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朋友過生日,我問他喜歡什麼,他告訴我「喜歡在路上」?

一個很有文學氣息的男生,所以請大家幫我想首詞,帶著在路上的含義,也有祝他生日快樂。麻煩大家了,急求。


這位中國朋友,如果是詩的話,我建議你選用E.Bishop的Questions of Travel

尤其是詩的最後兩節或最後一節,很適合寫在筆記薄扉頁題贈。贈者和受者均可由此逼格提升。以帶金粉的筆書寫效果尤佳。

出於對中國友人的體諒,免去搜索麻煩,主動提供最後一節如下:

Continent,city,country,society:

the choice is never wide and never free.

And here ,or there…… No.Should we have stayed at home,

wherever that may be?

如果是詞。。。不妨用下面這首抒發行人羈旅之愁的詞。亦可寄托在家的你,對於在路上的他路途維艱的殷切關心,慰其人生如行路的過客式憂思。王國維的「蝶戀花」(百尺朱樓臨大道)。如下:

百尺朱樓臨大道,樓外輕雷,不間昏和曉。獨倚闌幹人窈窕消瘦而苗條,指作者本人,「窈窕」非女性專用),閑中數盡行人老。

一霎車塵生樹杪,陌上樓頭,都向塵中老。薄晚西風吹雨到,明朝又是傷流潦路上的雨後積水。此處順勢化用「畏行多露」之意,學人不可不知)。

或者,你也可以用馮延巳的「鵲踏枝」(幾日行雲何處去)。寄予你對這個喜歡「在路上」行蹤飄忽之人帶有嗔怨的相思之意。如下:

幾日行雲何處去?忘卻歸來,不道春將莫(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車系在誰家樹意為「二代老公,你的寶馬現在又停在哪個小三的樓下呀」)

淚眼倚樓頻獨語(意為因相思過度而怔忡自言自語)。雙燕飛來,陌上相逢否?(按:原詞下有注,曰:其中一燕啾啾答曰,我妻妾二人隨夫三燕歸來,在異鄉路逢爾家郎君,手扶手教一妖冶女子學彈弓,一丸擊斃我夫,吾姐妹深恨之,特來複仇耳。語畢,雙燕上下狂啄彼女玉顏,鮮血如注。傷愈則疤痕滿面矣,遂成「麻子」。遭棄。以集糞肥為業。異鄉女子納歸扶正,憫其所獲之稀不足以充衣食,常喚其上樓以闔家滿溢之馬桶獨付之。又時賜其過期之殘餘脂粉以補其面上麻坑。人皆曰異鄉女子不忌前任,善體人艱,如佛之好女子也)撩亂春愁如柳絮,悠悠夢裡無尋處按:本句可與諸如李白「明朝掛帆去,楓葉落紛紛」等狀如打亂、消釋或曰使形象及輪廓漸模糊而「汽化」的特定類型景語來結束愁郁之抒情的表達手法參看)。

補充(2016/6/12):想不到區區小答承蒙多人不棄而慷慨點贊,讓我這個非洲友人受寵若驚,深感中國人民的確有如傳說中的熱情好客(雖然僅對外國人,那也是好的)。我猜題主可能會採用上面那節英文詩。。。吧。只是那節詩對於非母語者較為難解,假如受贈者問起題主該詩啥意思(雖然我認為可能性不大,因為一問就會顯得自己low,文青自尊心不容如此),題主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怎麼辦?不如好事做到底,我在下面轉述一下大意。之所以不直接翻譯,因為這節詩很難如原文般簡潔而又恰當譯出,何況在下中文能力又不足。大意如下:

哪個(大)的,來自哪個城市,哪個國家,你們那裡什麼樣子(社會)?

