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普通中國觀眾與紅旗歌舞團的不解之緣

12月25日,一架載有93人的圖-154飛機於莫斯科時間當天清晨在黑海水域失事,機上不幸遇難人員,為俄軍方著名的亞歷山德羅夫紅旗歌舞團的64名成員和一些媒體記者,其中還包括作者的一位朋友,功勛藝術家弗拉季斯拉夫.戈利科夫先生。俄羅斯紅旗歌舞團曾多次訪華演出,不僅與中國有著深厚的友誼,更與作者有著不解之緣。紅旗歌舞團的藝術家們走了,但他們留在舞台上的歌聲卻愈發激情與動聽。作者通過觀察者網今天舊文重發,以告慰逝者,特別向為作者促成這段不解之緣的瓦蓮京娜.馬克西莫娃女士(戈利科夫先生的遺孀)及家人表示誠摯的慰問,老兵不死,只是凋零。

2015年的元旦,對於中國的蘇俄音樂迷來說註定是一個難以忘懷的節日。為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七十周年,俄羅斯國寶級的軍樂歌舞團,全世界部隊文工團的鼻祖——兩次紅旗勳章獲得者俄羅斯軍隊亞·瓦·亞歷山大羅夫模範歌舞團,也就是深受中國人民喜愛的紅旗歌舞團自2014年12月20日起開始了第九次訪華的旅程。

此次訪華,紅旗歌舞團先後在廈門、珠海、廣州和北京進行了四場演出,為中國的蘇俄音樂迷們帶來了世界頂級部隊歌舞團呈現的視聽盛宴。紅旗歌舞團元旦在北京人民大會堂與中國樂迷共同迎接新年,也是將中俄兩國民間友誼推向新高潮的標誌性事件。筆者從國內的朋友那裡得知演出取得圓滿成功的消息時,不由得懷著難以抑制的激動和喜悅,回憶起作為一名普通觀眾同紅旗歌舞團的不解之緣。

同紅旗歌舞團的第一個交集是在筆者8歲那年,1995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50周年,電影《莫斯科保衛戰》中文工團的那一曲《神聖的戰爭》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時互聯網並未普及,信息通達程度遠不及現在,再次聽到這首歌時已是5年後,從那時起,我記住了這首歌叫《神聖的戰爭》,也知道了這首歌是紅旗歌舞團的經典之作。

成為紅旗歌舞團的粉絲後,筆者開始在網上尋找紅旗歌舞團的其它歌曲。彼時蘇聯解體已有一些年頭,但這些蘇聯歌曲表達出的熱愛祖國、熱愛人民、熱愛勞動、熱愛生活奮發向上之精神一直激勵我保持著樂觀向上的人生態度,也愈發希望能夠有機會親臨現場觀觀看紅旗歌舞團的演出。

不久之後,筆者赴俄羅斯人民友誼大學學習,踏上了俄羅斯的土地,終於有機會親臨現場聆聽紅旗歌舞團的歌聲。然而由於紅旗歌舞團是部隊文工團,一年之中大部分時間都是下部隊演出,所以即便在俄羅斯想觀看其演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等待現場聆聽機會的日子裡,筆者學會了大量蘇聯衛國戰爭歌曲,也感受到了用俄語演唱原汁原味的魅力。

連自己都沒想到的是,一次意外,讓我和紅旗歌舞團的緣分又進了一步。

2013年8月,俄羅斯頒布了新移民法,按照新移民法的有關規定,學校無法做邀請函,這意味著筆者的副博士學業尚未開始即慘遭終止。2013年10月,我和母親再次踏上了俄羅斯的土地,這次來俄羅斯的目的很簡單——拿到碩士文憑,收拾好東西,然後狼狽地離開。

母親之前從來沒有俄羅斯,加上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使她的心情和我一樣處於極度壓抑當中。所以除了將退學手續辦妥之外,我還領著她參觀了莫斯科的各大景點。當時恰逢樂團成立85周年系列演出,兩天後就是此次演出的最後一場。俄羅斯人對藝術的熱衷世人皆知,熱門演出的門票往往提前半個月就告罄,但是為了不給母親留下遺憾,筆者仍然決定去碰碰運氣。

2011年俄羅斯紅旗歌舞團赴上海演出

第二天,我按照官網上提供的樂團地址,拿著地圖開始了征程,在外交部附近的一個小巷子里找到了樂團的總部。樂團總部夾在居民區中間,若不是門口豎立的亞歷山大羅夫的銅像,很難想像這裡是世界最頂尖的軍隊文工團所在地。剛一進門,即被站崗的士兵攔住盤問,向他解釋是來購買演出門票後,士兵冷冷地回答說這次演出是內部演出,只有前樂團工作人員及其親屬和憑樂團工作人員的邀請的人才可以觀看。士兵的回答倒也在情理之中,於是準備轉身離開。

