這樣認為,他認為應當放寬篆刻用字標準,要與《說文解字》分開理解,只要符合漢字造字規律,就應該可以使用。也正因此,他的作品中的文字,面貌豐富(見圖)。

開派宗匠之所以成為開派宗匠,原因大都基於創新,浙派之所以成為浙派,除卻刀法的碎切徐進,這種創新理論,是浙派的立派根本,不拘泥,敢獨造!(不是那種毫無根據的獨造,是在深厚功底下的創新!)

再看第二首:

古人篆刻思離群,舒捲渾同嶺上雲。

看到六朝唐宋妙,何曾墨守漢家文。

第一句,古人篆刻思離群,古人們篆刻都思考著能有自己的見解,發揮自我個性。

第二句,舒捲渾同嶺上雲,這一句要同上一句連起來理解,是只有發揮個性了,篆刻藝術才能夠無所羈絆,才有可能有所創造,才能像嶺上的雲彩一樣舒捲自如。

(丁敬刻」梁啟心印「)

第三、四句,看到六朝唐宋妙,看到六朝唐宋時期印章中的妙處;何曾墨守漢家文。哪裡有墨守漢字的篆刻成法。

我們知道,六朝唐宋是篆刻的衰微期,但丁大師能看到六朝唐宋這一印學衰微的歷史時期中印章的「妙」處,並吸收其中有益的東西,結合與漢印的比較,破除對漢印的迷信,這正是丁敬作為浙派印學開山祖師特有的眼光和魄力。

學篆刻,尤其是學浙派,除了學碎切的刀法外,還要較全面地了解丁敬對印學的總體主張,在丁敬的眼裡,篆刻藝術創作要有獨立思考精神,不能墨守成規,要善於從那些前人未能發現的地方去探求,要勇於擺脫前人的創作局限,發展自我的藝術個性,敢於「思離群」,不怕孤立,才會最終有所成就。

(丁敬刻」兩湖三竺萬壑千岩「)

值得強調的一點是,丁敬決不是不鑽研秦漢印,相反他對秦漢印的認知非常清晰,比如他在「王德溥印」款上說:「秦印奇古,漢印爾雅,後人不能作,由其神流韻閑,不可捉摸也。」在「金石契」的印款上說:「秦印之結構端嚴,漢印之樸實渾厚,後人之不能模擬也。」足見丁大師對秦漢印的推崇,推崇歸推崇,他不迷信。

丁敬加入自己的思想和藝術理解,在長期的鑽研中形成了他自己獨有的「有個性的漢印」的流派特色,這跟他對秦漢印的精熟玩味以及上兩首詩中體現出來的創新求變思想是分不開的,崇古而不守古,成大宗匠者,無一不是如此。

(【老李刻堂】之117,部分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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