旅行者在路上常會被人問起上述問題。人們難以擺脫框住自己的地理上的身份。不是這裡人就是那裡人……都不是?總有個是的地方吧。既然人總要有個地理歸屬,我們是否採取通常做法,固取一處作為自己家鄉(按:原句戲用了雙關含義,我這裡只採取作者主要想表達的。下同)還是更切乎現況,人去到哪裡,就是哪裡的人

這是「在路上」的旅行者(漂泊者)對自己在地身份和自身存在方式的一種反思。到陌生地方的人,因為切斷了自身原有的語境關聯,很自然對自己的身份感到困惑,於是試圖重新認識自己,探究人的世間存在。以上僅供參考。不謝~

2016/6/13 日記式持續更新

喜歡「在路上」的人,可能還有一種原因,因為不在家鄉,作為原有語境關聯一部分的社會準則、人情世故、人際關係等不再控制他了,不需要在既定的社會期待下規規矩矩做人,有一種逃役般的輕鬆自由。而人在異鄉,異鄉之人又以其為異鄉之客,不對其做太多要求,故能做到一定體諒,減免其在地義務。而異鄉客有時欲自行其是時,又可以說我們那裡(「風俗和規矩」)就是這樣的,不好意思,用這個作為辯解和借口維護自己。異鄉客在異鄉時用上述借口將自己和異鄉保持一定隔離,從而個人擁有一個在家鄉無從得到的自由空間。此之為「在路上」或者「在異鄉」獨有之樂也。英國詩人菲利普·拉金客居愛爾蘭時,曾據此體會寫下一首詩,《別處的意義》(The Importance of Elsewhere)。本來引原文最宜,考慮到科普,特以舒丹丹所譯錄其下:

在愛爾蘭是孤獨的,因為它不是家,

保持疏遠頗為明智。風趣而冷漠的語言,

如此與眾不認同,使我受歡迎:

一旦意識到這點,我們開始了聯繫。

他們的街道穿堂風盛行,盡頭連著小山,隱約

陳腐的碼頭的氣息,如一座馬廄,

鯡魚小販的叫賣聲,漸漸微弱

證明了我的隔離,並非不切實際。

(答主按:請關注本節的寫景手法,使用的語詞(比如黑體字所標)及敘述視角通常是用來描寫「遙遠的」回憶的——很像是某些寫久遠的童年回憶的一類文字。但是詩人現在是以在場的身份寫景的,有意無意將當前景物寫得有如「久遠的記憶」,就像在很遠的另一個世界,以此顯示出自己對於當前生活和世界的隔離。而他採取的敘述方式,很可能他寫的時候自己都沒意識到,字裡行間下意識的顯示出自己當前的「主動隔離」姿態。正是這樣的姿態,影響了文本的生成形態)

生活在英格蘭不會有這樣的借口:

這些是我的風俗和規矩。

拒絕他們可嚴重得多。

除了這裡,再沒有別處支撐我的存在。

的確,只有在異鄉,在別處,我們才有機會獲取脫身於社會語境限制之外的生存自由。

2016/6/18更新

有些人是因為公事,不得不總是「在路上」——以行旅的身份置身在這人生的縮影,勢必更強烈體會到莊子「終身役役而不見其成功,苶然疲役而不知其所歸」的人生悲嘆,我這到底是在幹什麼呢?

《詩經》里那位不知名小吏,天尚未亮就不得不拋下溫暖的衾枕,在漸以稀疏的星光下展開又一天的危險而勞頓的惶惶奔走。(要知道,那個時代,即便是城邑內,夜晚的道路上也常會有野獸逡巡,更不必提郊野。)他悲歌道:「嘒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實命不同。嘒彼小星,維參與昴;肅肅宵征,抱衾與裯;實命不猶。」千載之下,讀來猶為之惻然。不免擔心他是否客死在路上。

而就像是唱和似的,《詩經》中又有一個女子在夜晚即將來臨時思念行役在外的丈夫,「君子於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於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君子於役,如之何勿思?」暮暝四合,飼養的雞紛紛被趕上樹去待眠,放牧的牛羊正熙熙攘攘走在返回的路上,良人今天是回不來了,又白白期待了一場。(不知到了夜晚,該女子是以自慰度過呢,還是隔壁老王逾牆來慰藉?不必苛求。要知道,身子對於自己其實就像是「外人」,必須照顧它,討好它,以免它添亂,所以必要時不得不請其他男人來呵護。但是,是自己的,自己能做主交給老公的便是自己的。只要每天思念老公,將自己的整個交給他,自己便是「忠誠」的。當時的性觀念如此。而很有可能,小吏在外數年,回來以後多了很多「兒女」。夫妻二人抱著各自已經陌生不知之後要交配多少次才能再次熟悉起來的身體,相擁而泣。小吏詫異地看著屋裡突然多出來的很多「兒女」,不知該說什麼好,決定還是什麼都不說了,睜大而發亮的瞳孔又慢慢回縮,恢復常態,重又黯淡如生眼翳。而妻子已解衣躺在席上,將因生多了孩子以至於站立時經常掉出體外懸垂的子宮熟練地塞回體內,媚眼如絲,等著芳心時時繫於的這個男人壓上來——隔壁老王原本也到了該換的時候了。小吏悲哀地發現自己已經陽痿。

