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為所知的小吃街故事
當他們佔領王府井小吃街,我沒有站起來說話,當他們攻陷九門小吃街,我也沒有站起來說話, 當他們推翻牛街牛老二,我仍然沒有站起來說話, 當最終他們走向我時,再也沒有人站出來為我說話。
那麼,就讓我自己披掛上陣吧——王復興。
·1
「安德魯先生,王復興已過崇文門,走二環,開出租,要殺來護國寺。」
北京,護國寺,近護倉衚衕。
大院深處的暗室里,安德魯一身黑色的西服,胸口別著紅花,懷裡還抱一個白色的鸚鵡。
安德魯看著對面的年輕人,雙眼如封似閉,微微頷首,「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走二環,哪怕王復興是當年護國寺小吃街的皇帝,也難逃厄運。」
年輕人微微欠身,笑著補充說,不錯,他一定會堵死在積水潭。
傍晚五點,朦朧的霧霾後面,是紅里透紫的火燒雲,連綿在碧色的天空上。
在幾個月前,有人告訴王復興,北京的小吃街將有大風雨。
別人或許不懂,王復興卻是懂了。
北京的秘密很多,最大的一個秘密,不在紫禁城,也不在中南海,而在小吃街,因為只有小吃街,才是亘古一脈,不曾斷絕的傳承。
王復興對那個人說,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風雨雖大,我已退隱江湖。
眼下,只是一個計程車司機而已。
那人告訴王復興,一日做了小吃街的人,就永遠都是小吃街的人,你王復興做過護國寺的帝王,就永遠不可能退隱江湖。
後來王復興聽說,這地界來了一批洋鬼子,東征西討,竟然從王府井打到護國寺,所向披靡。
護國寺里,有一處誰都不知道的廟宇,裡面供奉著的,是他王復興,每個月都會有香火進奉。
可從那一日開始,王復興忽然察覺,黃燜雞的香火斷了,就連更老的沙縣小吃,蘭州拉麵,香火通通都斷了。
王復興發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他開始給自己的老友打電話,盲音一遍遍的響過,王復興起身離開了家。
老婆追在他後面喊,你去哪,晚上回來吃飯么?
王復興笑笑說,跳樑小丑,不足為懼,我可是護國寺的王啊。
出門時,正是下午四點,王復興算好了時間,戰書已經發過,自己驅車而至,一定能在二環堵滿之前趕到護國寺。
五點整的時候,王復興堵在了積水潭橋,只要再拐上新街口,不久就能到護國寺。
但他已經再難寸進。
王復興搖下計程車的玻璃,拿下嘴上叼著的煙,磕了磕,目光迷離。
「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這裡,二環再堵,也不可能剛到五點,就堵成一條長龍。能造就這幅場面的,只有你牛街烤串之王,鐵鎖橫江夏令軍。」
王復興話音方落,旁邊計程車的車窗也緩緩搖下,一個中年大叔,臉上儘是滄桑。
「王復興,你既然已經退隱,為什麼還要趟這趟渾水?難道護國寺的人,真的要堅守犯我強漢雖遠必誅的信條么,兩千年都過去了,不值得。」
夏令軍轉頭望著王復興,目光里儘是警告,「你去,你死。」
王復興掐滅了煙,緩緩搖頭,說我的朋友不多,只有王府井的張鐵軍,九門的假提督和牛街的牛老二,現在他們都消失了,我不能不管。
「洋鬼子而已,當年咱們在朝鮮的戰場上,也不是沒有會過!」
王復興那張蒼老的臉上,又再度浮現出神聖與威嚴,夏令軍能感覺到,紫禁城裡那些上了年紀的老物件,都一齊顫抖起來。
「喂,兩位師傅你們唱什麼大戲呢,搞這麼嚴肅?」
夏令軍後車座上拉著個女孩,黑絲筒襪,顧盼生輝,此刻拉下車窗來,一臉好奇的望著這倆人。
王復興看了眼女孩,又看著夏令軍,目光咄咄逼人,「如今世道真是變了,小吃街的事,你也能當著普通人的面亂說了。」
夏令軍不去看王復興的眼,長長吐出口氣,說世道的確是變了,老王你不服不行,姑娘,你如果想聽一個故事,那就坐好了別動,我怕你嚇著。
姑娘自是北京大妞,拍拍胸脯說姑奶奶什麼沒見過,儘管說!