這時,一位女士叫住了我,她很驚奇作為一名外國人居然能夠找到這個地方。我被她的舉動搞得手足無措,以為闖入了軍事禁區(門口有兵站崗的),連忙道歉並說明來意。誰知她得知我的來意之後居然很高興地提出由她來邀請我觀看下一天的演出。我驚喜得有些難以置信,同她反覆交流了數次之後,才確定自己對她所說的話的理解,同她告別的時候才知道她是歌舞團新聞秘書瓦蓮金娜·馬克西莫娃。

演出那天,筆者和母親如約來到歌舞團,瓦蓮金娜熱情的接待了我們,並請前俄羅斯聯邦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功勛藝術家,現歌舞團博物館館長帶領我們參觀了歌舞團博物館,館長親切地稱我們為「來自中國的同志」,向我們詳細地介紹了紅旗歌舞團八次訪問中國的經歷,並自豪地回憶起他第一次和第二次的訪華經歷,稱同毛主席握手的時刻是他一生當中最幸福的時刻。

半個小時的參觀結束後音樂會即將開始,沒有想到的是,瓦蓮金娜手持КНР(「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俄語縮寫)的牌子在音樂廳里找到了坐在後面的我們,邀請我們到第一排就座,坐在我們旁邊的就是前來道賀的俄羅斯文化部副部長。

因為這次演出是招待樂團老兵、軍屬和朋友,所以舞台上的官兵表演特別賣力。軍旅歌曲聯唱、士兵舞、哥薩克舞蹈,以及附屬兒童音樂學院的童聲合唱等精彩節目悉數呈現。最後,由蘇聯人民藝術家、俄羅斯國家杜馬文化委員會主席約瑟夫·科布松一曲婉轉而又剛毅的《向那偉大的年代致敬》感染了現場每一個人,觀眾們全體肅立聽完了這首歌,雷鳴般的掌聲響徹全場,這掌聲不僅僅是向這位老藝術家致敬,更是向衛國戰爭這一偉大年代致敬。

演出結束後,瓦蓮金娜又邀請我們參加了隨後舉行的冷餐招待會,並向我們介紹了她的丈夫,俄羅斯功勛藝術家弗拉季斯拉夫.戈利科夫先生先生和俄國防部《紅星報》軍事文藝版主編伊琳娜·帕夫留特金娜女士。席間不斷有演員登上宴會廳的舞台即興展現自己的歌喉和舞姿。

瓦蓮金娜問我想不想為大家唱一首歌,一時錯愕,宴會上的都是世界頂級歌舞團的專業演員,我這種業餘愛好者在他們面前表演豈不是班門弄斧?但瓦蓮金娜向筆者表示她是認真的,帕夫留特金娜女士也鼓勵我上台為大家表演,機會難得。於是筆者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為大家獻上了一首蘇聯歌曲《我愛你生活》,或許是因為沒有想到一位中國觀眾能夠用俄語演唱一首蘇聯歌曲,唱畢,台下掌聲、喝彩聲響成一片。

走下舞台時,那些歌舞團的專業演員紛紛和我握手、擁抱,稱讚我「是用心在唱這首歌」,這歡快和感人至深的氣氛則一掃筆者幾日心中的愁雲,使筆者在那壓抑的十幾天中第一次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很快,我和母親就同瓦蓮金娜告別了。臨走時,瓦蓮金娜贈送給我們一張紅旗歌舞團的紀念光碟,還反覆強調由於時間太匆忙,沒有時間給我們準備像樣的禮品。

望著瓦蓮金娜離去的背影,我感受到紅旗歌舞團不僅僅是靠高超的表演技巧,飽滿的精神風貌,更是靠對每一位觀眾的尊重,來征服了全世界的觀眾,而觀眾則不吝以最熱烈的掌聲對他們給予感謝。

這次經歷後,筆者更加堅定了在俄羅斯繼續求學,為增進中俄兩國人民相互了解和友誼做出自己努力的決心,而母親更是徹底改變了她「俄羅斯人對中國人不友好」的印象。直至今日,筆者同紅旗歌舞團之間建立的友誼還在繼續,作為一名普通觀眾同紅旗歌舞團結下的不解之緣,只是中俄兩國人民友好交往當中的一個小故事而已。我相信,隨著中俄全面戰略夥伴關係的建立和中俄兩國民間交往的深入,中俄兩國人民的交往當中,會出現更多這樣感人至深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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