不過,上面的「在路上」和符號化的「在路上」不同。前者多不得已,後者往往是自己選擇。作為後者的「在路上」,是人們對當前煩膩的生活比出的一個中指

很多人之所以「在路上」或者渴望「在路上」,是因為覺得對當前的生活受夠了,於是決定——離開

人之為,受制於當前所處的社會語境。社會對人作出諸多要求,迫使人為適應當前社會語境而不斷調整自己,努力迎合社會認可,如其所是。生而為人,常常不得不像一樣地生活。於是必須有時是硬著頭皮履行社會加諸的種種責任和義務。是以古人感慨人「生為徭役,死為休息」。

(最可悲的是,當一些人試圖反抗社會加諸的限制,追求「叛逆」,刻意與社會作對,特立獨行,殊不知,其每一次和社會的作對,針對的正是社會的限制,於是自身被限制於對社會限制的反對,也就是說,社會其實還是從反面制約著你。一旦「叛逆」形成特定姿態,便不得不執拗地順應這樣的姿態生活,則其所謂的「叛逆」,依舊是套在自己項上的一種枷鎖,制約著當前人之為人的其他可能。)

那麼,索性丟下這一切走吧!

詩人北島因而寫下這樣一首略顯中二的詩歌——《走吧》:

走吧,

落葉吹進深谷,

歌聲卻沒有歸宿。

走吧,

冰上的月光,

已從河床上溢出。

走吧,眼睛望著同一塊天空,

心敲擊著暮色的鼓。

走吧,我們沒有失去記憶,

我們去尋找生命的湖。

走吧,

路啊路,

飄滿紅罌粟。

表達對當前生活厭倦,意欲出走,尋求人生重啟的心態。

但是,假如我們進一步細看,這是一首用極度浪漫手法寫出因而顯得「空洞」的詩歌,從而更顯得像是「口號」,於是淪為「姿態化」,所謂的「無病呻吟」。

詩中只是不斷喊著「走吧」,具體走哪裡去,又具體如何走,避而不提。不過是虛假的、自欺欺人的承諾。作者和作者預期的受眾其實並未真正將「從生活里出走」放在心上,那不是一個當前須認真考慮的課題。

倒是下面這一首詩,沒有流於空洞無物的「口號」,對於「出走」做了較為實際設想

葉芝的《茵納斯弗利島》(The Lake Isle of Innisfree):

我就要動身走了,去茵納斯弗利島,

搭起一個小屋子,築起泥笆房;

支起九行雲豆架,一排蜜蜂巢,

獨個兒坐著,樹蔭下蜂群嗡嗡唱。

我就會得到寧靜,它徐徐下降,

從早晨的面紗落到蟋蟀歌唱的地方;

午夜是一片閃亮,正午是一片紫光,

傍晚到處飛舞著紅雀的翅膀。

我就要動身走了,因為我聽到

那水聲日日夜夜輕拍著湖濱;

不管我站在車行道或灰暗的人行道,

都在我心靈的深處聽見這聲音。

(袁可嘉譯)

詩人對於從當前生活出走,有一個較為「實際」至少是可行的構想:「去茵納斯弗利島」(目標明確),「搭起一個小屋子,築起泥笆房」、「支起九行雲豆架,一排蜜蜂巢」(行為具體),等等。