夏令軍就說,他說這個世界上,是有神佛妖魔的。
但神佛妖魔不是生物,只是一種塑像,裡面匯聚這人們的信仰之力,有英雄出世,借信仰之力翻江倒海,這就是所謂的欽定,天子。
王府井的老張,從小喜歡玩火,他有的便是火神祝融的信仰之力,曾經一把火烤紅鴨綠江,可惜我們這些人,都在四十年前那一場劫難里被流放,在這一個個小吃街里,延續我們的傳承。
當我們到了小吃街才發現,原來歷朝歷代被鳥盡弓藏的英雄們,都早給自己留下了退路,小吃街自古傳承的,不是食物,不是技藝,而是鐘鳴鼎食的信仰。
人如果沒有信仰,跟鹹魚什麼區別?
而那些想竊取信仰之力為惡的邪教異端,則是全球小吃街都一致打壓的,小吃街,也有自己的規矩。
不能插手紅塵。
這一代的小吃街帝王,喏,就是你眼前這位王復興王師傅,還有方才提起的九門假提督,牛街牛老二,一直都在儘力維護著這個規矩。
三個月前,從美國來了一群人,他們是美國小吃街之王,要來會會中國小吃街的功夫。把我們殺得片甲不留,他們說,大丈夫生當鐘鳴鼎食,人的信仰應該是自己,自己就是神。
整個京城的小吃街沸騰了,頃刻之間強弱易主,他們輕而易舉佔領了整片小吃街,這位王復興老先生是唯一的漏網之魚,我不想讓他們這群曾經奮戰過的人一個不剩,所以我在二環攔住了他。
夏令軍伸開雙臂,女孩一臉懵逼,茫然的跟他抬頭向天空中望去。
火燒雲緩緩變化,彷彿成了一片火海,燒向一串一串連綿的白雲。
白雲的首端,似正有一人昂然戰立,試圖劈開火浪,劍指東南。
「我不姓夏,我姓夏侯,我姓曹,我的信仰就是曹孟德的橫槊賦詩,鐵索連舟……整個二環,都給我橫過來吧!」
夏令軍雙手舞動,29座立交橋上的車不由自主的擠向一處,車速開始變慢,車流開始變多,一輛輛車以匪夷所思的方式互相穿插。肉眼可見的速度,二環堵成了烤串,層層堆疊。
女孩張大了嘴,感覺自己的世界被顛覆了。
「你,你,你是說每次二環的堵車,都是你弄的?!」
「不是每次,偶爾有幾次罷了,當年的馬奇諾防線,也是這小子弄的。」王復興又點了根煙,煙霧裊裊里,似乎根本不擔心自己被堵在積水潭橋。
女孩已經徹底懵逼,不知道這是怎樣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只好順著這兩個神經病的思路問下去,「那大爺您……用的是誰的信仰?」
王復興沒有回答,輕描淡寫的望著夏令軍,「別弄了,你這點本事,攔我不住。」
夏令軍額上已經冒出汗來,他吃力的望著王復興,「沒人知道他的信仰是什麼,我也知道我攔他不住,可是他是小吃街最後的王者,我不想死,也不想親眼目睹諸神的黃昏。」
王復興點了點頭,說小夏,你沒有辜負你父親的希望,可我不會死,我是……護國寺小吃街的王!
他突然提檔,普普通通的捷達剎那間速度飆升,輪胎在不停的打轉,王復興一腳剎車一腳離合,雙腳帶出殘影間或踩在油門上,輪胎跟地面摩擦甚至起了火花,整輛車卻紋絲不動!
夏令軍跟女孩一樣張大了嘴,他隱約明白了王復興要做什麼,卻無論如何不敢相信。
那一刻,秋名山車神,跑跑卡丁車神,速度與激情統統靈魂附體,王復興在無與倫比的動作之後陡然一頓,朝夏令軍笑著揮了揮手,輕輕搖上了車窗。
沒有人會忘記2016年1月13號的下午,有一輛捷達橫在擁堵的二環上,輪胎摩擦四九城的路面,像是敲擊這座城池的胸膛,京城的心臟在百年後復甦,一個起伏將捷達送入高空。
京城似乎復活了。
八方來風,所有人馬車輛東倒西歪,只有王復興的捷達巋然不動,在半空中感受著京城的氣旋,包裹著車神,化作一條龍捲,狂湧向護國寺小吃街。
兵荒馬亂間,夏令軍似乎聽到了王復興的低吟,那是貫通十年的咒念。
「沖吧,旋風衝鋒龍捲風。」
·2
王復興停車,一腳踏進近護倉衚衕,他的身形隱沒在黑暗裡,兩側是無聲的殺機。
他跨進東首第一的大院,院落里站滿美國人,藍色或褐色的眼睛裡閃爍著凝重的光,迎接王復興的到來。
老牛,鐵軍,還有假提督都被圍在一張石桌前,朝王復興輕輕搖頭。
王復興點了根煙,「你們的頭在哪,我想跟他談談。」
所有美國人都望向門口,門口坐著一名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年輕人起身,朝王復興伸出了手。
「斯托夫·伊萬,你們中國有句話,要見真佛,先得過我。」
王復興沒有伸手,他摘下煙,不看斯托夫,「我們中國還有句話,叫做裝逼遭雷劈。」
斯托夫·伊萬笑了,牙齒尖銳,在風聲之中發出呼嘯,他說中國人,你可見過自由世界星光的偉力?
前一刻還是蒼天白雲,斯托夫的話音剛落,便一瞬成了月白風清,有褐色的光從斯托夫瞳孔中升起,映白雲成棕色。
白雲之上,更有星光點點,落地灼燒出一道道的火坑。
張鐵軍面色蒼白,那些光線太濃烈,太醇厚,雲層捲起的漩渦像是能把蒼天吸走,星河落地,成倒懸的密西西比河。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星巴克……」
牛二與假提督面面相覷,似乎回憶起美國人在戰後的那一句狂言,他們說,要創造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信仰,彼時必將天地失色,有罪之人皆遭凌遲。
如今功法已成,王復興還在吸煙。
光線從他身邊一道道射下,他騰挪,轉身,如凌波微步,偶一伸手,便又點燃一根香煙。
斯托夫冷笑,他知道王復興現在看似輕鬆,卻根本沒有破解之法,星辰就在天空,天地之大,如何能解?
終於,王復興停了,他熄滅煙頭,仰首望天。
「曾經有那麼一段時候,人們坐在茶館裡,五湖四海,能一拜相交,靠得便不是天地,而是三言兩語,交頭接耳一句嘮嗑。」
王復興望著蒼穹,恰有一道光線滑落,奔雷般射向王復興。
「你這星巴克,少了那麼一絲人氣。」
王復興將手中煙頭向上一彈,大喝了一聲「小二上酒」,聲振寰宇,煙消雲散!
斯托夫的臉色變了,他感覺到自己腳下的大地震顫起來,有一股堂皇之氣混雜著酒氣,牛肉香,又帶著吆五喝六的呼喊,向他一併沖刷過來。
「噗!」斯托夫噴出一口鮮血,踉蹌後退,驚恐的盯著王復興,王復興一根根香煙點起,不斷向空中拋去,彷彿他拋出的不是煙,而是一支支穿雲箭。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彼時南京獅子橋的粉絲湯大勺,西安回民街的泡饃師傅,都抬頭北望,那一瞬間,萬家煙火來朝,北京近護倉衚衕上方的層雲與星河,轟然褪散!
砰!