相對北島那首,葉芝看上去真的在做實際考量。

北島那首隻是嘟嘟噥噥嚷著要出走,卻不知要走到哪裡,又如何走,要去之處似有似無,形體、位置隱沒在玫瑰色的迷思里,與其說是「出走」,不如說是「原地彷徨」,因為都是些不切實的幻想,所以其實根本就沒真的打算到哪裡去,只是單純叫出空洞的口號,對生活作出僅停留於「姿態化」的抵抗。在這樣的自我表演里以生活的叛逆者自居,自欺欺人地以為自己正在擺脫生活的桎梏。美輪美奐詩句有如咒語,只用來自我催眠,同時催眠對面(喜歡附庸風雅因而猶如跗骨之蛆吸食風雅男人為生俗稱為女文青)的姑娘解下褲子來……OK,大家都是生活的「叛逆者」,叛逆者就應該和者逆叛上床,不是嗎?(按:後一個「叛逆者」之所以倒著寫,是為了和前一個「叛逆者」的詞可以在「尾部」對接,喻示其兩者即將的交尾形態……唉,我是有多無聊

當然,我們知道葉芝並未真正將《茵納斯弗利島》中所言之「志」付諸行動,到底還是,不,也不完全是一個「姿態」,畢竟認真考慮了如何出走的課題,有那麼一些誠懇。(註:雖然作為一個詩人,這樣「認真」是很危險的,因為你寫得太確實,真的像是要做那回事,表面風雅實則市儈的女文青或許當真,擔心被你「邀請」同去那鳥不拉屎之處,因而不敢和你上床,惜哉!無怪乎詩人泡不到毛·特崗,退而求其次泡毛·特崗的女兒都吃一鼻子灰。寫詩以及寫歌者應以為戒。另外說一下,他那首很有名的「當你老了,頭白了」的詩,真正對之喜歡的不是女文青,而是男文青。女人不喜歡你YY她老了什麼的。你以為她老了你還愛她就可以感動現在的她嗎?這簡直像是詛咒現在的她變醜從而居高臨下憐憫她從而自以為偉大沾沾自喜。所以葉芝將這首《當你老了》獻給毛·特崗——是有多麼不懂女人啊,又是多麼自戀。PS.有人可能會說,想不到你也是個俗人,居然也自甘墮落到和一幫自以為「接地氣」的俗物混同以攻擊文青為樂。唉,其實,我之所以討厭女文青,是因為我得不到她們。而我之所以討厭男文青,是因為我像他們。

再和陶淵明這首《歸田園居》(其一)比較——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開荒南野際,守拙歸田園。方宅十餘畝,草屋八九間;榆柳蔭後簷,桃李羅堂前。暖暖遠人村,依依墟裡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閒;久在樊籠裡,複得返自然。

對於從當前生活「出走」,追求一種更自由、更本真的生活,真正做出了計劃,甚至付諸行動,又以後果的快樂來證明之前抉擇的正確(詩的後半段自「方宅十餘畝」起,幾乎都可以視為這樣的自我安慰。這麼多句可歸併為一句,「你看我現在真是好啊,真是好啊,真是好啊……」所以之前的「出走」,還真是做對了),從而進一步打掉自己現在可能尚存的一點疑慮,鼓勵自己在這個已經證明是「正確」的道路繼續走下去。

但是,對於陶淵明這一類型的「出走」,其他渴求「出走」的人或避之唯恐不及。因為對他們而言,這只不過是從一種俗世的生活,到另一種依然是俗世的生活,有什麼意思呢?即便借《茵納斯弗利島》「言志」,同樣鍾情於隱逸生活的葉芝,恐怕也對此興緻缺缺。更不必提寫《走吧》時的北島了。

2016/6/19 更新:

再來看北島的《走吧》。

作者不停喊著,號召著,勸導著,提醒著,鼓動著,「走吧!

或者是時代的影響,當中隱含著一種「領袖」意識,煽動著群眾,理所當然認為「群眾」,即和自己一樣迷惘、不甘心平庸生活的一群人,受到感召尾隨自己。雖然還是必須為之提供一些精美的意象來誘惑,許諾。甚至還使用「紅罌粟」這樣危險而迷人之物,激將法式的欲迎還拒。