斯托夫整個人向後拋飛,重重撞在院落的石牆之上,他掙扎望著王復興,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的天地之力竟然敗了。
王復興又點上了煙,幽幽道:「小斯同志,你還是不熟悉中國的特色國情,星辰長河固然很好,但人間煙火才是本土味道。這一戰你沒有輸在信仰,而是輸在天時地利。」
斯托夫還想說什麼,咬咬牙,終是放棄了。
「說得好!」
一個聲音從黑暗的屋子裡走出,他身著黑色的西服,脖子上掛銀色的十字架,胸口別著支紅花。
此人正是安德魯。
王復興望著他,眼睛微微眯起,他想起自己曾在朝鮮戰場上放走過一個娃娃兵,氣息跟此人有些微相似。
安德魯從容道:「不錯,我正是你當年放過的人,你放我一命,所以包括你在內,這些人我都不會殺。但你放我一命,卻讓我在備受逃兵之屈辱,今天你是時候償還了。」
王復興點點頭,將香煙放回口袋,正經抱了個拳。
·3
王復興說,老規矩,英靈見證,山河不朽,來者為客我讓你先出手。
斯托夫一驚,這人說話都有一股奇妙的韻律,已經在談吐間調整狀態,這次出手,定會更加震撼。
風從衚衕外吹來,帶著氤氳香氣,那是小吃街的魂。
而王復興,就是這些氣與魂的王。
王復興的氣已經聚起,安德魯卻還是不動聲色,他輕輕摘下脖子上的十字架,氤氳的熱氣便不再能夠近身。
有雪花突兀飄落,繼而是暴雪狂風,安德魯黑色的西服下擺獵獵作響。
這是冰激凌的魂,這是冰封王座的信仰。
半座院落都化作雪原,安德魯孤身站在雪原中央,黑色的西服,紅色的玫瑰,像是送葬的擺渡人。
王復興凝重了,他望著不斷侵蝕而來的暴雪,猛然高舉雙手,夏令軍有鐵鎖橫江,他更有火燒赤壁!
人間煙火氣化作一團大火,在王復興身前湧起,烈焰之中埋藏著千百年前的兵戈殺伐,席捲而來。
大院里一半暴雪,一半烈焰,涇渭分明而又互相侵蝕。
「原來你的信仰,不是某一個人,某一尊神祗,而是一個時代,一個三國。怪不得你能做北京小吃街的王,但是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安德魯平靜說著,手一伸已有鸚鵡飄落掌中,鸚鵡落羽,化作煉獄裡的鬼鳥。
王復興額頭見汗,他看著那隻鳥,想起一個很久之前的傳說,有一個幽靈,一個資產主義的幽靈,漂浮在蘇聯的大陸之上。
「蘇聯解體,正是本人的傑作,能倒在我的手下,是你的幸事。」安德魯似乎看出王復興在想些什麼,他遙遙一指,紅冠、黑羽、金喙的鸚鵡振翅向王復興飛去。
「王復興,我送你一對烤翅,你可要接好了。」
王復興勉力支撐著,整個小吃街的火都被他借來一戰,卻還是擋不住那隻在火焰中穿行的鸚鵡,隨著那隻鸚鵡的雙翅燃火,反而飛得越快,恰似鳳凰涅槃,浴火重生。
而自始至終,王復興都還不知道安德魯的信仰之力從何而來。
砰!
鸚鵡終於穿透重重火焰,雙翅揚起,有風似乎從淵虛之下升騰,裹挾暴雪與烈焰,一併轟擊在王復興的胸膛.
「復興!」
「老王!」
兩聲急呼,一人跌坐,角落裡的三位老人已經面無人色。
王復興敗了,整片四九城還有誰能攔得住他?
所以王復興不能敗!
在烈焰與雪原的轟擊之下,王復興竟然還是掙扎著站了起來,他衣衫裂開,有灼燒的傷痕,也有冰棱的切割,他的傷口還未流血,便再度被火焰熔化。
王復興說,安德魯,我明白你的信仰之力從何而來了。
安德魯淡淡一笑,說沒有用的,我早就說過,人們最應該相信的就是自己,我的力量來自我自己,圓融,通透,諸邪不侵,你能耐我何?
王復興咬著牙,迎頭朝安德魯衝過去,他試圖再次帶動整座京城的王氣,卻發現京城人間早被風雪冰凍,安德魯畢竟不是年輕的斯托夫,他的冰雪早已融入人間。
鸚鵡振翅,帶著煙火的氣息,王復興轟然倒飛。
王復興抹掉嘴上的血痕,再度站起。
四周美國人的眼裡,充滿著疑惑和不解,王復興明明已經沒有任何機會勝利,為什麼要這樣執著?
砰!