這裡面有太多的「夢幻」辭彙也以及迷幻場景,使得整首詩呈現出強烈的「夢境」特徵。有意思的是,「走吧」雖然形似煽動性的呼籲,卻不同於群眾集會場所的語調高昂。因為每一個「走吧」後面連綴的多是晦暗的夢境場景(「落葉墜入深谷」、「冰上的月光從河床溢出」,等等),色調偏冷,不具有煽情性,反過來拉低了前面「走吧」的調門(讀者一開始可能會下意識大聲朗讀「走吧」,但通過進一步閱讀作出調整,會自覺地調低「走吧」的音量,以便和之後連綴的場景協調),使得詩歌的敘述在特徵上更像是催眠的語調。作者便這樣誘引著讀者進入他設置的迷幻而又曖昧的「夢境」。作者並不是在熱烈鼓動人從既定生活「出走」,投入新生,而是誘導人從生活,不止是當前生活,而是任何生活中退縮。他們抗拒生活,並不是真的想要另一種生活——雖然這常作為借口,而是抗拒一切的(實際)生活。生活是一個「重負」,有「太多」的責任和義務,倒不如在無所事事中沉浸於自閉的個人世界,以精神上的純凈和追求自詡。

有意思的是,這首詩在表面形式上,每一節都以類似煽動性的呼喊「走吧」起頭,風格上頗似當時激進、熱烈的、具有革命特徵的宣傳聲音,但是在「走吧」之後,連綴的不是號召人投入新生活的熱烈話語,而是晦暗、低調的夢囈聲音,有意識地和當時的通行或曰官方樣式文本拉開距離,雖然從「走吧」的句式上,還是可以看出保留了其一定特徵。但也正因為和時代話語特徵保持距離,這首詩便不可能真正成為號召人投入「新生活」的感召,因為「保持距離」的同時,也隔絕相應的熱力,不得不擯棄了其中該有的「積極向上」,倒洗澡水的同時,連孩子也一同倒出了,於是只能淪為自我麻醉的夢囈。但這或者恰是作者所需的……「路啊路,/滿紅罌粟」,「滿」字耐人尋味。前面講過,作者「提供一些精美的意象來誘惑,許諾。甚至還使用「紅罌粟」這樣危險而迷人之物,激將法式的欲迎還拒」,但這一個「滿」字,不但暗示了道路的擁塞,還顯示其危險之非同尋常的,一個正欲「出走」的人,為何要過分其詞地誇大前行的險難呢?是否正是內心深處非常希望阻止自己「出走」的表現呢?作者壓根就沒真正打算「出走吧,叫出這樣的口號更多是一種姿態化的表演,所以說它是「無病呻吟」。

2016/6/20 更新:

詩中,「落葉吹進深谷」,指向的是深秋;「冰上的月光,/已從河床上溢出」,指向的是冬天,但顯然作者在這裡並不是要確切給出某個時令,而是以秋冬這樣常作為衰敗象徵的季節來隱喻他認為是很可能也真的是「衰敗」的時代或當前世界。

這樣「衰敗」的世界又如何呆得?所以要「出走」。

更何況,「心敲擊著暮色的鼓」,都已經是「向晚」時分了,時不我待,征鼓已經在催促(按:這裡「暮色的鼓」意思並非寺廟的暮鼓),必須起程了,讓我們「去尋找生命的湖」,「湖」當然有多種象徵,但以「詩首先是可感的」的理念出發,就身體感受而言,「湖」在這裡主要傳達「寧靜」的意味,本句的意思大致是去尋求生命或心靈的寧靜。換言之,即求得「心靈的拯救」。意思當然顯得俗,但作為那個時代的文本,不必苛求。詩人在這裡完成了自我的畫像,同時又自告奮勇作為代言人,完成他那一代「有追求」的人的畫像,通過唯美而又感傷的詩句,說服了那些容易被美和感傷誘惑的人,讓他們欣然同意他為他們的畫像,於是大家都在這夢囈和迷幻的夢境里沉浸於自我的浪漫形象,在這一刻,大家真的認為自己就屬於這一群人,這一群準備「出走」的社會叛逆者。只是,唯美而感傷的文風拖累了「叛逆者」的形象,以至於讓人覺得原本應該牛X哄哄的「叛逆者」,怎麼翹著蘭花指在作態呢?這和他之後的一些同樣自視為叛逆者或更準確說是破壞者的詩人比如伊沙等是多麼大的不同!雖然後者原本是文人,卻自輕自賤自己的文人身份,以潑皮、混混自居,以自己擁有市井氣而自豪,也是醉了。果然,最鄙視文人的還是文人自己。從1949年以來,中國的文人,或者知識分子,一直處於痛苦的身份認同中。要麼努力攀附工人階級(知識分子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要麼從市井潑皮那裡尋求支援,以攻擊不跟著自己一起來「棄暗投明」的同類。而現在……唉,這些是題外話了,且撇過不提。