又是一聲大響,王復興被砸進牆裡,第五根肋骨斷裂,口中鮮血又溢了出來。
然而王復興扶著牆,硬生生將自己從牆壁之中震出,一步步,堅定且執著,還是向著懸浮在空中的鸚鵡走去。
美國人看王復興的目光雖有不解,但已經滿是敬意,牛二,張鐵軍和假提督早已泣不成聲,三個老頭哭著讓王復興回去,老頭們說你不能死,你死了,打麻將都三缺一啊。
王復興笑了笑,一揮手,說我不能回,我可是護國寺小吃街的王啊。
虛無里彷彿有一盞燈隨著王復興話音落地而點亮,他目中燃著大火,如狂龍出海,冰封萬里的京城,有無數上了年紀的老物件開始顫抖。王復興腳步踢踏在水泥地上,閉目揮手,鸚鵡雙翅間的一點殘焰遽然熄滅。
啪啪啪,鸚鵡落地,響起不遠處安德魯的掌聲。
「好一個六出祁山,九伐中原,七星燈里續命成,沒想到你能走到這一步。」安德魯仍舊很平淡,看不出半點沒想到的樣子。
安德魯說,你走到這一步,想必已經油盡燈枯,為了表現我對你的敬意,不如給你看看我最得意的一樣東西。
王復興大口喘著氣,臉上的皺紋更加深邃,他望著安德魯,看到安德魯雙手畫圓,那該是西方人說的披薩。雖然王復興一直認為,披薩跟大餅並無實質區別,但安德魯此時畫的這張大餅,卻透著一種無匹的力量。
有千軍萬馬洶湧來襲,背後已經是懸崖絕壁,王復興恍若置身此境,面前畫圓的安德魯彷彿是一排排的刀盾手,鋒芒森然,要逼自己縱身一躍。
王復興不退,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這一生修為,一世信仰,就都要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圓給沖毀。
安德魯說,這不是莫名其妙的圓,這是圓融,這是通透,是自由,民主,平等,放下一切之後,無堅不摧的力量。沒有人逃得過他,所有人都終將走向我的懷抱。
王復興不服,那張圓向著他逼來,他彷彿能看到曾經的女友離去,自己只能跌坐在黑暗裡無聲痛苦,他又看到自己流落在滂沱大雨中,走入無人的街道,城市空蕩,要冰凍所有的血液。
「這麼多年,你堅持一個護國寺小吃街的王有什麼意義,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已經是兩千年前的事情了啊。」
夏令軍的話從安德魯口中說出來,王復興心中一慟,幾乎忍不住向後退去。
但他還是沒有,他緊咬牙關,牙齦滲出鮮血,發白的骨節咔咔作響,在安德魯和那張圓臨身的時候,猛然抬頭。
目中仍舊是滔天的火!
王復興說,兩千年過去,不會忘的人還有很多!
安德魯心臟跳慢了一拍,他似乎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有人從大院門口露頭,透過唇語向安德魯說出一件事——王復興過積水潭,用的不是三國時代的信仰,而是旋風衝鋒龍捲風。
那一瞬間,安德魯驚醒在王復興身上的火焰中。
王復興的信仰,從來不只是三國那一個時代,他的信仰是六出祁山,九伐中原,是七星燈里的續命,是少年時旋風衝鋒的追逐,是十年後飲冰而難涼的熱血。
「兩千年會過去,朝代也會更迭,但信仰不會亡,總有人屈而不撓,不死不休,他們不放手,這千萬里江山蒼莽,都會認他為王!」
王復興透過那張圓,死死盯著安德魯。
「而我,就是這片土地的王!」
遍體鱗傷的王復興身上突然湧起無邊的氣勢,像是王者歸來,又像是君臨天下,他的雙腳落處,大地震顫出亘古的心跳,他目光盡頭,火焰勢如破竹穿透那張大餅,重重轟擊在安德魯的胸膛!
安德魯被拋飛在空中,看到天雷陣陣,大地里有赤紅色的岩漿滾滾而來,他恍惚見證王的加冕,與地獄的到來。
砰然聲響,安德魯重重倒在地上。
王復興緩緩走到他的身旁,滄桑的面孔里滿是威嚴,他說我年輕的時候,也曾想過我的結局,最好的結局正如現在,我能功成身退,也能王者歸來。而我最壞的結局,並不是終身一躍的赴死,也不是妻離子散的流離,而是像你現在這樣,不悲不喜。
安德魯怔怔的看著王復興,王復興的頭上是碧空白雲,澄澈如洗。
三個老頭看著王復興,早已淚流滿面。
「走吧,回家吃飯,晚上,咱們再攢個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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