再來看葉芝的《茵納斯弗利島》(The Lake Isle of Innisfree)。

《走吧》是設想自己準備「出走」,《茵納斯弗利島》則是設想自己已經「出走」。到了哪裡呢?「茵納斯弗利」,一個與世隔絕的湖心島。四周的湖水可將他和「塵世」隔開(雖然很可能有時不得不因為食品供應及生活所需而把自己和已然隔絕的「塵世」又苦惱地聯繫起來。但詩人作為一個在需要的時候可以異常「天真」的人,當然希望我們也能和他一樣「天真」,在他需要的時候)。

話說詩人到茵納斯弗利島目的是什麼呢?

曰:發獃

看這樣的句子,「獨個兒坐著,樹蔭下蜂群嗡嗡唱。//我就會得到寧靜,它徐徐下降,/從早晨的面紗落到蟋蟀歌唱的地方;/午夜是一片閃亮,正午是一片紫光,/傍晚到處飛舞著紅雀的翅膀」。

獨個兒坐著」,自不待言,是「發獃」的準備工作。

蜂群嗡嗡唱」,這個有意思了。其實之前說北島那首詩是催眠語調,是帶一點比喻的,葉芝這個其實更像是在進行「催眠」。嗡嗡聲天然地對人有催眠效果(只要發出那嗡嗡聲的不咬人)。此即所謂的「白雜訊」, 一種功率譜密度為常數的隨機信號,在各個頻段上的功率是一樣的。白噪音可以分解、遮蓋其他噪音,而且不會像其它噪音那樣令人心煩意亂。一般認為,嗡嗡嗡的白噪音可幫助睡眠、增強隱私、防止分心、掩飾耳鳴、緩解偏頭痛等。據說電吹風、吸塵器可以催眠哭鬧的寶寶。成年人可能因為神經衰弱受不了電吹風等過於強烈的嗡嗡聲,但是,像「樹蔭下蜂群嗡嗡唱」,真的很利於人白天打盹的,答主深有體會。葉芝在這裡用這樣的句子,該是對「蜂群嗡嗡唱」這樣的白噪音對人的影響有過體會吧?所以在詩中,在「獨個兒坐著」後面,順勢引入這一「嗡嗡嗡」令人昏昏然的場景。

午夜是一片閃亮,正午是一片紫光」。只剩下模糊的茫茫光亮了,作者在這裡令人驚奇地擯棄進一步的景物描寫,他原本還是擅長寫景的啊。讓我們從頭梳理一下,作者設想自己,「獨個兒坐著,樹蔭下蜂群嗡嗡唱」,一個人,在蜂群嗡嗡聲的催眠下,因為是坐著的,所以不會深度睡眠,似睡非睡類似入定的狀態,在(很可能是微睜的)眼中,是一片模糊的茫茫光亮,有形之物,包括作為「有形」的思想,都消隱在光亮里……其實這兩句也正是大腦空茫一片的外在寫照。簡言之,詩人想像自己獨個兒坐著,在蜂群的嗡嗡聲中昏昏入定,腦子裡什麼都不想,從「午夜」到「正午」。說的好聽是在「冥想」,但其實更接近於常言所謂的「發獃」。

惟到傍晚,似乎稍為回過神來,「傍晚到處飛舞著紅雀的翅膀」……其實,依舊是迷茫的景象,供人另一種「發獃」。

———明天繼續———


他會不會指的是《在路上》,傑克·凱魯亞克


書吧,傑克·凱魯亞克的《在路上》


喜歡在旅途中間的我。只因為,在旅途的中間,我就可以不屬於起點或者終點,不屬於任何地方和任何人,在這個單獨的時刻里,我只需要屬於我自己就夠了。


把他的名字寫在紙上,或是照片,然後找各種不同的路面,放上去拍照,拍的文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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